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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利王国的国王驾崩了。
与希斯菲尔德伯爵不同,拉斐利国王之死不存在任何阴谋。
希斯菲尔德伯爵与拉斐利国王从地位上就截然不同。
国王的死因将经过多方核查,最终调查结果显示拉斐利国王死于年老体衰。
问题在于拉斐利国王未指定继承人就撒手人寰。
按常理来说,由长子艾登王子继承王位是理所当然的。
但众所周知,艾登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若他能力出众倒也罢了,偏偏此人庸碌无能。
赫尔布里特公爵原打算将他扶上王位当作傀儡驱使,不料赫尔布里特公爵家族却被尤莉亚灭门。
尽管如此,艾登仍有支持者。毕竟无论旁人如何非议,他终究是嫡长子。对于那些贪婪的贵族而言,拥立艾登称王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但贵族阶层中也不尽是利欲熏心之辈。
那些头脑清醒的贵族们支持艾琳公主。
这位年轻公主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能完美处理宰相政务。
贵族们盛赞若她成为女王,拉斐利王国必将迎来五十年的黄金盛世。
‘眼下拉斐利王国既无摄政王,又正值战事胶着。’因此选定新王的重任便落在贵族肩上。
只需在艾登与艾琳两位直系王族中择一继承王位即可。
然而贵族们的意见始终无法统一。
‘这和原着不同。原着里艾登占尽优势,毕竟赫尔布里特公爵家族选择支持他。’但最终成为国王的仍是艾琳。
因为选择艾琳的是原着主角凯尔。
“尤莉亚。国王的葬礼呢?葬礼要怎么举行?”
“葬礼预计两周后按传统方式举行。”
“现在正在打仗还要按传统方式办?这些老不死的家伙……呵呵。”
拉斐利国王的葬礼很有名。先对盛放国王遗体的棺椁施加防腐魔法,再护送棺椁绕行拉斐利王国全境一周,最后进行火化。
即便爆发战争仍坚持举行葬礼,固然因为战事仅发生在国境地带规模较小,但更可能是出于政治考量。
“尤莉亚。我们必须参加葬礼。通知弗洛伊准备吧。需要黑色礼服。”
“明白。这就去准备。”
虽是国王葬礼,但并非所有贵族都必须参加。只不过随着葬礼队伍巡行各地,贵族们某种意义上算是被迫参与了。
‘但若从一开始就加入送葬队伍,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觊觎拉斐利王国核心权力者都将参加葬礼队列。
葬礼将持续约百日,这百日间能与下任国王共同治丧并留下印象。
‘如今艾登的最大支持者赫尔布里特公爵缺席,若放任不管,葬礼结束时贵族们定会拥立艾琳为女王。我必须参与制衡艾琳。’当然此事无法助艾登登上王位。
我此番目的只为牵制艾琳公主。
……葬礼首日阴云密布。虽未落雨,但黎明起天空便布满铅灰色云层。
国丧期间需着暗色衣装的王都市民窃语道,连天空都在哀悼国王之死。
对百姓而言,逝世的拉斐利国王是位明君。因他在位期间既无大战乱,亦无大灾祸,国泰民安。
‘算不得无能,却也谈不上贤明的君王。’若他真贤明,生前就该传位艾琳;若真无能,艾登早该登基为王。‘我带着尤莉亚前往艾登王子的房间。艾登王子正坐在椅子上焦躁不安地抖着腿。
“普鲁克斯男爵!怎么现在才来?!既然到了王都难道不该先来见我吗!”“太吵了。”
听到我冰冷的回应,艾登猛地闭上嘴观察我的神色。他知道赫尔布里特公爵家在一夜之间被我铲除的事。更清楚没有我的支持他就无法称王。
我在他对面坐下保持沉默。在我沉默期间,艾登始终没敢开口。
“先王没有留下遗诏吗?”“遗诏……有。但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关于王位继承的关键事项只字未提!该死!明明我才是长子,父亲却只宠爱艾琳!直到临终那一刻!”
“好了请冷静。艾琳公主不也没能成为国王吗。”
“现在不是冷静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贵族追随那贱人吗?据我所知超过三十家!连森海茨公爵都公开支持她了!”南方大贵族森海茨公爵,是王都贵族中权势最盛的存在。
“再这样下去葬礼结束后,艾琳很可能就会夺取王座!”
“绝无可能,请您冷静。莫非您觉得我的话不可信?”
咕嘟。
艾登干咽了口唾沫。
“对、对不起男爵。我太焦虑了……冒犯到您了……”
“无妨的,王子殿下。”
“可男爵……艾琳很危险。那狡诈的女人肯定在谋划推翻我的阴谋。不如现在就除掉她?以男爵的实力应该能做到吧。”
“殿下。即便占据王座也未必能确立王权。若贵族们不追随,那不过是虚设之位。若艾琳公主遇害,支持她的贵族们会怀疑谁呢?”
“把他们也全部杀光的话……”
“您想要个分崩离析的王国吗?凡事都有时机,请静候良机。”
尤莉亚也无法独自杀光所有人。她虽强,但王国里达到大师级的强者也有数位。
“只能干等着?我就没有能做的事吗?”艾登说道。自国王驾崩王座空悬后,他整个人都躁动不安。亲生父亲死了,却不见半分哀伤。
“葬礼期间请勿惹是生非。明白了吗?”
“……明白了。男爵。”
我从座位上起身。专程来找他就是为了叮嘱别惹麻烦。
……王城前人群列队而立。
最前方是骑着马、身着铠甲的皇家骑士组成的仪仗队,后面跟着一长列华丽的马车。
安放国王遗体的灵车位于队列最前端,紧接着是艾登王子的马车、拉佩里公主的马车,以及其他贵族连绵不断的马车队伍。
参与送葬的贵族超过百人,全副武装的士兵与骑士数量逾三千。若算上随从,总数达五千之众。
队列出发前,我与艾琳公主打了个照面。
闪耀的金发与蓝宝石般的眼眸,雪白肌肤配上清秀五官。即便穿着黑色礼服也掩不住天生的窈窕身段。美得让人难以置信她是凡人而非雕塑。
“普鲁克斯男爵。您也来参加了呢。听说昨晚才抵达王都……我直到现在才见到您。”
我环顾她的四周。
贵族们在场。
而且不止一两个。
虽然大半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但其中也有几位我不能轻视的贵族。
他们全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我。
“抱歉,公主殿下。昨日时辰已晚,今日又过于匆忙,现在才得以向您请安。”
“是吗。和艾登王兄谈得可还顺利?”
她显然知道今早我与艾登会面之事。这并不令人惊讶。王宫是艾琳的领地。她的眼线遍布每个角落。
“是的,相谈甚欢。王子殿下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听说直到昨晚还在借酒消愁呢……”
“他是用酒精麻痹悲痛。许多人似乎对王子殿下有所误解,实在令人遗憾。”
“……”
气氛骤然冰冷。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荒唐可笑。艾登王子向来嗜酒如命。若真为先王之死哀痛,理当远离杯中之物才是。
我明知如此却不会夺走艾登的酒。一个酒鬼若喝不到酒定会闹出事端,倒不如让他喝个痛快安分待着。
“普鲁克斯男爵。据我所知,男爵应当忙于国境地带事务与家族事务。您这般登门造访合适吗?”
她所指的正是王位继承权之争。
“感谢您的关心,但无妨。拉斐利王国东部由家父严密防守。我认为守护王国固然重要,但悼念国王陛下同样重要。公主殿下。请允许我代未能出席葬礼的父亲致歉。”
“无碍。边境伯以性命守护东部之事,在场众人皆已知晓。”
“啊,看来您即将启程。在下先行告退。不过……”
我昂首挺胸走向公主。她周围的贵族们发出惊呼。区区如我竟敢与公主平起平坐,他们自然不悦。但艾琳本人却连眉毛都未动分毫。
“男爵可是有话要对我说?”“非为公主殿下,而是另有人要见。”
我的脚转向一旁,朝某个贵族男子走去。那是个长得像老鼠的贵族。
“瓦尔玛玛男爵。”
“什、什么啊。普鲁克斯男爵。”
“您为何在此处?我订购的货物可还安好?”“订购的货物……”
“哈哈。看来您记忆力衰退了呢。我说的是两年前订购的货物。”
“突然在胡说什么。男爵和我不是今天才初次见面吗。”
“哈啊……”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毫无眼力见。重要的事可不能托付给他。
“事关现已不存在的赫尔布里特公爵。非要我明说不可吗?”
“啊、啊。呃……”
瓦尔玛玛男爵呆呆地张着嘴,身体开始发抖。
他是赫尔布里特公爵的走狗之一。主要工作是从公爵处接收命令,走私战争物资。
“瓦尔玛玛男爵。您为何在此?我们该好好谈谈。”
“啊、明白了。”
“明白了?”“……遵命。”
瓦尔玛玛男爵绝望地低下头。偷瞄了眼艾琳公主。她并未阻拦我,只是像观察般凝视着这边。
我逐一点名其他贵族。
“雷塔诺尔男爵。您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是、是的。”
“巴尔卡斯子爵。关于令爱的事需要谈谈。”
“胡、胡说什么!我哪来的女儿!”
巴尔卡斯子爵惊慌失措地躲到我身后。他有个私生女。虽说是女儿却比嫡子更得宠。
“亚斯普林子爵。上次借我的钱怎么样了?”
“钱、钱正在投资中呢。还款期限不是还早着吗!”
“只是确认一下。您打算继续留在那儿?”
亚斯普林子爵来回看着我和艾琳,最终低头站到我身后。
他很会站队。
知道追随能干的艾琳公主将来必有好处。
他把我借的钱一半投资给艾琳公主,另一半投在兵力上。
但终究是债务人,而我才是债权人。
想延长合约期限就得对我卑躬屈膝——否则就会破产。
回头望去。六名贵族正低头跟在我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氛围已然不同。
那些曾轻视我的贵族们,此刻正用戒备的眼神打量我,仿佛在注视一位大贵族。
被夺走支持者的艾琳公主则以淡漠的目光看着我。
“公主殿下,现在我要正式告退了。天气寒冷,请保重玉体。”
“……好的。男爵阁下也请小心。”
结束寒暄后,我朝马车走去。如芒在背的视线刺得生疼。我的派系可以说是在此诞生。从今往后,即便是大贵族也不敢轻易怠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