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庭室没了热闹,人气渐渐消退。
陈斯文感到几分落寞,只好向裴云烟恭手告退。裴云烟没有挽留,站在楼梯口目送他离开,随后瞥了一眼司寇霞,就转身上楼了。
司寇霞也没了兴致,跟着上楼了。
她没穿鞋袜,美脚踩在木质的阶梯上发出“吱呀”声响,两条光洁的美腿于高开叉的裙摆里交替露出,惹得下面看客们直流口水。
二楼庭室,侍女与小厮已经退去。
裴云烟重新坐回原位,悠然地打着花茶,司寇霞光着脚走进来,她也没个正视,言道:“教里待着不好么,非要来这里捣乱?”
“怎么?我才来两天你就烦了?”
司寇霞不以为然,斜身依靠在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细风吹拂,裙摆微扬,薄如蝉翼的丝质内裤里藏着稀疏黑毛,阴唇若隐若现。
这是她首次来到南边。而看着远处夕阳渐落,人流如织的街上,纷纷挂起了灯笼。如此繁荣昌盛的景象,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裴云烟没有心情斗嘴,直入主题道:“今日朝会上,女王与众臣商议,打算招见一位航海异士,看来是准备开辟远洋贸易了。”
“那与我们有何干系?”
司寇霞对于朝堂上的事不感兴趣,仍是靠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而见武戍正在街上训斥下属,唇角微微上扬,颇有看戏的意味~
“近期来看,是没有干系。”
裴云烟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今日朝会上,他们还议论了另外一件事,女武神提议扩募兵员的请求,被丞相司徒空给否决了。”
“喔,是么?”司寇霞继续敷衍着。
裴云烟看了司寇霞一眼,见她心不在焉,不禁秀眉微拧,遂起身走了过去,站到她身侧朝窗外望去,见是武戍正在大街上训斥葛氏兄弟,问道:“怎么…你看上那小子了?”
“嗯?”
司寇霞讶然回首,不觉间与裴云烟撞了个面贴面,两人双唇只隔间隙,彼此呼出的气息幽幽相融。
她立时错开,失声笑道:“哈…你说那个大傻蛋呀,他不是你的小情人么?”
裴云烟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庭室内,背对着司寇霞,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的,他们只是我钓的鱼儿罢了。”
司寇霞当然知道裴云烟不喜欢男人了,所以才总拿男人开她的玩笑,继而岔开话题道:“所以呢,朝会上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裴云烟正色道:“女武神素来与丞相不合,这次她扩募兵员被否决,刚好可以被我们利用,从而迫使她造反,让她听命于我们。”
“那你有何良策?”司寇霞问道。
“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裴云烟卖了一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遂又看向司寇霞,问起另外一件事,道:“刚才你与那人交手,可知那人功夫如何?”
司寇霞白了一眼裴云烟,没好气道:“武功倒是不弱,但在我教中弟子里还不算出类拔萃,顶多算个堂主,没什么特别之处。”
如其所说,白莲教弟子众多,门徒遍布江南海北,设有72营,36堂,四大护法和左右二使。
除了白莲教母外,当属四大护法的功力最深,而左右二使即是裴云烟和司寇霞,她们两人并不以功力见长,更多是谋略和媚术。
裴云烟轻轻摇首,言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那人修炼的功法乃是教母大人所提到的天心决。假以时日,他的未来不可估量。”
“哈?你说那傻蛋修炼天心决?”
司寇霞猛然吃惊,她当然也听说过天心决了,更加知道天心决意味着什么了。
不由再次看向窗外,把目光投向仍在训斥属下的武戍身上,先前看戏的心态也悄然发生变化,禁不住舔了舔嘴唇,说道:“那他就交给我吧!”
※※※
南朝不宵禁,夜市才是真正的繁华。
行人络绎不绝,穿梭流光灯市之间。
武戍憋了一肚子闷气,刚从烟云楼里走出来,就站在大街上对葛氏兄弟训斥到现在,骂道:“妈了个逼的,帮腔外人,快还钱!”
“呀…武卫长,您生哪门子气呢?”
“俺兄弟俩不是说好下个月还么?”
葛氏兄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得了吧,还好意思说下个月?”
“你们的工钱都预支到来年了!”
武戍骂得口干舌燥,也骂累了,想去找个茶馆喝喝茶,语气较之先前弱了半分,不耐烦道:“赶紧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葛氏兄弟临近城防换岗,本来是要去执勤的,奈何还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叫唤,又厚着脸皮道:“武卫长,能不能给点钱啊,俺兄弟俩还没吃饭呢,这会去站岗顶不住呀!”
武戍怒皱眉头,自己所剩的钱也不多了,极不情愿地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他俩,道:“吃完饭赶紧去站岗,别偷懒。”
“啊是是,不偷懒,不偷懒!”
兄弟俩捡起银子,欢快地跑开了。
武戍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紧皱着的眉头也并没有舒缓。
虽说兄弟俩口头上承诺不偷懒,可他俩的承诺真没什么可信度,要想让他俩不偷懒,除非给他俩调换班才行。
关于换班这件事,只能日后再说。
武戍现在要去喝茶了。
当然,喝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见那夏氏三姐妹。
因为自打从烟云楼里出来后,心中就有一股闷气憋着,且说那恶心人的裴云烟,你手谈就手谈非说凌玉若作甚?
说凌玉若就说凌玉若,你干嘛非要说凌玉若给陈斯文口交过鸡巴呢?
这不是明摆着恶心人么?
虽说不知道那件事是真是假,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武戍当真没有了解过凌玉若的过往,那她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么?
而鉴于凌玉若和三姐妹师出同门,武戍势必要去探探口风。只是三姐妹都是体面人,武戍现在裤裆下面有破洞,不方便直接去。
巧了,街对面就有几个闲汉蹲着。
武戍径直走过去,问道:“你们几个谁会针线活呀?爷的裤裆破了,谁过来补补?”
“我会我会…我会我会……”
五六个闲汉齐拥而上,差点把武戍给撞翻了。武戍勉强稳住身形,将他们全部推开,遂指向一个干净老头,说道:“你来吧。”
那老头头发半白,衣服较之其他闲汉干净许多,应该是有家室的人,有家室就代表有女人,有女人就代表他性欲不是那么强烈,性欲不强烈就代表他人品还说的过去,不至于像其他闲汉那样,性欲长年累月得不到抒发,保不齐他们会趁武戍不注意的时候,偷咬武戍的鸡巴。
因为有些人饥渴起来,是不分男女的。
干净老头响应指唤,蹲到武戍胯间,撩起武戍前面的裆甲,开始穿针引线为武戍缝补裤裆。其他闲汉只能干羡慕,却不能靠近。
“爷,您的裤裆烂得这么整齐,不像穿烂的呀,看您也不像苦力人呐,咋搞的?”
老头针线活很棒,缝得有鼻子有眼,就是嘴巴合不住,喜欢聊天,爱打听事儿。
武戍总不能说是裴云烟把自己裤裆给弄破的吧?
要知道裴云烟在他们这些闲汉眼里,那简直就是仙女娘娘了。
可自打手谈以后,武戍看裴云烟就是个贱人,不乐意谈论她,便不耐烦道:“爷的事少打听,快干你的活吧!”
“唉是是,是小人多嘴了。”
老头赶紧把嘴闭上,专心缝补起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武戍的裤裆就缝补好了,看不出二样来,这样凌玉若就发现不了端倪了,很满意,问道:“老头,多少钱?”
“爷,只要十文钱就好。”
老头把针线收起来,恭敬地回道。
武戍掏出一两银子,本是想直接给这老头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在下次零花钱没到账之前还是省点花的好。
便放在牙上咬掉一块,把花生米大小的碎银递给老头,潇洒离去~
老头在原地凌乱,暗骂大爷小气。
***
三姐妹的茶楼在街市东边,位于十字路口中心。
不同于其他街边茶坊,她们的茶楼就跟西夏皇宫似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奢华靡费有内涵。
可谓是琼顶六角檐,弯弯脊上月啊。
然而,如此这般高贵大气的茶楼。
却是灯笼高高挂,生意冷冷清。
生意冷清不是说她们消费高,当然她们消费也着实不低,全因她们服务态度不好。
武戍就曾在这里坐过冷板凳,从那以后就不来了。今天犯贱,想再来坐坐冷板凳。
走进茶楼,也没个小厮什么的迎接。诚是这三姐妹穷烧,有钱建楼,没钱请小厮。
不出所料,里面没有什么客人。
武戍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清了清嗓子,大声唤道:“来客人了,还不快上茶?”
“啊吆,稀客呀!”
夏予童从柜台走了出来,虽说她现在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脸上也没有当初的那种稚嫩,可还是总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她慢悠悠走来,手里也没拿托盘,就没打算给武戍上茶,手臂搭在武戍肩上说道:“怎么?姐夫,上次的口水茶还没有吃够么?”
若论起姐夫来,倒也能论。
只不过夏予童的这声“姐夫”明显不怀好意,她这声姐夫要是认的凌玉若也就罢了,可她实际上认的是大姐夏白鸽,她这么乱点鸳鸯谱,无非就是为了气凌玉若。
当然,也把夏白鸽给掺了进来。
至于说口水茶。
武戍想起这个就来气,上次来这里喝茶,夏予童背着武戍往茶杯里吐口水,骗武戍说那是她新研制的香茶,武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喝了,也没品出什么味,于是就问她那是什么茶?
她说那是她的口水茶。
武戍当时就怒大发了,拍案而去,再也不来了,可今天刚来这里,夏予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存心找不痛快么?
要不是打不过她大姐夏白鸽,早就收拾她这个反骨仔了,摆了摆手说道:“口水茶的事就别提了,今天我来找你大姐聊点事情,你大姐可有在楼上么?”
“什么事就不能和我聊么?”
夏予童旋即屁股坐在桌沿上,抬腿踩着武戍的板凳,端着傲娇脸看着武戍,见武戍眉头紧皱,也不带害怕的,仍是戏问道:“是不是和凌玉若闹翻了?故才念起我大姐了?”
武戍和夏白鸽之间完全是子虚乌有,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这死丫头尽乱点鸳鸯谱,说道:“不是那事,就想找你大姐喝杯茶!”
“昂,找我大姐喝茶?”夏予童双臂交叉抱胸,撅起嘴道:“你能出得起银子么?”
若按外边茶坊来算,一杯清水茶五文钱;若是让夏白鸽亲自泡茶的话,那要五两银子起步,贵是真她娘的贵。
可武戍今天心里憋着闷气,就得喝那一杯五两银子的功夫茶才行,便道:“那是自然,我喝茶从不赖账的。”
夏予童虽然嘴上喊着姐夫,却也知道武戍和大姐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从心底里就不想让武戍见自己的大姐,言道:“哎呀,真不巧,我大姐正在闭关炼剑,不方便见客。”
这时候,夏心柔从二楼走了下来,她身着浅蓝色群裳,气质温雅淡然,如先前裴云烟那般手里拿着粉色宫扇,眼角那点美人痣更添光彩。
想必是来了南朝以后,她们三姐妹都褪去了往日的剑裳,改换淑女装扮了,当然也只有她这身装扮才符合淑女形象,她三妹那是换皮不换心啊,见是夏予童正在为难武戍,她出言温训道:“三妹,不可对武卫长无礼!”
“哼~”
夏予童听了二姐的话,转身走开了。
夏心柔来到武戍面前,柔声问道:“武卫长今日难得有闲情来喝茶,怎么不见和凌夫人一起过来呢,她近日在府中可还安好?”
夏心柔这样问起凌玉若的近况,可与那裴云烟的问法不同,是出于真切的问候。
因为她们三姐妹早已不再是当年圣心书堂里的三姐妹了,在经历过汴京城的沦陷后,她们彼此之间的隔阂也都化解开了。
当然,她们偶尔还会有些小计较的,就比如说:夏予童总喊武戍姐夫来气凌玉若,凌玉若也总拿夏予童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