公司不大,也就两层楼,第二层内侧有三道门禁,曲姨的卡肯定是最高权限,一路畅通无阻。
我站在妈妈的办公室门前,没想好怎么面对,手捂着胸口,透过窗看她伏在桌上,握着鼠标一丝不苟地处理各种事务。
姜清瑶今天穿的是米色风衣,裹得很严实,看不见半分内里,气质高贵典雅得如同金銮殿前的凤雕。
她眉宇始终微皱,白皙的苹果肌看起来暗淡消沉,似乎是历经三百事后,更添一段新愁。
无论何时,妈妈总是能让我一眼沉醉。就像现在,我虽心疼惭愧不能自已,却依旧被她的薄愁浓恨所深深吸引。
旧日美人轻华妆,芙蓉浴水待君尝。
三山无度飞白鹭,青市有因落双鸯。[1]
妈妈处理完一段事务,微微缓和紧蹙的眉头,刹那间抽出断鸿,剑挑茶杯,素手来回翻飞。辗转间茶杯随剑尖翻腾而上,送到她嘴边。
姜清瑶傲娇地拧动手腕,断鸿带着茶杯倾斜。她撅起红唇,小口小口抿着。我似乎能听见她啜饮时淅淅的水声,不由得情动,心跳都缓了半拍。
妈妈有所察觉,猛然抬头,正好与我对望。她顿时停下动作,怔怔不知所想。
我手足无措,一时又太过痴迷于爱母的容颜,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办公室传来刺啦刺啦的异响,下一瞬大门洞开。
细润的香风扑面,姜清瑶冷着脸,把我拉起来,一路扭送进办公室,狠狠关上门。
母子俩相对而立,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我脸皮厚,直接给妈妈跪下,膝行向前,抱住她的大腿,没有太多猥亵,手掌抓揉她饱满紧实的腿部,心下大为安定。
妈妈不自觉地晃颤身子,玉靥飞霞,兀自冰冷的表情有一瞬松动。
“妈,我错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去说。不过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您做过分的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威胁您。”我不敢抬头看妈妈,额头贴上她的大腿,嗅着妈妈的体香,似乎泰山崩摧也不再可怕,“妈妈,我只希望您能一直幸福,不再伤心。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妈妈,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
姜清瑶缓缓抬起我下巴,高贵冷艳的眼神似要把我洞穿:“好啊,你现在就和妈妈回去治病,反正你也喜欢。然后,妈妈把钱都给你,我们母子就此分别吧。”
“我、我……”我急得手在她腿上胡乱地抓,“我不要。”
“怎么了宝宝?这不是你一直想象的吗?”妈妈轻哼一声。
“我可以不治病,我不想妈妈和我分开,我不想妈妈从此一个人,我……”
“为什么呢?你不是刚刚说,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吗?”
姜清瑶换了颜色,收回视线,扑闪扑闪的眼神褪去寒凉,重新被温婉宠溺占据。她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要在我心头遍开鲜花。
难道……
我咽下杂念,抱紧大腿,低语轻诉着窖藏日久的爱恋:“我喜欢妈妈。”
妈妈明显僵硬一下,轻轻叹气,又重新拉满笑容,刮着我的鼻子:“某人昨晚不是说,让妈妈就当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吗?”
“我……我那是昏头了,妈妈,我真的喜欢你。”
“可天底下,怎么会有爱上自己母亲的孩子呢?”
姜清瑶突然拉起我站好,又转身对着窗,背影顶着冬日暖阳,依旧落寞如雪。
她给予我希望,又亲手将之撕碎,我实在不想看着她这样,哀求的话脱口而出:“妈妈,您不要这样,我可以改,我发誓不会让您为这件事担心。只要您不离开我,不,只要您好好生活,从此别再伤心,我怎么样都行。”
“来不及了……”她第一次表现出疲累,娇躯瘫软在靠椅上,任凭青丝拂面。
“什、什么?”
妈妈不再看我,眼神飘向远方,视线中仿佛藏了瓢泼旧梦、万绪千愁。她抬起头,抹去经年风霜,似乎回到春日紫清剑阁那漫山遍野的花海。
窗前走马,倏忽半生,唯见落花如雪,美人依旧。
“天底下,又怎么会有爱上自己孩子的妈妈呢?那真是个该死的妈妈。”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百树生花,铺天盖地的青鸟衔枝报喜,百转千回的庭院铃木深深,多年后的我一个人穿着婚衣,坐拥满城锱铢财帛,独自候在门口,一场春雨万里连绵不绝,湿了衣裳,不见来人。
于今乍醒,我还是那个身无分文的少年,却比梦中穷尽碧落黄泉的想象更加富有。毕竟,我为之探看殷勤的凤凰,就在我眼前,认真地说爱我。
我似是老生及第,又如同一张通票赌赢全场的狂徒,喜悦到不能思考,眼巴巴看着妈妈,嘴巴哆嗦着:“老、老婆?嘶……哎呀!”
姜清瑶气愤极了,脸颊又红了一个度,几乎要扯烂我的嘴,看着我幽怨委屈却不能出声的样子,扑哧笑出声。
“修齐,你是不是搞错了?”妈妈怜悯地看着我揉揉脸皮,好似在同情一位乞丐,“妈妈确实……是对你有点超出母子的情感。可是,在妈妈眼里,我们始终是母子,在我对你的母爱面前,别的情感都不值一提,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那妈妈还要我吗?”
姜清瑶双手捧着我的脑袋,嘴对嘴亲吻,罢了长长叹气:“傻子。妈妈发现以前是对你太宽松了,结果你都成恋母的变态了,以后妈妈可不会对你再有半点仁慈了。”
“妈妈怎么管教我都行。”
“哼,现在听话了?”妈妈白了我一眼,只是看我满脸傻笑,她发不出火,“你还站这里干什么?你该走了。”
“走?我走干嘛,我要去哪?”
“去上学啊,你不是要寄宿吗?”姜清瑶满眼轻笑,单手死死捏住桌边才没笑出声,她学着我之前的话,修长的天鹅颈伸直,“『妈,以后我打算寄宿』,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我不寄宿了,以后都跟着妈妈,绝不离开半步。”
“滚开!”妈妈翻起旧账,伸手就推开我。
“妈,那会是我头昏眼瞎,您就当我在放屁,放过我吧。”
我握紧她的手苦苦哀求,姜清瑶很得意,笑意盈盈欣赏我表演。
母子拉扯半天,末了,妈妈卸下伪装,眼角沾满了恐惧与背德:“修齐,妈妈真的很害怕。妈妈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不同,你有无比光明的未来。妈妈真的不知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害了你。你真的太年轻了,经历的也少,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在一起,结果被人发现,你真的会身败名裂千夫所指,那时候妈妈真是死也不能谢罪了。”
妈妈抬手捂住我的嘴,继续在孩子面前剖开她青碧纯粹的爱子心:“修齐,给妈妈一点时间好嘛,妈妈现在肯定不能接受你的爱。之后……”
之后什么我没有问,妈妈作为妈妈,作为妻子,已经把话说成这样,我早已满足,学着单纯的孩子模样,予她安定:“妈妈,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又说傻话,任何时候妈妈都是妈妈,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姜清瑶不在意获得什么,她希望一直为我付出,“行了,你先回去上学吧。晚上,妈妈给你治病,再敢拒绝,那你以后就别想在妈妈面前说傻话了。”
……
直到坐在附中高中部的大礼堂前排,我依旧没有回过神,还沉醉和妈妈惊世骇俗的对话中。
我喜欢妈妈,妈妈也有点喜欢我,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我痴痴傻傻地笑着,青莲大学数学系的主任在主席台喊了两三遍我的名字,这才回神,三步做两步上台领取金牌。
今年那道组合难度夸张,全国各大省队只有我一个满分。据说江帝城最后一道论证不清,亏了两分,屈居第二。
主席台各大领导官位大大小小,天九高校联盟的各位招生主任坐在侧面第一排,等待闭幕式结束当场签约学生。
在第一排主位的市长李文宗满脸红光,一些校长、教授围着他商谈。
他们一齐看着我站在金牌队列最前,市长一脸自豪,指着我和周围的人谈笑。
国家队主教练和CMO主席轮番上台发言,又请压场的副省长讲话,冗长的官腔叫人头疼。
好一番折磨后,闭幕式散场,把学生留给各大高校争抢。
“主教练您好。”
我私下找到国家队主教练,他看到我很兴奋,笑着问我有什么事。
“我不打算去IMO了,太浪费时间,想早点去高校学习。”
主教练自然不愿我离队,毕竟CMO第一几乎必定是国际金牌,妥妥的政绩:“嗯……修齐啊,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参加,为国争光不说,将来你去哪,说一声IMO金牌,谁不对你刮目相看。”
“老师,我真不在意这些。而且,相信您也知道,CMO前十甚至前三十基本都有IMO金牌的实力,不过就是选谁不选谁的问题,多我一个也没啥意义。”
“哎,你这……市长,您也说说你这侄子。”
“行了行了,我李家的孩子想做什么谁能管的着。修齐啊,你想去哪个大学?”
李文宗婉拒教练的请求,几位招生老师闻言凑了过来。
[1]押中华新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