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诓无景绿玉代红蜡 会银娘下里作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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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见来人蹊跷,遂生暗从之心,拐过街猫上屋檐,施展没脚燕的轻功,清风般远远吹在那人身后,但见那人转街过巷,来至一门楼极华丽,匾额极扩大去处前,牌子花,亮子暗,分明是一处妓院,曰“怡君楼”,敞着门,门口却无人招呼,眼见那人径直走进院,张洛便在心下暗笑道:

“这人逛花柳直爽!像是大地方来的人!只是忒毛愣些,无甚章法。”

张洛见那人进门良久,以为是京官儿逛窑子,恐惹人耳目,故裹了破烂衣裳上街,正欲返身,却听门里一阵巨响,便见一狐头人身妖怪半赤不裸地飞出门,正撞在门外影壁墙上,登时化作一片泥肉,好似血画一般嵌在墙上,登时大惊欲走,却听门内一阵大呼求救,纠结再三,还是闯入门中。

却见厅堂楼阁之内,好似血山腥池,人头堆在角落,断肢悬满房梁,捆肠结肚,盘桓遍柱,二层楼上下,栖息脂粉妖魔,八方馆里外,埋伏凶蛮鬼怪,分明是一处妖魔巢穴,那叫着救命的,分明是一只被竖着砍成两半的黄妖,趴在血泊里瞪眼盯着张洛。

便见那少年大呼一声“不好”,正欲回身,满室妖魔,早将他围了个遍,向腰间摸,哪里曾带了宝剑,眼见妖魔皆都向这里扑来,只好叫声“惨”,闭目待死之际,却见一道道金光贯彻,登时将满屋妖魔皆锁在当空,好似被线穿了的蚂蚱,忙睁眼时,竟见先前那人在楼阁上一手捧着一只一掌大的金蜘蛛,一手捻诀,着线妖魔,霎时都飞入金蜘蛛口中,又觉一阵清风拂面,却是那人眨眼便到跟前,打量张洛半晌,便一把掐着张洛脖子,当空将他拎了,口中冷峻道:

“甚么点子,敢跟着你爷爷。”

张洛只觉扼息难喘,浑身脱力,那五指浑然若钳,再狠厉些,真能将他掐得眼迸下溺,欲提手去挣,哪里还抬得起?

便只好自喉里咯咯挤出话道:

“我……我来捉妖……你个妖怪……要杀便杀……”

那人闻言,不禁大笑,松了张洛,伏地干咳半晌,方能喘过气来,便听那人道:“既是天师,洞府报上来。”

张洛便道:“我乃元化门袁淳罡座下弟子,涂山明是我师姐。”

那人闻言,眉尖一扬,怒极而笑,拎起张洛,猛按在一边,咬牙切齿道:“我把你个满嘴喷粪的蛆!牛皮吹破天也不知收敛!我该揪了你的舌头!”

张洛知那人强横,退缩则死,进反能活,命关之际,不惧反笑道:“惭愧,惭愧,鄙人元化劣徒,一文不名,与涂山妖主的交情,却有腰间玉牌作证……咳咳……话已至此,你便要打杀我吗?”

那人闻言,果向张洛腰间见着一枚玉牌,思量半晌,稍缓语气道:“早劝那妖主莫将非妖即歹的乱蠹胡乱收在门下,可见你纵是个人,也不是甚么好的。”

那人言罢,便将张洛松了,复擎金蜘蛛在手,冷言冷语道:“岂不知松海镇里夏无妖,冬无人?似你这般草包,拿妖?该化成妖屎吧!”

张洛闻言大惊道:“松海镇十五华灯,怎会无人?”

那人不言,径自出门,走了半晌,忽地跌在地上,张洛见状,忙上前扶,见他虚弱,应是饥馁所至,所幸张洛常随身备干粮,喂了他几口,方见他悠悠醒转,不声不响,径自起身复走,便见张洛叫住那人,随身摸了块银子掷与他,亦不听他道谢,只是偏头冷冷道:

“你快走吧,入了夜,便见不着明早日头了。”

张洛闻言忙道:“那你怎么办?”

那人复言,掷地有声,惊了张洛一个跟头,跌在地,冷汗直冒,直到那人渐行渐远,方才起身扑跌奔走回府,众人见状,忙向他问原委,却见他只是不答,右手牢攥,阴虚虚可见握着东西,呼吸急喘,犹将那话在脑海激荡不已。

“我的天……他是赵无景……我的天!”

赵小姐见张洛神情恍惚,忙凑上前询问,却见那少年腾地起身,四处慌乱转道:“我们快走!快走!晚了便真来不及了……”

但见那少年好似与日头争分夺秒,胡乱将东西敛在来车上,便吩咐众人速速上车,赵仓燕见状怪道:“姑爷这向疯癫了!约好了来看花灯,便趁着有人结伴,官家护持才能来此,何故说走便能走?”

张洛便将个中原委忙慌慌掐捡着说了,众人闻言,愈发不解,却见赵曹氏道:“洛儿一向外松内紧,我家之中,多赖他护持,小姑迷,我也迷,但洛儿既有道理,我等愿行,不知小姑和侄女儿意下如何?”

瑾瑛闻言,低头嗫嚅半晌道:“既是婶子也走,我便也走,花灯年年有,松海镇有花灯却是头一遭听说,细细想来,却也蹊跷,姑姑逡巡,难道不怕小英子小雄子惹出点甚么祸来?”

赵仓燕闻言叹气道:“也罢,为人母了,姑娘故事,再难寻觅,只是姑爷,夜里行路,多有不便,不如明天一早走吧。”

张洛闻言,攥手承颔,沉吟半晌,灵光一现道:“姑母不必担心,我自有妙法,请您收拾收拾,我们这便走。”

赵仓燕闻言不悦,将信将疑收拾了行李,下人套了车,一同回去,此一处向来空置,故收拾整敛,却也便当,却见张洛离了众人,便将涂山明给的玉牌拿在手里,对着呼唤,不多时便见西南墙外飞来一只九头鸟,扑地成人,伏于张洛身前道:

“小妖铁圈儿,奉铁连环爷爷之命来迟,恕罪恕罪。”

张洛曾在天鲲输了他钱,相交熟络,遂不疑道:“事起紧急,容不得言语,你可护持我等回玄州,那时更有话问你。”

那鸟妖道:“殿下依着我,可画个‘缩地阵’,我在一旁辅佐,一阵风便到。”

张洛点头,得了仓库里二两朱砂和墨而研,院中画了阵法,心下忐忑疑虑,便令下人细软独自一车,又由张洛亲自坐了女眷一车,半晌听一阵狂风大作,半刻方息,掀开车帘,却见已到了赵府正门,张洛谨慎,守着车绕了几绕,望风观气,一派祥和,下车见门房仍是那小厮,又咬破舌尖喷了他一脸血,见无异状,方才放下心来,回屋取了开象剑,护持车马入院,又将女眷等皆聚在一屋,屋旁画了符,犹觉心惊胆战,又去梁府见了宫罗夫人,请到一处,方才跌在地上,求宫罗夫人护持了女眷,方远远寻了个屋唤那鸟妖来至切近,点燃灯烛,便向他问道:

“你自何处来?明弟可好?”

铁圈儿道:“殿下自回了玄州,我等亲信,四一数派在鬼市听候调遣,四三数随天鲲去,又自若叶城调来五百精干妖仙,与我等一同在鬼市停当,妖主消息,自是更不知。”

张洛又问道:“计都可好?”

铁圈儿畏怖道:“她在八部寺里,无人不畏怖她,那夜叉……不,娘娘,能食金铁,打熬诸同僚,无一刻不发金刚之怒。”

张洛点头道:“看来是她好,你们不好?”

遂皆忍俊不禁,复问道:“松海镇究竟发生了什么?玄州地界相传闹妖邪,是否与此有关?”

铁圈儿遂变色道:“清玄子作乱,果然不虚,驱使诸妖徒孽害,依托松海镇一家妓院做据点,旬日竟将松海镇上之人吃得十不存一……唉……虽说松海镇夏日无妖,冬日无人,总还算相安无事,清玄子那厮却连在镇上安生度日的妖也祸害了……估摸着下一步便是要将玄州城给闹了……”

张洛问道:“国之边鄙,常有乱民,朝三暮四,莫可与之言忠,尔众之中,宁不有与艳香鱼水派通私者?”

那鸟妖闻言,怒跌足道:“宁死不肯如此!且不论忠,便是有苏家徒众,亦不肯甘为无家无姓之野畜,岂不闻天下之妖,贵者首推三狐之家?其余泛泛,皆愿从之,却如恒河沙数,有苏家从属最众,亦不过十万,然天下之妖,何止兆亿?宁舍极贵,而自污于下贱?”

张洛闻言起身道歉道:“非有见嫌之意,身家在此,不可不多思量些……且容我问,涂山众善战者,仍有几多在此?”

铁圈儿道:“极厉害的皆随主而去,约有五千年之妖十,三千年之妖二十,一千年之妖五十,皆可任殿下调度,余者一千,运用法器,可以当十,半数乃若叶城众,青叶城主归涂山之名,实不依附,未必可任调遣。”

张洛思虑半晌,复问道:“赵无景其人如何?”

铁圈儿神色一变道:“极冷峻而不通情理,若非忌惮涂山,几为其所杀,我在铁连环爷爷手底下管着一队斥候,自眼线处知其自京都来,轻从简行,来至玄州,其武艺极高,更兼一只金蜘蛛曰‘辉罗’傍身,甚犀利,却不知其目的究竟。”

张洛问道:“玄官之属如何?”

铁圈儿便道:“朝廷向江湖招募修士,三门之内无类,皆可供职于玄都司,曰‘玄都观飞元真君御下经历官’,简曰‘玄官’,皆天子亲信,有天师李,统御之,乃玄都司都总管,凡列玄官,诏狱不可拿之,刀笔不可问之,内相不辖,外官皆惧,常着飞鱼,执绣春,比锦衣之事,内怀驾帖玄印,见官大三级。”

张洛闻言,神色一凛,沉思半晌道:“若只是剿灭邪教,则责州府行事则可,何须劳钦差下界?必是另有隐情。”

鸟妖铁圈儿闻言,思量一阵,近身秘道:“我虽年幼,生长于斯山斯水,也曾听老人家讲过些传说。”

张洛便道:“你直需讲来便是。”

铁圈儿遂道:“传说八部众万年前争斗于此,七部众诸生灵埋骨皆腐,独天人血不干,肉不坏,骨不朽,遇术而起,曰‘哉暗毗’,聚而成大尸鬼,曰‘涉冥主’,前血尸之劫,盖因术驱,皆为夺敖风王子之龙骨,并趁涂山众守卫空虚之际行刺妖主。”

张洛道:“此事我早知之,乃元化门冷玉擅自行动,还有些什么?速速讲来!”

铁圈儿便道:“殿下可知万年前死去天人埋骨何处?正是古玄州城郭!盖因封印结界,天人余裔不可以驱使……艳香雨水派者,假以和合淫修之名,暗地里伤生害命,更兼暗地于玄州古城内盗掘天人尸,运至不知何处,以至于城下皆空,地下之水积聚成地海,龙崩之时,肇开地壳,暗流崩涌而出,生灵淹没,后成鬼市,然即便如此,犹有大半埋在城中,近来连日鬼魅妖邪横行,怕就是奔着剩余天人尸来的。”

张洛闻言,思量半晌方道:“如此,大事真真不妙……汝为斥候,须劳你做三件调度事:一可令涂山众遣长者来此,二可让计都入城寻我,三可替我求若叶城众相助,玄州四方,不日生变,须未雨绸缪,方可保一方安宁……对了,你等可使计赚走赵无景,教他离玄州越远越好,进玄州越迟越好,方能留出令我便宜腾挪的机会。”

铁圈儿得令,嗫嚅半晌,干咽了口唾沫,谄媚堆笑不语,张洛见状,心下便将他心思猜出大半,遂半含意味笑道:“差若办得好,论功行赏,你该是一等,我自与明弟说。”

铁圈儿闻言,连连叩头欢喜应承,径自去办差事,张洛见那鸟妖走远,便将那一直攥着的右手摊开,却见一只两寸方玄武钮乌金印,汗津津伏在掌上,下不见字,印侧有极精妙齿轮,似有机关,因不得驱使法门,机巧不行,但见那少年盯着印笑道:

“胆包身者,张洛也,非奇勇不能成奇功。”

那少年因赵家女眷皆在,举止不便,睡在厢房一夜,至第二日早起,洗漱方罢,诸女眷在屋里刺绣女红,他便在院中练剑,遥见天边一颗红星划破苍穹,向这边越来越近,连忙惊喜,正是那星女至,遂急出门,转了几条街,来在原先獾公子藏身之精舍院内,正见计都披挂飒爽,衣甲赤鲜,站在院当中颔首羞等,张洛见状,心下暗喜道:

“好娘子!多日不见,愈发出落得标致俊俏了。”

遂情切唤道:“好星奴!真真想死我了!”

却道那少年因何唤计都为“星奴”?

盖因罗睺善使无上法力,遮天蔽日,号令本部于混沌昏朦之中作战,故应日蚀天相,因其相美丽可亲,其师亲昵喜爱,名之曰:“昭奴”,断首之后,得保元神,身却又化作一阿修罗女儿,自生魂灵,不能如初支配,故认其身化作之修罗女为女儿,以彗星为相,名之“计都”,又可名“星奴”。

那星奴见张洛来,大喜失态,忙搂住张洛,不任其自由,摸脸捏腿,拨发撩衣,又将手在那话儿上把了又把,把得坚硬,方才暂息,犹不放他,搂在怀,却似娘搂儿一般亲,口里不住道:

“我的亲亲,我的郎……你可回来了……”

亲昵一阵,却见她猛一惊,把住张洛肩膀,极关切忧急道:“你有没有遭人家强奸?”

张洛闻言,无奈苦笑道:“甚等人来奸我?”

“我便强奸过你,你倒忘了?”

计都急道:“你有没有遭人家鸡奸?”

张洛连忙摇头道:“不曾!不曾!没来由谁来捅我屁眼儿?你这话问得荒谬。”

计都不依,复问道:“那狐狸有没有强奸你?”

张洛整敛神情道:“不曾,不曾,一切顺利,我的灵官补上了,性命无虞,还是用不得法术。”

计都喜道:“我的郎!真真造化!失了你,看我不把涂山家作灰般扬了。”

张洛笑道:“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以和为贵,倒是我的姐姐,你有没有给涂山家添麻烦?”

计都摇头道:“精灵化形之属不堪打熬,伤而不杀便是……”

星女言罢,便抱着张洛道:“只是这三个月里不曾吃什么好东西,只好每日略嚼嚼金银,饮些铜汁,不如鸡汤好吃……”

张洛笑道:“我来为你烹饪些好吃的去!乖乖姐姐,正要犒劳你。”

计都大喜,搂着张洛笑道:“有好吃的吃,有好郎君陪,阎浮真比娑婆洲强千万倍!”

伺候玉似的人儿,真真教张洛千万般愿意,买了菜,烹煮精致,四菜一汤端进屋,却见那星女早将衣衫剥了个干净,媚眼波漪,巧笑嫣然,白花花躺在床上,大方方袒露硕乳,高高翘脚,足尖绷若张弓,分开双腿,朱红蝶落在玉馒头上,诱那少年去采,去肏,张洛见状,心下不禁暗叹道:

“星奴儿性子强横,身貌也如花中霸王,果真是阿修罗里的女王子,比那美女还美女,这几个爱上的人儿,断不能厚此薄彼,趁少年风光正好,真应该叫她们个个都开心。”

那星女见少年愣了,便娇嗔道:

“八部寺承你的尿儿时便被看光了,何故作此痴态?快来肏我,三个月不曾有你,这回便将缺的一并补回来。”

遂拽住少年衣袖,猛地揽在怀里,三两下剥了衣裳,牵着那话儿便往里揎,入合了身,便似溺水人抱着浮木一般紧紧将少年缠搂了,缠着身子,咬牙叹道:

“我的郎……几日不见,愈发坚大了……”

张洛笑道:“我的姐姐,你这厢也愈发风韵,只是我又没说不肏,你倒要这样热烈地奸我?”

计都软柔道:“我最喜欢强奸你,欺负你……小肉肉儿,越是爱你,越忍不住磋磨你……亲亲,乖亲亲,怪亲亲,怎样爱你也爱不够……”

遂把住那少年头团团揉揉,搂搂亲亲,说不尽万种风情,春风一度,水漫花开,丢了三丢,身子也疲乏了,还不愿稍稍松了爱人,攀在一块儿吃了酒食,便见计都欲求不满道:“这饭食美则美矣,只是吃不够……好儿子,吃你也不够……”

张洛笑道:“好人儿,甚么吃不够?我还有,你只管来吃便是。”

计都叹气道:“两副壶儿,套不住你的琼浆,一发都弄满了,这会子只觉胀得慌……哎,你别回赵府了行不?就在这里与我睡,长长久久,大大方方的,岂不美哉?”

张洛正待要答,却听院门一阵响,便忙向屋外问道:“什么人来?”

便听门外道:“涂山妖主麾下妖将应召求见。”

张洛闻言,忙去抓衣要穿,却叫计都扯在一边,神情不悦道:“甚么人敢来扰老娘的兴!你不要穿衣裳,接着与我肏。”

张洛陪笑道:“是我唤涂山众之长者来此,为保玄州之事。”

遂将前言挑拣着说与她,方两下穿了衣裳,推门却见那妖将早在院中,却是从里向外敲的院门,便见计都登时不悦道:

“甚么人敢擅闯!真真无礼!”

遂见那妖将不向计都,倒向“妖后”深施一礼道:“涂山众镇守诸妖之代表,前来与殿下回话。”

张洛但见那妖将靛青方面,好似铁锅掼炭,敦身实实,宛若傲峰之石,粗眉阔鼻,灰衣闷闷,束两只玄铁纹乌金护腕,玉冠陆离,粲然夺目,声若洪钟,果有古大将之风,遂与他还礼,复向他道:“少礼,少礼,连日辛苦,不曾犒劳尔众,却有要事相托……敢问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在镇守涂山众中是何资历?”

那妖将恭敬道:“在下号‘照月鬼仙’,乃犀兕得道,牧野之战苟幸生还,自追随涂山家算起,凡三千余载,玄州镇守诸众,上至五千年与我同龄之妖,下至方得道之众,莫不听我号令。”

张洛忙上前敬道:“是历战之精英强雄,少敬,少敬,我不曾在天鲲上见过君,君可是一直在此地镇守?”

照月鬼仙点头道:“我在玄州鬼市下看守天人之尸以防其暴起生劫,不敢稍稍腾挪。”

张洛道:“我这厢不在玄州,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请将军与我说来。”

那老犀遂道:“治所之都城还都安稳,逃来此地之人却多,不少误入鬼市,淹死在地海里,只说最近的松海镇,那黑里欢原在彼处有一据点,是一家娼馆,入冬以来,诸妖邪聚集,趁大雪封路封山,便将松海镇上居民三百来口一发吃了,复扮作人模样,据说白山州亦闹邪祟,常有邪教滋扰,故发帖报于巡抚,令玄州出兵援助,如此一来,玄州兵力空虚,无力周全旅商远客,羁旅城郭,多二三月者。”

“原来如此!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却是图谋玄州而来。”

张洛心下思忖,复向照月鬼仙问道:“将军意下如何?”

那老犀道:“恐是邪教觊觎州府,妄图吞并……只有一事甚蹊跷,涂山众派去黑里欢的眼线,前一二月皆折了,邪教猖狂,古来虽有,似这般的却鲜少,恐其背后另有人撑腰……艳香鱼水派掌门乃清玄子,元化门之劣徒,相传曾师从冷玉等人,皆以不端逐之……按常理讲,如此弃徒,作为皆与元化门无关,然究其究竟,又有欲盖弥彰之嫌疑……”

张洛道:“向日诛杀龙王敖古的剐龙阵,罗睺尊者又见伤,连涂山玉奶奶也被掳了,其意在挑拨三家相争,三家千年来相安无事,若无推手,断不至此……夜叉是阿修罗盟友,黑魔狼与夜叉相争,无瑕顾及,迦楼罗硕果仅存,高旋于维摩隆仁之上,莫呼洛迦七无自在,周圆超脱……三家相争,定于天人最有利,天人遭封于南阎浮之外,竟要与阿修罗争夺娑婆洲,依星奴所说,数月前他们退去,如此……暗合内应外攻之势……若我所思非谬,能杀伤尊者,且有意令部众相攻的,除玉门外再无他人。”

思虑及此,张洛便问道:“如此,必是奔着玄州及古城下积压的天人尸而来,星奴,阿修罗众人可供支配?”

计都道:“陆续来了五十好手,皆服从。”

张洛遂道:“可令其镇守鬼市,以防天人尸变,其余涂山众兵士,皆暗伏城边,护持都城周全,不许造次,否则严惩,将军以为如何?”

那老犀点头道:“愿依计而行。”

张洛思索一阵,复与那老犀道:“将军若有难处,请直言与我,我非耳根固结之人。”

那老犀笑道:“若真依着我,舍了玄州众人,只令封印永固便是。”

张洛闻言疑道:“甚么封印?”

那老犀解释道:“玄州地方,风水有势,暗合‘镇’之数,天人埋尸之处,便是镇阵之中央,然此阵是个全镇之阵,镇得住里,亦防得住外,明合‘守’之数,阵内之天人尸遭势镇压莫能发作,阵外之人想来盗天人尸无从着手,故亦是兵家要地,唐初征高句丽,于此地设一关卡,又成要塞,后作藩镇指挥使之治所,由是生人聚集,冲乱气理,镇阵渐破,若将此地之人或杀或驱,使气脉理顺,阵方复成。”

张洛便道:“如此甚难,且不论‘人之所聚,因势利导’,生民之所聚,亦是此地之命,岂能违拗?更何况将军以妖身将此地生民皆杀虽易,恐天威震怒,派下玄官,涤荡山野,还复令生民聚与此地,为之奈何?”

照月鬼仙点头道:“是我少虑,然我天性非嗜杀之辈,只因兵道无情,举动皆非本意。”

于是同涂山众诸头领商议布防兵略,遂暗伏城周,互相策应,张洛在城中统筹,照月鬼仙作主帅,计都便率阿修罗众镇守于古城之墟,两三日里,相安无事,至正月将出之际,报有大股马匪掠境,无论汉胡皆抢,所过之处,宛若飞蝗扑地,便是玄古国人,亦避之惶惶。

贼之底细不知究竟,只道是来得强蛮,四周小州之治所,多半已遭涂炭,杀男淫女,掳儿奸母,与兽傍地之行,莫能尽言其恶,或输一两阵,撇下一两人遁走,皆遭民活剐埋,或有油商,妻女皆遭轮淫而死者,置贼于缸中,以滚油淋头烫死,曰:“炸鬼”,后众号贼曰:“焦鬼贼”,怨恨之行迹,可见一斑,然贼去后,汹汹复来,更逞邪恶,十倍报偿,千里之境,哀嚎不绝,十室九空,已属太平。

所幸彼贼未寇玄州治所,然城郭之内,逃难之民日多,州府发济,强不至其饿死,眠于巷中,仅不见冻毙而已,玄州之民虽善,亦恐逃民逞豺狼之恶,反咬施恩,并作乱于州府之内,故皆防备,遂见店不招宿,馆不招待,士见按柄,氓遇掣棍,虽甚焦灼,好歹相安无事。

却说张洛恐于赵府中调度众妖不便,便在精舍内与众妖会议,偶尔归家安顿各处之事,于家中居住,昼夜不敢掉以轻心,防范家门,愈发严谨,一月下来,虽不曾与二妇二女狭,亦因劳思消瘦,赵曹氏见状,不禁心疼责怪道:

“忙的甚么事?家也不见你常回来住,你丈人病重也不见你相顾,倒把个身子累消瘦了,真真现世……你要是在外头也养了人,休怪我去闹!闹得恼了,我便……”

张洛闻言,忙笑止道:“哪里有什么人?大过年的,娘子大人莫要动不吉利念头,仔细着孬应了,至于什么事,我不能与您讲,到时自明。”

那妇人见四下无人,动情执了他手,复叹气道:“你干什么我不管,只是你这厢瘦了不少,须知如今系着身家,自不比你浪荡江湖之时,你身上瘦一分,我这心里真不知道有多疼……”

说着便见那妇人频频以帕拭目,张洛见状正要劝慰,却见她反逞起娇蛮,咄咄任性道:“我正要禁你的足,你是我的儿女不是?是便要受我的辖制,你这几日不许出去,饮食皆由我来与你调理,待你胖个五六斤,我再考虑放你。”

张洛闻言,心下暗喜,亦无奈道:“这岳母娇蛮!刁也是真,娇也是真,疼呵起人来,也不见有多温柔,倒是个外刚内柔,与梁奴奴反了,饶是如此,有个女人牵挂着,不可谓不令人开心。”

遂笑着搂住赵曹氏道:“我的妈!我的妈!家里水田不浇灌,蹦出母蝲蝲蛄来咬人!”

赵曹氏遂逞娇怒,推开张洛道:“我是蝲蝲蛄,谁是那聒噪的小知了?搂搂捏捏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赵曹氏言罢,攥起粉拳,点点啄在张洛胸上,一分不疼,倒有十分舒坦,便也攥了那两只拳头,一面悠摆,一面笑道:

“哦哟哦哟!岳母与姑爷腻歪起来喽!”

赵曹氏闻言,直把脸也羞红,抽了手,含情脉脉使肩在他身上一挨,轻声软语道:“你把人家叫老了……”复将面庞贴在张洛鼻边,半晌道:“你看,眼角的皱纹没了,皮肤也紧致了,你猜是谁的功劳?”

张洛笑道:“分明是大人保养有方,熟也媚也,半点与老无关,方才却是小子失语了。”

赵曹氏娇憨一笑道:“你的嘴还是那么会讲话!我也不与你打哑谜了,哎,听说男人的那个精很美容,你再尽力些,我也来个风韵犹存……”

张洛戏道:“甚么风韵犹存?分明是风华正茂!娘子要我勤力,我怎能辜负?不如我们就在这里……”

“哎,不要了,玄州这阵子不太平,你瑾瑛堂姨子和仓燕姑姑都没回去住……你要是想,晚点去你梁姨家……”

张洛与赵曹氏在偏院里缠绵一阵,避着人,先见那岳母出院,过了良久,方才又出,走没两步,后肩叫人拍了下,不免一惊,偏头一瞥,长舒一气道:

“小瑾瑛?何时来的?你要吓死姐夫?”

遂见那少女也不答,只抿嘴笑,再三去问,只见她笑道:“你有人了,我去告诉姐姐去!”

张洛闻言,心下大惊,面上却笑对道:“你这话没头尾,休要拿这种事来玩笑。”

说罢要走,却见那少女近身拦道:“你休瞒我!我亲眼看见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洛稳了心神,更不将这话儿为惧,便故作惊道:“哎呀!莫不是我在疙瘩街阳物巷的事被你发现了吧!”

赵瑾瑛闻言喜道:“你果然在外头有人!”

张洛做鬼脸弄她道:“有什么人!玄州城里可有这样的街巷?”

赵瑾瑛闻言微怂道:“怎么,怎么没有,你亲口承认了……”

张洛遂笑着摇了摇头,咂咂嗤笑道:“你去与你姐姐去说,看她信也不信?”

说罢复要走,耳边厢听得瑾瑛叫道:“你这样人,没有人谁信?”

张洛便头也不回撇嘴道:“你若觉得你姐夫吊儿郎当不成样子,不认我不就好了?”

张洛言罢,走出几步,便听赵瑾瑛冷笑道:“你这样子,难怪我姐姐偷人。”

张洛闻言,登时转身,心肺发火,神色大变,忙向赵瑾瑛问道:“甚么人偷了你姐姐?他是哪个狗操的野驴?”

却见那少女不慌不忙道:“告诉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你是甚么人,我要受你辖制!饭桌上爬了老鼠,不掀了又待怎的!”

张洛怒言罢,头也不回便走,少年心性,最是善妒,气血上头,口中不住嚷道:“我这便告诉岳母,我这便休妻退婚!亏我辛苦护持,她真不知好歹!”

赵瑾瑛见张洛冲冠之怒,不由得悚惧,忙追上张洛,抓了他手道:“好姐夫,我说笑的,你莫当真……”

“找你野姐夫去!”

张洛哪里肯听,登时将袖一敛,盛怒道:“若你说的是真话,我这就休妻!若是假的,也该问你挑唆之罪!”

赵瑾瑛见状,登时吓得“哇”地哭出来,那少年大步流星,竟走在赵曹氏前头,见他气哼哼地走,便惊道:“我的儿,不就是没和你打一炮?至于生恁大的气?”

张洛见是赵曹氏,神色稍缓,依旧怒道:“你养的好女儿!倒学会背了我去偷人去!”

赵曹氏闻言惊道:“这是什么话说?你妻对你虽媚,平日却举止严谨,近日更是寸步与我不离,哪个偷她?哎!你慢些!好好说了话!”

遂见赵曹氏忙去拉拽,倒似拽个极倔的牛驴一般,没奈何气得踩了他一脚,又将牙咬着他手腕,方才将他止住,气哼哼把前言诉了,方见那岳母笑道:

“我的儿,小姨子戏弄你呢!你却当真?气量恁小,怎堪当大丈夫。”

张洛闻言,竟气得流泪道:“我……我赘在你家,文不能应举,武不能行伍,农不分五谷,工不担筐箩,商不量毫厘,万般没用之人,空以色相,早晚被她丢了……”

那少年回想经历,多靠女人,计都涂山,皆是极精英之女,行止之时,皆只好伏低作小,青丘仙子,亦骂他草包,满腹委屈,暗暗压得他自卑,今如山倒般发作,怎能不哭?

赵曹氏见他哭,便将他哄在一处僻静地坐了,使帕子一面与他揩泪,一面慰道:

“我的儿!恁大本事,还叫无用?自卑太过,恐有邀宠卖乖之嫌,我不许你哭,你妻之事,我自与你做主,你在这里等我,待我去拷问她,若真有此事,便赶了她出门,若无此事,你夫妻便该愈发恩爱,休以外人言为疑。”

张洛呜咽道:“大人……真与我做主?”

赵曹氏笑道:“我是你的大娘子,与长与序,皆能辖制她。”

又哄了半晌,便见张洛破涕为笑道:“那你这大娘子要替你小相公做主,我绝不亏待你。”

赵曹氏笑道:“怎么?你还要明媒正娶了我?”

张洛闻言风起来,一把搂了赵曹氏道:“我的乖乖,怎么不能?讨了明媒,八抬大轿抬你入门。”

赵曹氏捂嘴笑道:“你还是个倒插门呢!怎么把我接上门?上谁的门?真真笑掉我的牙了……哎,不哭了啊,我这就去找你妻去问,你好生在此等我。”

遂见赵曹氏提起脚走,却因乳臀坠着,更兼脚小步艰,半晌方来至赵小姐屋内,进了门,不由分说罚她跪,又抄起一柄小孩儿胳膊粗的树枝当戒尺把在手里,一面踱步,一面道:

“今天不考你功课,只一件事,洛儿今天回来了,进了门跪下便哭,说你冷淡他,恐是变了心,我便嗤他爱走便走,莫作此态唬吓我家,现正令仆人在西厢收拾他的东西,只要你一句话,若要退夫,我马上令他滚蛋,若你爱惜名声,还能将日子凑合过得,便将他远远遣在别处……要他怎样,你说。”

赵小姐闻言,惊怒起身道:“我的娘,我知你看不上洛郎,可之前有言在先,你怎么还三番五次地挑唆?您要是再这样苛责他,我便和他抱在一块儿碰死,大家都别过了算了!”

赵曹氏闻言,怒目逞威道:“你再和你娘这样说话!我先打死你个不孝的!再将他活钉了埋!像什么话!跪了!”

但见那严母将戒尺敲在桌上,立见砚碎笔飞,呼啦零落,吓得赵小姐赶忙跪下,摊开手掌,高高捧过头顶道:

“孩儿知错了,望娘打了孩儿解气,杀了孩儿也成,只莫将娘亲身子气坏了。”

“论序你是正妻,我是大妾,管辖管辖你过过瘾又怎的?”

赵曹氏心下一阵快意,面上仍不苟言笑道:“杀你容易,只是白费我这些年的心血,但凡你不从我肠子里爬出来,我也懒得与你置气,我问你,你是不是瞒了你相公,在外有了别人,方才对他恁的冷淡?”

赵小姐忙叫冤道:“未曾!未曾!是相公不与我同床,怎反倒赖我?我的娘……是不是甚么闲话传在他耳朵里,反倒迁怒于我?”

赵曹氏道:“此一桩先不说,你只要答与我,你俩日子还过得过不得?”

赵小姐闻言,一面将头磕得如鸡啄米,一面央告道:“过得!过得!一千个过得,一万个过得!若洛郎不满意我,我情愿他纳妾!”

赵曹氏听闻“纳妾”二字,心下一动,令她起来,方复责道:“你好没出息!招女婿进门,反许他纳妾,真真反了教了!我把话明白告诉你,他若自外头纳了妾,我可要打你啊……”

赵小姐小声嘟囔道:“自己裤裆都管不好,反来管我……”

“你说谁?”

“没有没有……”

赵小姐恭敬道:“我是说他自己裤裆都管不好,反来叫我管?堵不如疏,随他便是。”

“那也不行。”

赵曹氏遂语重心长道:“你祖父祖母,外公外婆,皆从一而终,你父……哎……也怪我不争气,没生个儿子,如此,我便更希望你能和他结千年之好,你既忠贞,他也该忠贞……可退一万步讲,他若真纳妾,你也该将权柄握在手里,方能不受气。”

赵小姐笑道:“没事,我气性小,肚子窄,他只要夜夜留半个时辰与我,不交欢也是好的。”

赵曹氏白了赵小姐一眼,无奈笑道:“你呀……倒像你大伯小姑了……娘责你是为你好,哎……终究是我作坏人恶丈母,给你两个小夫妻搭桥……好了,我这就和他说去……对了,你说你没偷人,何以为证?”

赵小姐思虑道:“这事总是证有易,证无难……有了,烦请娘亲俯耳过来……如此,妈妈可叫他晚上来探一探宽窄长短,偷人总是偷长不偷短,偷粗不偷细,若是他疑我图多不图透,可叫他看看成色,摸一摸闸口……”

赵曹氏闻言笑恼道:“啊也……这样的话也说出口……回头再同你算账。”

遂出门去,见张洛正叼着根狗尾巴草傻笑,终还是孩童心性孩童脸,空长个俊朗标致身量,硕大强猛鸡巴,无奈一笑,遂上前将诸言告与张洛,便见那少年挠头道:

“这事却是我的错,怪我善妒更兼连日操劳,火也憋在肚里……我该先去找妻去,再去找瑾瑛妹妹陪个不是才是。”

赵曹氏闻言止道:“夫妻相处,些许事须止于语,更不要亲近你的姨子,我看那小妮子憋着挑唆,定是没安甚么好心……哎!她大概的确是喜欢上你了!”

张洛微恼道:“大概是大概,的确是的确,几百年后的绍兴人也不会抖的机灵,大人怎么还将这学了去?须知瑾瑛妹妹也到了许人家的年纪,为着避嫌,这话可不能乱讲。”

赵曹氏笑道:“小姨子的一半屁股是姐夫的嘛……你连我和芳妹妹这样的熟桃都下得去口,脆桃递在你嘴边,还不憋着咬两口呢?”

张洛挑眉道:“算了,与翠玉的约还没成呢……更何况……”

言未及尽,便见张洛搂了岳母熟娘,揉奶亲密道:“好桃要待时令摘,焉知熟桃不香甜?怎么……你不知我是个吃软不吃脆,吃熟不吃鲜的?难道又吃醋嘞?”

“吃你娘的醋!”

玉似的少年郎君不要青春,偏爱熟娘,直令赵曹氏心下升起一股泼辣的快意,伸手便把张洛冠上的簪子拔了,转身走时,不忘偏头道:

“小骚货,老地方,马上来。”

于是春风,自不必说,然须知天下没不透风的院墙,赵小姐嘟囔之语,亦属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至于瑾瑛之喜欢,后竟成少女心上遗憾,须知人间之事,无十全者,午夜凭栏,回想少年故事,把两盏残酒,伴清风送入喉,几番感慨,几番忧叹而已,把握当下,尽力而为,方是常情。

须知内宅女眷多,难免生两三事,张洛见调度已然周全,便在家中治事,白天将那早便烂熟的四书五经,装模作样地翻一翻,晚上便把二熟妾一少妻轮番儿地御,一轮下来,个个疲惫欢喜,几日下来,倒见那少年胖了些,一天清早,只听得玄州城头金锣声大作,寻街打更人,满城跑喊,惊起万家,喧腾一片之际,犹听声音夹杂其中,随波逐流道:

“焦鬼贼来了!焦鬼贼来了!”

赵府众人,闻言皆惊起,张洛见状,忙向众人道:“尔等莫惊了家主!待我去府衙打探,岳母大人,你快去找梁姨!”

却见梁府阖府不动,独不见宫罗夫人,赵曹氏寻了梁氏,默契不以言语相通,齐心稳当众人,有条不紊拾掇了细软,将被褥衣物套一车,要紧的银票账册,珍贵之物,皆贴身藏了,又换上仆妇衣裳,与众混杂,只待形式万分紧急便走,张洛出府,便同赵仓燕寻了姑父,相伴往玄州知府衙门去,远远走在堂下,便听堂上一阵嘈杂,却是大伯赵仓海揪着个官在那里骂,一干人等皆在拉扯劝架,进得近些,却见那官穿着知府衣冠,大声与赵仓海嚷道:

“官府罩着大户,不就是为了今日?不舍了你弟家,我等皆要死!”

赵仓海闻言,怒不可遏,抡起蒲扇大手,“噗”地抽了那官一嘴巴,直把他官帽也打在地上,转三圈“咣”地一头撞在地上,众人围上前看,照料着他哼哼着缓了半晌,方复睁眼怒道:

“与我把他拿了!风波过了,一并治罪!”

又见那官捡起官帽扶了扶,便号令堂边亲兵道:“尔等去抄了赵仓山的家,把得的女眷银钱皆献出城!”

张洛目睹全程,不禁心头火烧,却强压怒气,不待亲兵行动,朗声冷笑道:“抄家也该有个罪名才是,不分青红皂白抄了我家,呵呵……这位大人,吃绝户,也得等爷们儿都死绝了吧。”

那官闻听此言,面上尴尬得赤红,扯着嗓子怒道:“你是何人!左右与我拿了他!”

一众亲兵正待动手,却见张洛自袍下掣出玄官驾帖,双指一夹当空晃了晃,亲兵头领见是御印驾帖,遂不敢令众亲兵上前,那官却不知,又要发作,却见幕僚上前,对着那官耳语半晌,便见他推金山倒玉柱,深施一礼,把官帽也险些跌了,复起身扶冠,霎时换了张面孔,谄媚笑道:

“下官冲撞了玄官大人仙驾,望大人恕罪。”

便见张洛也不回礼,按捺做贼心虚,踱方步掩饰腿抖,走在赵仓海身前,抬手抚去亲兵,亲扶赵仓海坐在一旁,深施一礼,环视一周,故作京都之语状,眼高于顶,半瞑优越道:“怎么着?怎么就要抄了咱家了?还把咱大爷抓了?”

那幕僚站在官旁,见此形状,暗自点头道:“是京里的爷,错不了,三月前便有邸报玄官将至,来得正是时候,可怎么攀的亲……?赵无景,赵仓海……哦……合着还是远亲?”

旁人欲言,却遭呵斥,赵仓海系粗鲁武人,脑子回不过弯儿,见此情形,不知究竟,愣在当场,那官不知底细,只知犯了尊贵,更不敢说,一时尴尬,却见那幕僚挺身跪地道:

“此主意皆系小僚所出,大人高侍御前,心思通达,此间之事,必是猜了出来,方来诘责我等……然贼寇来犯,不得利而不走,只为阖州百姓平安,万不得已岀次下下之策,冒犯贵府罪一,劫扰良善罪二,皆愿担之而受万剐……虽然,万求大人以国事为先,安了此间百兆生民,否则贼来之时,一州涂炭啊……”

幕僚言罢,叩头出血,张洛见状一瞥,心实不忍,遂令众人扶起幕僚,转身冷淡道:“个人好坏个人担,你个蚂蚱似的人,恁大干系,倒担得起!也罢,先退了贼寇,再与尔等计较。”

那官见状,忙上前谄媚道:“早闻玄官大人皆能撒豆成兵,以符为将,纸人马退千万兵,亦不在话下,还求大人施展神通,退了强贼才是。”

张洛闻言不屑道:“防卫州郡,本是尔职责,何故失了?反倒要我来?符法之事,本属迷信,我看你真是个昏头鸭官……”

“实非下官失职,怎奈巡抚调了本州大半兵马去白山州,贼此时来,故……”

张洛不待他说完,便抚手道:“罢了,念在一州百姓份上,我便帮你一回,初来乍到,也省得你等疑我是个假的……”

遂见张洛头远远屏退众人,远远望见贼寇自西南乌泱而至,便忙唤了鸟妖铁圈儿上前,因避众目,遂令其化作一只青鸟飞入阙中,交代事宜罢,径自登上城阙,令众人备了香案符纸,写了黄符,向天一扬,登时化作一只火鸟腾空,原是他时常在袖口夹杂些奇药,放了个烟花似的把戏,以此为号而已。

涂山众见火鸟号起,各自准备,见贼至城边十里,便各自从埋伏处聚而杀出,一时间如虎入羊群,喊杀声半晌,便化作一片凄厉哀嚎,半晌骤息,再看瓮城之中,凭空扑簌簌地往下掉人,下饺子般跌在地上,皆反绑手脚,攒如待宰之豕,体弱的当场摔死,体强的犹晕厥当场,张洛见状,临城拍手笑道:

“贼皆得擒!玄州之危解矣!”

众人闻言,或长吁一气,或奔走相告,或大喜,或力尽扑地,城中百姓见张洛蜃冠光华,蛟衣贵艳,当城而立,恍若仙人,皆跪伏于地,口念“玄官老爷”不止,那官见状,亦率幕僚亲兵府官等伏地叩首,口中赞道:

“仙师道法高妙,解我阂州之危,真乃济世之师长,万世之光华!”

却见那少年忙摆手,遥望天上青鸟盘旋,便优然自若道:“我的神将回来了,恕不奉陪。”

张洛遂寻了个背人处,使手承了铁圈儿变的青鸟,便听那鸟妖报道:“鬼仙爷爷领人去截焦鬼贼,俘了头领拷问,方知是一伙山贼里夹杂妖精,故来得厉害得紧,那头领亦是一狼妖,乃艳香鱼水邪教的坛主,由是知了黑里欢的究竟,待鬼仙爷爷归来报与殿下知。”

张洛颔首,复问道:“此间战况如何?”

铁圈儿道:“焦鬼贼倾巢而出,来了一千二百人,三百各色妖皆杀了,四百杂种妖杀了二百,留下一百挑了妖筋,同五百山贼绑在一块儿,山贼凡人不曾走脱,只剩下一百杂种妖逃窜了。”

张洛沉吟半晌道:“贼众成如此规模者,必有老巢,且将各色妖各色人,摘几个拷问了老巢,将老巢捣了,方才踏实,掳的这六百,我有计较,待鬼仙将军回来,我自与他商量。”

张洛话音刚落,便听城下有人大呼道:“有流星!红流星!”

只见天上飒然划过一道赤光,追着一枚紫星向东北方远去,张洛见状,不禁忧道:“是玉门,不知星奴能否应对得了。”

铁圈儿便道:“殿下大可放心,曾听闻青叶城主说过计都截击玉门的事,计都殿下之法力,不在妲雅稚之下,击得她元气大伤,料是难以痊愈。”

张洛闻言沉沉道:“以前番诸事推之,须知玉门诡计百出……”

言及此,忽见张洛大惊道:“啊也!玄州古城里的天人尸!快去叫计都回来!”

却见铁圈儿无奈道:“我等脚力不济,再难将她赶上。”

张洛惊怒道:“你快带我去天人埋尸地!快!”

鸟妖闻言,使了个摄法,便将张洛带入一阵风里,眨眼之间,便到鬼市之中,天人埋尸之所,在鬼市正中,原有极深之水填着一口能容四乘并进的极渊之洞,探入其中,初还见残骨枯枝,后竟如血窟地狱一般,鲜红肢体,满满嵌在洞壁之上,张洛见了,不禁骇道:

“莫不是要把我带入地狱?”

铁圈儿道:“此乃天人埋骨地。”

张洛复道:“莫非天人埋骨于地狱之中?”

铁圈儿笑道:“地狱者,我亦畏之,断不敢近。”

斜而向下,三里纵深,便至一处极旷之大地穴,铁圈站在地上,指着二百丈高的顶穹道:

“这上面便是鬼仙爷爷建造来看守天人的要塞,因数百年前龙王崩于此处,地海倒灌,将此地尽数淹了,便使法术将建在地上之要塞腾挪到穹顶,倒悬在上头,我等脚下便是天人埋骨地。”

张洛抬头,见二里长宽之要塞倒悬着建在顶上,满当当将穹顶铺了,恍然竟像是倒立在空中,俯瞰那城池似的,铁圈儿携着张洛落地,向前走了两步,空地上踩了踩道:“此乃鬼仙爷爷镇守天人尸之处,要塞之下便是天人埋骨地。”

铁圈儿话音刚落,便觉洞中一阵鸣响,轰然地陷,竟露出二里方圆,一里纵深的大坑,张洛只觉脚下一空,险些陷在坑里,所幸铁圈儿及时将他抓住,方才没被土壳憋在坑中,铁圈儿见状,不禁惊道:

“恁大的坑!天人尸失矣!”

张洛闻言忙道:“快去要塞里看看。”

遂向要塞飞去,迫近其三丈之内时,却觉一阵坠感,原是法术所驱,能令人倒站在穹顶之上,再仰头时,便见方才那大坑悬在头顶,好似占满了半边天的月亮一般,走入要塞之中,却见调来的五十个阿修罗皆倒在各处,死了三十余,重伤五六个,只剩十个阿修罗尚能活动,见张洛来,便高呼道:“有埋伏!快走!我们只是诱饵而已!”

未及反应,便见冷玉自斜里杀出,挺剑一击,竟把个阿修罗自当间劈作两半,复自手中凝聚寒气,向地一击,幸存之阿修罗,皆化作冰晶飘散,张洛大惊,忙欲奔逃,却见那冷仙子早将去路堵住,背着光,瞥了眼张洛腰间玉牌,阴仄仄冷笑道:

“这不是那狐狸的小男宠嘛……怎么,还与阿修罗勾搭上了?咯咯……我要怎么折磨你才好?”

冷玉言罢,一瞬欺近,未及张洛反应,便被她掐在当空,顿觉喉上紧若蟒吞,周身上下,一点儿反抗不得,两只眼睛鼓胀,金星乱冒,但见那仙子面若冷鬼,不屑笑道:

“似你这般兔子似的人,倒将她们给迷了……草包,草包,靠面皮吃饭,比娈童又有何异?”

遂将手去捉他的胯间,狠狠一握,便令张洛只觉一阵巨痛难忍,好似过了电一般难当,登时没了知觉,暗道一声苦也,却听那冷仙子笑道:

“怪着她两个那样爱你,原是长了个恁大的本钱,如此,我也不杀你,只将你那好看的鼻子割了,再将你这家伙什儿摘下来……你便作个废人吧……成了阉驴,看她两个还会不会爱你。”

冷玉话音刚落,只觉背后一麻,便如万虫啃噬一般,忙将张洛一丢,反手一摸,竟抓了满手鲜红,回头一看,却是照月鬼仙吹出一阵水息,息中带虫,是谓“螅雾”,专以吞噬魂灵而生,挨着冷玉皮肉,登时销了冰肌,露出一片血赤,登时大惊,又见那老犀将头一压,便自冠首飞出绿火,正扑了冷玉满面,此又是一种息生之物,乃老犀望月千年,集月华与自身生息,在犀角上诞就,因其不知种属,凡俗难见,故号曰“不知火”,冷玉当之,立时惊呼,便听照月鬼仙道:

“要塞已失,我等速去!”

遂使法力裹住张洛与铁圈儿,化作清风遁走,至若叶城中复停,便听铁圈儿道:“鬼仙爷爷恁强法力,谮不与她缠斗便遁走?”

便听那老犀骂道:“你真不知深浅!我便真战得过她,焉知她没有帮手?你的小命儿没了便没了,难道要拉妖妃殿下陪葬?”

张洛闻言嬉笑道:“我一男子,怎么是妖妃?”

却见那老犀怒道:“你这厮见识短鄙,娘们儿也不如!天人尸如今失矣!依着我舍了一城人,断不至此!”

张洛遂针锋相对道:“阿修罗守不住,换你等便守得住了?若非我调将军去御敌,要塞陷落之际,又当何如?不能舍玄州之原由,我早便告于将军,何故皆赖于我?”

照月鬼仙闻言,沉默半晌,羞愤顿足欲去,却叫张洛把住手腕,恳切央道:“我扰了将军使命,我之罪也,然当下之势,还应同心戮力迎敌,我等先回玄州与计都会了,方再共议。”

那老犀闻言,怅然颔首,回了玄州,正见天边一道红光迅至,正是计都回了,见了众人,不禁懊丧道:“我追击玉门无果,皆因其诡计多端,以分身诈我。”

那星女见众人面色有异,复问道:“你们将玄州守得如何?”

张洛叹气道:“我险些叫人废了根本……”

计都闻言怒道:“甚么人敢动我的男人!老犀牛,你怎么守的城!”

照月鬼仙闻言气道: “我自不必再守了……等妖主回来,我便去请罪。”

张洛责计都道:“星奴合该去守鬼市之墟,何故中途擅离?如今天人尸皆失,又该如何应对?”

计都闻言惊道:“何时失的?我带的部众皆是好手,怎么会……?”

那老犀遂叹气道:“你那些好手只逃出来一两个与我报信,余皆死在要塞里了,我等昼夜看守,数百年不辍,不曾想竟令其一朝皆失……玄州危矣!我族危矣!”

计都不待那老犀说完,便轻蔑笑道:“这有什么好怕?待我一把火儿尽烧了去!便是结成涉冥主来,我也有法子三两招伏了。”

却见那鬼仙愈发哀愁道:“计都殿下应知天人有古天人与非天人之分别,非天人者,古天人之杂血裔也,计都殿下只知非天人之尸,可以火焚,却不曾见过那古天人之尸……兀那非天人之尸首,不过比寻常活人烂得稍晚些,能接成涉冥主而已,然古天人中之首领,精英,宰辅等,却是灵亡而身不死,直似人睡觉一般,以刀割之,复能痊愈,唤作‘奢仙’,奢仙之属,绝不可与其它尸体埋在一起,恐其感死气而化,故将千余奢仙,各自敛在棺椁里,整齐堆了,或五十一聚,或一百一聚,结了阵法,安置其于当中,可保其不化不动,可如今……”

张洛见那老犀极懊丧,便劝道:“将军莫再挂怀,即便计都在此,焉知那玉门无有杀手锏应对?此命定之数,凡力莫能为……可怪哉,他们几百年前不来劫,此时来劫,却是为何?”

照月鬼仙觉张洛说得有理,沉吟半晌,恍然大悟道:“定是龙王崩坠之际,将此玄州古城灌作地海,更兼龙身龙血滋养了封印,将此间因生人聚集之气而冲散之势补全了,使觊觎者莫能举动,向日侵犯玄州之天人尸,应是经年战死之非天人,而非地下所埋之尸,自龙王子合了所遗身骨,又令地海升腾而起之后,彼便再无忌惮,其间无事之数月,料是彼在筹谋。”

张洛闻言点头道:“正是此理,望将军再莫自责,然此间之失,星奴之责宁小?”

张洛言罢,复向计都道:“你孤身犯险,失守事小,若是叫玉门使计擒了,叫我怎么救你?”

计都见张洛怪罪之意甚盛,不禁心下羞愧难当,便向照月鬼仙躬身拜道:“丢了天人尸是我的罪过,你若要责我,我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那老犀闭目叹道:“事已失,切莫再言。”

张洛思虑片刻便道:“天人尸在怎么说也是死物,结阵便可防,可令亲信在城中各处布置,今破了焦鬼贼,如何处置俘虏,我要与将军商议。”

照月鬼仙道:“彼乌合之众,我意乃取几个头目拷问了,余下的以法论罪便是。”

张洛点头道:“善。”

遂复上城头,见一干贼寇仍绑在瓮城中,由府兵看守着,却是涂山众使法术抽了他们的筋,使其不能活动,便是无人看守也逃不得,遂使值守唤有司官员上堂,皆伏若猫儿,早时与赵仓海冲突那官儿排在首位,大约便是马银娘之夫马知府,张洛有心给他个下马威,遂号令道:

“玄州各有司之主先去内堂候着,余人都下去。”

遂见几人忙称谢退避,几人面露惶恐入室,进了内堂,以职列座,鸦雀无声,半晌便见张洛道:“早时来的这支贼寇,我已使神将拷问过了,哼哼……官匪一家呀……”

张洛冷笑未已,便见座上大人皆跪在地,或汗如雨下,或故作镇定,十个里仅那一两个神情坚毅,张洛见状,心下暗骂道:

“好一群狗官,我有心作个耍子,没成想真你等真个是和土匪肏一个娘们儿的王八羔子……好,特别好……若能使法术,真该引天雷击死尔等……”

张洛暗自咬牙,复在心下道:“然玄州治所还算太平,这几个官虽然不是东西,一时半会却也换不得,待我将那领头的马知府敲打敲打,后便徐徐图之。”

张洛心下打定主意,便冷冷问道:“我们玄州有个马大人没有?”

张洛言罢,便见为首那官身子猛地一颤,险些趴在地上,大堂之上,落针可听,半晌方见那官向前跪道:

“下……下官马星懿……”

张洛见他吓得口吃,突地将茶杯往桌上猛一撂,直给他吓了个大马趴,颤着胳膊支了起,拽袖抚汗,须臾尽透,张洛见状,复冷冷道:

“前月遭御史参了的那个玄州知府是不是你?”

但见那知府吓得眼瞪口颤,汗如雨下,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张洛见状,复冷笑道:

“我在沧州就接了邸报,马大人,你可是很有名的了……”

张洛见马知府吓得魂儿也要飘了去,便知火候恰到好处,复又道:“马大人治州几年?”

马知府不言,只伸手比了个“七”,便见张洛笑道:“若不是念在马大人治州有方,治马大人罪的圣旨,恐怕就要来在我的前头了……”

马知府闻言,长舒一气,一磕到地,朗声拜道:“微臣谢陛下体恤之恩!”

马知府未及喘息,又听张洛道:“然而……拷问贼寇,我却听了些不合时宜的话,马大人,焦鬼贼势大,不乏玄州治下之人,我是该依律立斩之,还是……依着州府规矩,先审问之,再将一干人等,皆都抓了才好?”

便见马知府斩钉截铁道:“斩!斩!不斩之,天威何以立,民生何以安,必以彼之首,告慰涂炭之生灵!”

余皆附和,张洛见状,撇嘴耸肩道:“如此,便依了各位大人的,只是不劳州府典刑,我自使神将杀之。”

遂换来铁圈儿化的青鸟,对着低语几句,便见狂风大作,乌云蔽日,飞沙走石,人莫能视,半晌见狂风聚成旋风,将瓮城裹在旋风里,乌乌压压,不可视其内究竟,只听惨嚎之声夹杂骨碎之声不绝,隐隐有歌声曰:

“置沸烹兮鼎臑,投椒实药。

列如麻兮仙人,俎若美只。

受澧牲兮高台,有君涂山。

动鼙鼓兮殿下,奉祭加胙。

游寰宇兮反复,妖主功勋。

感古君兮恩德,甘味安身。

奉苗裔兮长侍,小人所愿。

投身体兮寒烈,九抟不悔。

……”

旋风之内,不断抛出人头来,皆面露极惊骇之色,众人见之,不禁肝胆俱裂,身子弱的,竟吓得吐出血来,那旋风乌云,大作仅半日之半,便见云消风住,众亲兵敛了人头,竟见其中间杂半人半兽之首,甚怖恶可憎,归在一处,竟似小山一般,马知府遂令人将人头置于城外常有强贼作恶之荒道边,使土筑作京观,并以牛头骨、马腿骨、青羊皮、乌鸦羽等做一幡立于其上,书曰“作寇者归于此”,方圆百里,由此太平,山清野静,再无为盗寇者。

京观其行,虽伤天和,然盗寇作乱,亦莫无辜者,州府彰显武功,自不必题,张洛处决焦鬼贼正向家走,心中隐隐不安,便向铁圈儿问道:

“如此会不会有伤天和?”

便见铁圈儿答道:“彼若以天和为念,断不肯为极恶。”

张洛问道:“我是不是太草率些?问明罪过,再杀不迟。”

铁圈儿答道:“彼杀人之时,却不曾问了罪过再杀。”

张洛问道:“不问而杀之,其妻儿父母安忍?”

铁圈儿答道:“彼杀父淫儿,奸母辱妻之时,未曾以此为念。”

张洛问道:“该杀?”

铁圈儿答道:“若不杀,任其行恶,反有伤天和,替天行道,仁之大也。”

铁圈儿复笑道:“更何况殿下以妖飨贿赂了娘家人,日后夫妻拌嘴,我们也好说和不是?”

张洛笑道:“就你机灵,须将口风把严实些,莫肆意漏给别人听。”

正自谈笑,便见计都迎面走来,驱走铁圈儿,把住张洛道:“洛郎,我知闯了祸,外人跟前不好认下……天人与我们的仇,我想不报也忍不住,可我是不是耽误了大事?”

张洛被她问得没头尾,又听计都急问道:“你只说事情是否紧急。”

张洛挠头笑叹道:“吃饭紧急,如厕紧急,人有三急,诸事都急,却也有缓,还需察明形势,方才知晓。”

计都急道:“我等不了,也不必再等,玉门敢派人伤你,真等无可挽回便晚了……”

便见计都自裙甲下掏出一面半掌大的金镜,其光若水,照人却不显,计都手捧那镜,又对张洛吩咐道:“这镜子是我自幼随身之物,我师罗睺曾令我遇上紧急事情时便照一照这面镜子,我每次照这镜子时都会晕倒,醒来时事情便解决了,我上次来时未曾带得此物,回娑婆洲便将这镜取了,我这便要照,如果昏倒了,望洛郎一定要接住我。”

计都言罢,靠在张洛怀里,又叫他将身子抱了,稳稳站住,方才将那镜子正面对准面庞一照,登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张洛在旁,只好辛苦支撑,四周没有依靠,半晌也不见她醒,将挨不住,方咬牙辛苦道:

“我的娘子……好歹也心疼心疼你相公吧……”

“你便是小张洛?”

一阵成熟温柔声音,透着母亲一般坚定,传道张洛耳边,令他不禁一惊,便觉身上一轻,是她站定身形,轻轻拍了拍张洛头,柔声巧笑道:

“小张洛抱得太紧了些,我有些喘不上来气。”

张洛闻言忙松了手,抬头看时,却见那星女甚异,眉眼虽皆如初,气质却变得极俊逸出尘,眼眸里少了单纯冲动,眉宇间多了成熟淡雅,分明像变成另一个人,却又有些似曾相识,她打量张洛,张洛亦目不转睛去看她,良久过去,方恭敬小心问道:

“您是罗睺尊者?”

却见她应声笑道:“你果真是个很机灵的,多谢你照顾计都。”

张洛闻言,不禁脸红道:“其实还是她照顾我照顾得多些啦……”

“我正想与你多认识认识……”

罗睺笑道:“可也该先将那紧急的事情办了才是。”

却不知阿修罗尊者驾临,能否解了急难?张洛替了赵无景之身,以玄官入府衙,又将引出几番经历?

下篇

罗睺计都,本是一体,见虽见,意料之外,合乎情理,却见那女王子稳了稳身形,终是站不稳当,摆手呼唤张洛道:

“我的儿,你且将我扶到一处坐了。”

但见罗睺颤若学步之儿,忽忽悠悠,眼瞅着要倒,张洛见状,忙搭着她手搀住,好似扶着匹醉马驹儿一般将她搁在处台阶上,便见罗睺端坐盘腿,将那明镜置于当中,兰指掐诀,吐纳半晌,红光若由,睁眼之际,浑身香汗透湿,好似水里捞出来一般,稳了呼吸,缓缓开口道:

“我向日遭妲雅稚自身后袭击斩落头颅,元神将散之际,幸得师尊所授之‘明镜境’护持,隐在其中,得以保全,后寻回身体,置入欲界海红莲之中,本欲修复,不想其中另生出魂魄智慧,我不忍灭之,遂唤之曰‘计都’,教养若儿女一般……我遭斩首,不能如前般驱使身体,仅能凭借一点感应支应一时。”

罗睺言罢,便将那面宝镜收入怀中,宝镜者,可作“明镜境”,乃以明镜为介,通入一处无生,无灭,不净,不垢,不增,不减之自在之境;亦可作“明境镜”,即暗藏明境之镜,张洛说罢前言,便见罗睺点头道:

“妲雅稚自向日于师尊座下之时便智计伶俐,娇蛮任性,她是大师姐,又仗着师尊偏爱,众师妹师弟,无不遭其霸凌,幸得淳罡师兄时常护持,方能无大事,然师兄走后,却无人再与我等做主……此番奢仙失窃,非汝等之过,盖因命定而已……”

但见那尊者沉吟一阵,登时大惊道:“莫非她是想在玄州城以奢仙为引,以生灵为祭,引导天魔降世?若真如此,非得找回师兄不可……若师兄还藏在那副身体里,定为妲雅稚所害!”

张洛闻言惊道:“师父曾将此晓我,但不知天魔降世,究竟何谓?”

罗睺道:“天魔者,天人、旋齿人之祖,舍肉飞升,灵之极恶也,因其有质而无形,因此无法介入尘世,天魔降世,乃天魔借躯降世,非身怀神威、魔霸之天人,旋齿人,不能将其承纳。”

张洛闻言,心下莫名一惊,便觉一阵惶然,一阵迷幻,异样感觉,如咸似梦般蔓延,复忙问道:“向日之事,我曾于玄祖铜札之中窥得一二,天人,旋齿人,与诸裔之渊源究竟如何?神威、魔霸,究竟是何物?请尊者教我。”

罗睺遂长叹一气,娓娓道来道:“古天人与旋齿人相争,以至人口凋敝,遂以天地之灵,结合本身之骨血,造出一众类而不同者:古天人为供养战争,造燧安人生生不息为奴为隶,造蜗虹人以取灵气;旋齿人生息繁衍不及天人,遂造特化士兵‘阿修罗’专门攻打古天人,造‘罗刹’以供养阿修罗,造‘夜叉’出入幽冥界,以还魂术趁阿修罗魂魄未散之际,将其魂魄拉回肉身复生,肉身不坏,则复生无尽,天人亦然。”

罗睺言罢,心中默念,便见一对紫渊色眼眸在其胁下生出,极奇异诡丽,张洛见之一惊,却见罗睺道:

“这就是‘魔霸’,其与我之灵相融,我便是旋齿人为了抗衡天人造出来的第一个‘阿修罗’,当今怀有魔霸之阿修罗,只有三位……”

罗睺复道:“神威魔霸,一体两面,本无不同,‘蚓’入体内,乃生‘神威’、‘魔霸’,诸人种之中,‘蚓’不可以生息代代相传,但‘神威’、“魔霸”可以,故上古之燧安人王者,亦有神威与魔霸,袁师兄向日拔妲雅稚之二首,正是为了取出妲雅稚身上的‘神威’,以断绝天魔与她的联系,可惜……”

张洛不待罗睺言罢,忙问她道:“可神威魔霸与天魔又有什么关系?”

罗睺便道:“古天人和旋齿人,亦是造物,造物之主,天魔也……我的魔霸来自于旋齿人,旋齿人的魔霸,天人的神威,则皆来自于天魔,天魔者,不可名状,仅以噬灵为生,冯御天陆,翱翔太虚,所过之处,浩劫冥墟,曾造‘原人’,以‘蚓’注于其中,一则能令其为天魔所制,二则以之注入强能,‘蚓’于原人体内,焚三尸,破经脉,噬心肝,乃至令身体变异,得‘蚓’者,十受八死,一如初者,为古天人之先祖,一则变异无状,为旋齿人之祖先,旋齿人造阿修罗时,去‘蚓’而留魔霸,故我等能不受天魔之蛊惑。”

张洛闻言恍然大悟道:“古天人与旋齿人原是一种,其后裔能互相通处,原是因此!然二者为何相争至此?”

罗睺道:“天魔宠爱古天人而奴役旋齿人,后遭旋齿人抵抗,天陆分裂,一为‘娑婆洲’,一为‘维摩隆仁’,天魔与古天人之居所,正是维摩隆仁,天魔至于四洲世界,意欲穷夺世间之灵,一度将古天人蛊惑任其驱使,估计妲雅稚便是……”

罗睺虽是阿修罗之中温柔与智慧极超脱者,言及此时,亦不禁愤愤道:“由此可见,妲雅稚所受蛊惑之深远,师尊之教化,亦不能令其开智……可后来又不知怎的,天魔之后竟也将旋齿人蛊惑,以至于将阿修罗,夜叉,罗刹之属献祭无数,我等深畏其加害,故奋起反抗,初屡遭镇压,后有灵一族轰落娑婆,似乎将娑婆之核也一并击碎,由是再不能翱翔。”

张洛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欲言又止之际,又听罗睺叹气道:“自是之后,古天人一家独大,与我等战于玄州,后经师尊调停,淳罡师兄主持公道,选八部众护法,我自是拜入元化门下……由是之元化门前情,我亦知之甚少,只知曾有天魔降魔于古天人之躯,思及旋齿人畸变,二族后裔皆羸弱,也仅有古天人能将天魔承载。”

罗睺沉吟半晌复道:“天魔虽居于维摩隆仁之上,亦有隐匿于天地之间,暗中蛊惑生灵,挑起劫难者,世间之生灵愈堕落相争,天魔之力量便愈强大,然天魔之主被师尊与珑姬师姐封印在维摩隆仁之中,群邪无首,不足以成事,然天魔若得了躯体降世,联合一处攻上维摩隆仁,则世间之物,再莫能抵挡。”

张洛惊道:“为之奈何?可叹我不能助力,难道竟要空任天魔肆虐,降下灾劫?”

心念及此,方知向日袁老道所说的四六不经之话儿无一不实,无一而不应验,奈何天各一方,欲寻他,奈何天涯无迹,空落得悲伤怅惘,由是泪不能禁,扑簌簌落下来,忙背过身去揩,却见罗睺笑道:

“我的儿,你哭得甚么?”

张洛忙道:“未曾哭,城门楼子上风大闪了眼睛。”

却见罗睺伸手一把拉了张洛,只觉一阵清风似的吹拂,回过神便偎在罗睺怀里,二目交对之际,张洛脸竟都红了。

“怪哉!还是星奴的身子与面庞,怎得偏就这样美妙?莫非这师尊也是风韵犹存?”

却见罗睺似勘破了少年心一般笑道:“你真不老实,明知我不是你的小女友,还要用色眼勾我。”

张洛闻言大乱,忙去辩道:“不是,不是……我和星奴……”

却见那尊者不待张洛狡辩,搂过少年头,“呜呣”一声将嘴亲了上去,张洛不及大惊,口里便被香舌缠了拙舌,抱在一块儿打滚儿,霎时满口芳香如蜜,莫能辨白,直教那尊者亲得头昏目眩,方将两只口缠绵分开,扯着亮丝儿,滴滴答答招展风情。

“这……”

张洛遭这一亲,一时竟愣住,却见罗睺将口边涎丝一挑,半掩朱唇,俏呵呵笑怪道:“你这小家伙儿何故发愣,计都尝得你,我倒尝不得你?你与我儿交欢也有,亲个嘴儿还在话下?”

罗睺言罢,半解胸前束甲,便将个海碗倒扣的大乳,沉甸甸垂晃着压在张洛脸上,捻了红奶头儿递在张洛口边,一面轻蹭着少年唇,一面柔声笑道:

“你哭什么,计都是我儿,你该是我的小俏女婿,按理也该叫我声师父才是,遑论你是师兄之弟子,更是亲上加亲的好,甚么事有师父与你做主,天塌下来也压不着你,来,吃奶,吃奶,不要在你师父面前作这病猫儿似的委屈模样,吃奶便不哭了……”

张洛正要张口说话,却遭那乳头儿刺在口里,又遭那沉甸甸大奶子压着,话说不出,只好静悄悄躺在罗睺怀里吃奶,无奈何心下叹道:

“俗话说知子知父,知女知母,初还觉罗睺温柔,计都直率,是山梨树结了橘子果,不想如饥似渴,欲求不满之状,却是阿修罗女同源同根的……虽说软饭不甚可口,倒也真真顶饿……哎……便是令我不吃也不成了……”

“咯咯咯……好儿子,你真会吃奶,来,让师父摸摸你的鸡儿……”

说了便要将手去抓张洛裤裆,却见那少年忙止道:“师尊,如此太亲密了些吧……星奴知了,怕不好交代。”

却见罗睺一面摸,一面笑道:“她知了又能甚的?我又不霸占她的,遇上吃两口,她又能说什么?更何况阿修罗风尚母女共享一夫,遇上这样俏丽的小女婿不奸,岂不成了个不懂得及时行乐的傻瓜?……啊呦!小张洛人儿恁的玲珑可爱,竟藏了个恁大的金刚杵在裤裆里,给我用用怎的?你给师父用用,师父对你好,师父肯定对你好……”

那女王言罢,反身将张洛骑在胯下,一面去解张洛的裤腰,一面如饥似渴喘道:“妙男人的鸡巴,我还真是头一遭吃……男阿修罗的不如男人的好,男人真好……男人真好……”

摘带剥裤,一根肉龙昂扬,罗睺见之大喜道:“男人的家伙什儿真好!又俊又硬,玉雕的一样,焉能不爱?兀那男阿修罗个个喜战争喜攻伐,全然不以风月为念,偶尔奸上一两个,还要抵手踢脚的不肯,女阿修罗借种,非得是熟妇找小汉,或母女合谋合力去弄,趁男阿修罗少年力弱之时,猛地将他打倒,拖回家里绑了手脚,以大身欺了,千般摩挲他硬,骑出种来,一日二十回,直至受了孕,方才放了他。”

罗睺言罢,撩开裙甲,分了赤姻丝,以本穴对了张洛鸡巴,一面挨蹭,一面动情喘道:“我的天……少年男人的大鸡巴……果然过瘾……过瘾……我的儿,你既和计都好,何不弄个小孙女给我?还是小计都惫懒耕耘……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这样浪费……呼……我这便助你两个生娃娃……为师也打一炮过过瘾……”

遂将胯猛一沉,一杆到底,激得那尊者不禁呼爽道:“我的儿!这样好的家伙什儿!我的儿!大鸡巴太舒服了!……哎呦!……”

遂将腰舞出花儿地摆弄起来,却见那师尊极善御屌,盖因男阿修罗生性冷淡,套出精,须下些力气,学些本事,方才能行,张洛只觉鸡巴探入一片热海一般的紧致去处,虽也是莲花穴,却别有一番极好的风情,好似烈火里看烟花,油锅里煎暖玉,更兼花瓣儿一缩一放,一箍一咬地挫弄,更省了那修罗少女半筹,便不禁在心下感叹道:

“肏女还得肏熟……真会弄风月……”

但见罗睺将臀摆得如一面银墙相似,淫水交欢之声不绝,突地将身猛地一挺,高亢婉转叫道:“去了,去了……我去了……我丢了……”

便将身一晃,两只玉臂膊撑定了地,望着张洛粉扑扑带汗的脸,不禁喜孜孜与他亲了个嘴,复与他理了理脸额上乱发,又将自己一头乌浪般头发系在脑后,理了理秀丽容颜,牵住少年手,喘吁吁笑道:

“你好大的能耐……男人果真……果真可口……一百个阿修罗……也不及你一个……哎……若非我对原身的掌控力日渐荒褪,非要与你战三百回合,方能美滋滋泄上一回……待我在欲界海中炼了两千年的肉身得成,我必与你弄个痛快……呼……来吧……你也泄上一回,让为师尝一尝你的精够不够劲儿……”

张洛闻言止道:“师尊曾言天魔降世之灾祸甚急,还是将此劫平息,那时容我从容孝敬。”

罗睺笑道:“师兄尚在,可保无虞,更何况我不能随心操纵此身,反恐受其累,我之肉身不日炼成,那时亲至,可助一臂之力,至于之后如何行动,我已给小计都留下数策,她日后终该独当一面,还需你照顾她……向日计远,当下乐短,且让我好好尝一尝我的小女婿,方不虚此行。”

罗睺言罢,复挺身与张洛肏在一起,师尊三泄,终勾出小女婿阳精琼液,上坐下冲,两下里发力,不觉间潮涌精满,正要两泄之际,却听半空中一声喝骂道:

“好个不知廉耻的夜叉,看我将你和你的骚情人都宰了!”

但见天上白芒一闪,却是冷玉飞至报仇,张洛见状大惊,却听罗睺喘而冷笑道:“我儿莫停,彼草芥之人不足虑。”

交谈之间,天女即至,却见那师尊腰不停摆,口不停欢,一心与那少年交合,冷玉见状大怒,当空撤剑,斩出一道如练般极寒剑气,夹杂冰晶,呼啸而至,却见罗睺将头一仰,万丈青火,霎时自口中喷出,亏是天女身法迅捷,也被那天火将随身飘带燃着,荡剑迅斩,方不至惹火烧身,又见那尊者不理冷玉暴怒,若无其事道:

“玉门欲效旋齿人造阿修罗之故事,欲以非天人制衡阿修罗,不可谓不聪明,然造出汝这不学无术而本领微末之辈,却是弄巧成拙。”

但见冷玉被言语戳中痛处,一时间出离愤怒,放声大笑道:“我把你个不要脸的母夜叉!我只当你是个死了的,与你费口舌无益!”

遂将周身凝神屏息,将灵气灵力皆灌注于剑上,大喝一声,便放出千丈极寒之气,将剑当空一划,猛地向二人冲来,那尊者却视而不见,一面将腰肢极动情地上下活动,一面抚捺张洛胸膛道:“乖肉肉儿,你可有泄意?快出来,快出来……我叫计都怀个娃娃与你……”

张洛见冷玉俯冲而至,哪里还有半分泄意?

却因罗睺动得极快,又会使绵柔力夹他,又觉一阵难忍快感憋在眼儿上不得不泄,反激得他越肏越快,前所未有刺激,令他浑身汗毛倒竖,一时间血贯瞳仁,便更使大力去揎,那尊者遭了这番猛肏,不由得欣喜呼叫道:

“我的儿!你真会肏!正要你大力!正要你使力!肏我!肏我!我这便去了!我这便去了!……”

罗睺欢声愈高,张洛忍之愈难,冷玉欺之愈近,凝力蓄于剑上,而至三尺远近,抬手斩出,剑锋至罗睺之首不过三寸,却见那尊者猛一抬手,正抓住冷玉头颅,手中劲能瞬发,一霎时紫光大作,裂空长啸,恍若鹰鸣,魔霸之威力,直将天女轰上云端,半晌重重跌在地上,直将平地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大坑。

“我的儿……你泄了好多……”

张洛之精,几乎与魔霸之威能同时发出,“滋”地泄满尊者蜜壶,倒灌牝道,又自穴中“滋滋”泄出,直泡得交合之处尽染白浊黏腻,便见那尊者将手去胯下一捧,抓了满捧白精,放在口边去吃,陶醉神情,如品美酒佳肴,将溢出的精尽数吃了,又运功将穴中之精尽纳孕宫花房中,方满足长叹一气道:

“好东西,好东西……洛儿真乃我女婿……”

余韵渐落,两下里穿罢衣裳,便听见张洛担心道:“那天女屡次以威相欺,我几乎命丧她手,恐玉门在其后埋伏。”

罗睺冷笑道:“大师姐若真胜过我,何至于偷袭?她若来,我亦不惧,我方才未尽全力杀她,不过以她作饵。”

过了半晌,便见一紫衣女仙飞至,那尊者不言,只一抬手,便有魔霸之威冲贯而出,正中那紫衣女仙,登时将她打得魂飞破散,倒见罗睺无趣道:“妲雅稚之狡智甚矣,遣分身来此,宁如此惜身而寡情?……也罢,就让那天女作个报信的,还能令她收敛几分。”

罗睺言罢,虚弱扶墙,张洛忙去搀扶,便听那尊者道:“我力将尽,不能久持,小洛儿可在玄州中策应,不要妄自菲薄……能否阻止天魔降世,全在你身……”

那尊者言罢,复搂住张洛亲了个嘴道:“洛儿真能令我快乐,下次见时,定要好生亲昵亲昵……”

罗睺言罢,登时翻眼而昏,半晌见计都悠悠醒转道:“啊……这回怎么醒得这么快……肚子还有些胀……城下头怎么多了个大坑?……哎!你别跑!天杀的泼贱!来与你娘大战三百回合!”

但见冷玉半身皆焦,强撑着驾云而走,计都见之愤怒,却遭张洛拦道:“好姐姐,好星奴,由她去,由她去,令她报个信于玉门,使她莫要轻举妄动。”

那星女闻言不屑道:“便是玉门有甚么好怕?还不是叫我打得遁走?她若敢来,我便用魔罗威势在给她当间儿弄个脸盆大的窟窿!”

张洛无奈道:“我的姐姐!你消停些成不?玉门多出奇计,焉知她向日不是骄兵之策?日后行事,切记多用思量些,少逞勇斗狠。”

计都便撒娇道:“那你心疼我不?”

张洛便道:“当然心疼你,故要你惜身,你比我强,陷于险地,我真不知怎么救你。”

计都便搂住情郎笑道:“你当然知道!我最爱你了……”

张洛无奈笑道:“你只要多听话,我便放心了。”

遂见计都发起性,一把横抱起张洛,搂在怀里,亲昵撒娇道:“我听话,我听话……洛郎,洛亲亲……太阳快落山了,鸟儿回家了,我俩也该歇了……”

说着便往家走,下城楼走出不远,便教一众人拦了,打听明白,却是玄州官贵的执事管家们,争先恐后要请张洛赴宴,计都见众人阻了好事,正要发作,却教张洛阻了,跳下星女怀,同众人做了个揖道:

“贤绅盛情,高士美意,奈何贫道初来乍到,更兼着上差,恐怕……”

却见为首一人,乃是马知府家大执事,忙凑上前告与张洛道:“按朝廷规制,玄官至处,州府供养,更何况此宴是我家老爷做东,诸位大人老爷作陪,邀仙长驾临上座,一则奉甘露以涤征尘,二则与赵大老爷赔罪,仙长若不至,则我等是真真该死了……”

张洛闻言两辞,众人见状三请,后竟皆跪在张洛身前叩头不止,计都见状大恼,正欲抱着张洛飞走,却见张洛摆手笑道:

“事不过三,众老爷盛情相请,贫道断无不去之理,只是……可否为我的仙人多添双筷子?”

众人见状,皆欢喜应承,一众人簇拥张洛计都于其中,陆离至马知府府上,入了一进,但见众贵盈门,豪富满座,万贯之资,仅坐下首,笏璧之官,恭列两边,清高之士,奉甘露于阶上,折桂之秀,秉牙毫于席畔,善才佾妙,升平歌舞,富贵气象,万言莫能尽其万一,张洛见状,亦不由得喜道:

“想不到玄州塞北,竟有江南盛世之气象!是我少了见识了!”

言虽如此,却又在心下暗道:“此间奢华,曾不知其间几多民脂民膏,可见马知府非但不是个清官,连小贪之官也远不能及彼……”

行不多时,便见赵英赵雄攥着两只烟花在放,四周围了一圈孩童,那二兄弟见张洛来,忙一口一个“姐夫”地上前迎,赵氏一门,除赵仓山在府中静养,余皆佩赤牌作上宾,待至开宴,便入三进中会客厅内落座,张洛入了二进,远远见着赵曹氏被马夫人拉着,四周围着一众贵妇,莺莺燕燕说话,那少年恐计都与赵曹氏起争执,便吩咐计都道:

“我知你与赵家丈母不和,可也该知时宜,在这里闹起来,我也遭累……”

计都不待张洛说完便忙道:“我待会儿用念力偏折她的识,令她认不出我,我也不和她起冲突便是。”

张洛闻言笑道:“姐姐这向晓事,待会入座,须提防浮浪子弟骚扰。”

计都应道:“洛郎不必担心,独你看我是本相,我能使念力偏折人的识,在旁人眼中相貌不过是西域药婆罢了。”

张洛点头赞道:“姐姐严谨,可先去里面等我,待我与应酬罢再去寻你。”

计都便道:“我在三进里的池亭旁等你,你可速来。”

张洛便解下腰间赤牌付与计都道:“你若饿了,可以唤仆众呈些点心与你吃,语气要礼貌些……这样,你将我作下人,你该怎样使唤我?”

遂见计都撒娇道:“哎呀……我也是通人礼的嘛……否则当初怎样将梁氏哄到八部寺去的?你且放心,我定不惹祸。”

那星女穿过贵妇,却使手暗戳戳在赵曹氏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激得她“嗷”一声挺直身子,自知失态,只好掩唇羞笑,脖根儿也红了,万分尴尬之际,口战不能言语,张洛见状摇头苦笑,只好不避大防,迎上前去,众贵妇见张洛来,不免窃窃私语道:

“不是说小玄官是赵家亲?前日里与赵仓山家小姐成亲的可也是他?如此不是乱了套?”

“许是认的亲,更何况远亲结姻也是有的……只是赵家出了玄官,偏又来玄州,不是太巧了些?”

赵曹氏见张洛来,顾盼焕然,忙迎上前,执了张洛衣袖,千万般关切道:

“我的儿,今日破贼,驾驭法术,可曾伤了心神根本?”

张洛恐赵曹氏言语有失,趁着众人未跟来,忙在赵曹氏耳边低语一阵,便见那岳母神色一怔,整敛神色,严肃气度道:

“我儿可先去见了你大伯。”

复叮嘱几句,目送那少年入了三进,马夫人与一众贵妇在一旁看了分明,一时皆巧笑不语,彼此交耳道:

“你们都道赵夫人驻颜有术,我却说她是用了一味好药。”

“甚么好药?”

“彼眉目之中,自有答案。”

“莫非以八寸棒槌与人种果,用姑爷精为引,阴阳调和而成?”

“咦!”

“嗯……”

“可听说宫中玄官为练一门阴阳功,皆是去势之人,怎得还能行那事?”

“他的很大,我摸过的。”

马夫人一言,众皆惊骇,却见马夫人复云淡风轻道:“你们臆想的事,可莫听风便是雨。”

马夫人言罢,径走不复言,众皆惊。

张洛便入三进门里,但见极大庭院,贵乡荣华,栽树种植,掩映假山,玉塘盛冰,感春渐融,笙箫热闹,拨散三冬之寂,舞袖翩然,招展阳雪之暖,复道长亭,蛟腾凤起,依傍周延,颇合形势,簇拥当中三层楼阁,巍巍若玉京降世,玲珑剔透,中纳舞乐之人,入内之时,便见上下两层遍坐宾客,二层上正座虚位,马知府也只坐在畔侧,见张洛入内,便令舞乐暂罢,满堂之人,皆以礼拜伏,张洛见状,忙请众人起身,马知府盛情难拗,偏邀张洛上二层坐了主位,方令众人复坐,遂有舞乐如常,筵宴复欢。

却说此楼阁上下二层开筵宴,最顶一层却如何?

原是那楼之最上层是一处清幽密室,乃马夫人供奉偶像,持戒修行之处,以三尺周圆之净琉璃为顶,一丈见方海沉木为底,内有珊瑚案一方,暖玉床一张,雪兽毛毯一方,浑金香炉一捧,当中紫金小塔皓玉龛,常掩不开,端正摆了,此皆是马夫人娘家世传之宝物,天光下彻,月淡星繁之际,乃能透琉璃而见浩渺银河,故此阁又名“承瀚阁”,本是开坛做法祈禳之所,莫说外人,便是内宅下人,亦只在下二层打扫,三层之内,素由马夫人亲自整饬,自承瀚阁营建方艾,莫不如是。

张洛入座,复遣人唤计都至畔而坐,只道是差遣的神人异士,助破焦鬼贼的,马知府肉眼凡胎,哪里识得计都阿修罗相?

只道是个其貌不扬的西域药婆,便堆笑道:

“下官曾闻西域身毒国有奇士能隔空取物,操蛇驱兽,莫非仙长座下高人便精通此术?”

张洛闻言,心下嗤笑,却正色道:“非也,彼乃我自药叉国搬请的国师弟子,法力不在我之下,亦甚能食,还请……”

计都闻言,心下羞赧,暗暗脸红,不待张洛言罢,暗地轻轻踹了踹张洛椅脚,便见张洛挑眉一惊,复接道:“还请……劳烦马大人多备些饭食与她受用,多添力气,解了玄州之患,与马大人也是功德一件,日后回报陛下,或奖与赏,自不在话下。”

马知府闻言,喜形于色,旋即唤道:“将阁内二楼精舍打开一间,独与高人设宴一桌。”

官宦人家,行效顷刻,便有下人来请,计都起身,神色微露不悦,瞥见张洛频频以目示,只好幽怨在张洛手背上一掐,随人去时,不禁小声嘟囔道:

“应酬,应酬,甚么要紧,好事也做不成……”

张洛遂与马知府频频推杯换盏,或有一两个玄州之官贵来敬酒,阿谀奉承,不在话下,马知府亦于饮间旁敲侧击,张洛皆周全应对,直把马知府灌得昏醉,托故暂离,赵仓海在席旁,见马知府醉猫儿相似,便大笑道:

“我儿海量!我儿海量!马夜壶今叫你喝满了!”

张洛闻言大惊,忙悄声止道:“我的大伯,岂不闻祸从口出?莫在此说,莫再次说!”

却见赵仓海满不在乎道:“我不怕他与我小鞋穿,贤婿不知,今番若真没你,他也横是不敢动我。”

张洛骇怕道:“大伯留神隔墙有耳!莫不以锦衣为念!”

赵仓海闻言,稍有收敛,旋即一把抓了张洛手腕,朗声质问道:“今日既见了你,我且问你,向日你凶了你瑾瑛妹子,怎的说法?”

张洛闻言道:“是我的错,可她不该挑唆我的家事,险些害我夫妻不和。”

但见赵仓海掫了碗酒,复大剌剌朗声道:“有什么要紧!不是你家人,谁管你家事!我来问你,你瑾瑛妹子品貌如何?”

张洛手腕叫赵仓海攥得发疼,便不自在道:“应算是个好的。”

赵仓海闻言,愈发忿忿道:“如此你是看不起你大伯我,不想认我作丈人了?”

张洛闻言大怪,忙挣开手道:“大伯这话没头尾,我已娶了碧瑜儿,赵家女子,我还能都要了不成?”

赵仓海大笑道:“要了又怎的?实在不行叫你瑾瑛妹子做个小老婆,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张洛闻言,千万般无奈,至于无语,四处扫看之际,却见马银娘由丫鬟一边一个捧着前头硕大银瓜,侍候着自远处笑吟吟款款走来,赵仓山见是她来,不禁恨恨道:

“恁骚妇端的下作!马夜壶配马搭子,果真绝配!”

张洛遂问道:“怎么个马搭子?”

赵仓海道:“你看她那两个奶,像不像两个装满了的大口袋?不是马搭子是什么?”

却见马夫人款步行至切近,朗声笑吟吟道:“妾来得迟,不曾招待大人,请恕无礼,老爷不胜酒力,暂去用些醒酒汤歇歇,便由妾作陪如何?”

赵仓海听此言,不禁恼道:“马知府好生无礼!我侄系朝廷命官,竟不亲身相陪!”

马银娘直将此言作不闻,只笑对张洛道:“小玄官爷,妾虽低微之家出身,知府正妻,焉不足以奉大人?”

但见那夫人将身向张洛靠去,硕大乳房,白花花软丢丢向那少年手臂上蹭,世间之物,总是大而顽拙夯蠢,小而精致不足,马银娘两只大肉瓜,却是大而弹,软而暖,虽柔不泄,虽实不硬,更兼分外雪白 端的可称作“银瓜”,直教张洛将口水一咽,轻轻一喘,镇定柔声道:

“夫人若纡尊降贵而就贫道,实是贫道之幸,只是男女授受大防,不可不顾。”

却见马夫人笑吟吟道:“小玄官爷既如此说,是嫌此处不清静?此阁三层乃妾身持戒清修之地,大人可随我去彼处,虽不是神仙洞府,却也清静,也不算玷污仙体。”

张洛闻言,犹豫嗫嚅,却见马夫人自贴身处取出一柄精致银钥匙,传于侍女,径自吩咐道:“汝等自去洒扫,备下酒食款待仙官。”

丫鬟领命,自去整备不题,又见马银娘笑同张洛道:“小玄官爷贵人多忘事……何不叫上你的帮手一道去?……呵呵……不过若你径自来,定不会失望的。”

马夫人言罢自去,便听赵仓海道:“那妇人满面风骚,一肚子蛇蝎!你若信我,千万莫中她的套。”

张洛闻言,深以为然,却转念想道:“这妇人分明时欲擒故纵,诱我上当……但话说回来,我曾于兰影客栈见过她,焉知彼时没留下什么把柄……如此,非要去探一探虚实。”

遂打定主意,远远随马夫人穿过一片热闹,先后来至三楼阁中,当中小塔玉龛,四周围一应陈设,张洛见了,亦不禁叹道:

“此几样器物皆外显精致淡雅,实奢华非凡,皇帝用的东西,亦不过如此。”

但见那夫人只雍容地一拍手,便有使女搬来两副座具,复有三四个使女搬来一张席,一众娇娥,次进以奉茶,端盏,呈盘,递匙,转灯儿般轮转,遂有调和五味八珍,酿筛玉酌净酒,流水似的奉上来,色味鲜芳,适方才宴间进的鲍鳜鲜珍,一发可比作石土,一道“金丝玉龙雪山百合脍”上罢,便听那少年奇道:

“尊府上家宴荣华,可邀蓬莱仙人!贫道痴游南北,倒算是个真真短了见识的!”

马夫人闻言,秀眉微蹙,旋即如初复展,便向近侍吩咐换酒,又见四五华衣善才霓裳,款款袅袅,雁列鹤形,隔着金兽香炉,弹舞合中,烟销云舒,结阵雾帘,渺而视之,恍若剖天水而窥仙人,宁不教未饮辄醉?

张洛观之,只觉飘飘然,不觉马夫人奉卮酒,冷不丁打冷似的对盏,不觉浆落唇边,遂见马夫人笑道:

“小玄官爷恁般海量,宁畏吃酒?”

张洛一笑答道:“一愣之惊,非是畏酒。”

马夫人遂把酒盏复满道:“既如此,可再吃一杯。”

由是三杯乃止,便见马夫人一拂唇边,荣华粉黛,虽老不曾零落,略略抚敛,亦有媚骨风姿,当真是巫山不行倾盆雨,随意挥洒便是情,借着灯下酒意观那夫人,竟觉精神倍添,不禁在心下暗叹道:

“马夫人真不愧‘银娘’名,果真是荣华富贵乡中芳蕊,更结了两只银瓜,平时令两个奴婢捧了,非但不显臃肿,还颇有些弱柳扶风之态,倒算是细支硕果了……”

由是又饮两盏至微醺,便见马夫人拨了拨灯芯,优雅从容问道:“小玄官爷自京师来,又曾游历南北,自是素有见识,我府上这几个善才霓裳,小玄官爷瞧着可眼熟吗?”

张洛闻言,透烟云而察,半晌便道:“莫非是展膂武善才?清月理霓裳?”

遂见二人近身施礼,张洛奇道:“二善才霓裳皆发迹于江南,江南张氏,万金难求至第,今番怎会至此?”

马夫人笑道:“不过纽扣大的人情,委屈善才在此,鄙府非荣华富贵之地,倒也安乐……杯中之酒,不知仙长知其究竟否?”

张洛自幼随袁老道游历南北,是袁老道筷子蘸酒溜出的酒根儿,无论南馏北烧西酿东蒸,兹一沾唇,便能识得,闻听此言,晃着酒杯晕了晕,复沾了些一尝,遂知究竟,当即答道:

“此是杜州酒,乃取花江之南,绵水之东稻,唤作‘杜稻’,并桂花酿作的村酒,唤作‘杜桂’,虽是村酒,却因花江水冽,桂香稻醇,故其酒极甘洌,打将出来便能喝,却因其离杜州而失其风味,故只在花江一代风靡,一桶钱两贯……不过……此酒如此甘美鲜醇,却是怎样得之?”

马夫人闻言嘴角轻轻一挑,遂从容笑道:“妾中人之家,自有一两样不外传的本事……”

马夫人言罢向桌上半空的酒壶一瞟,便见一侍女上前去撤空酒壶,端了酒壶正往外走,脚下突遭一绊,登时端着壶往张洛身上衰,张洛见状一惊,所幸蛟衣辟水,不曾将里面沾湿,倒见马夫人惊怒道:

“甚么奴婢不长眼!该死!该死!”

那奴婢见家母大怒,忙跪在地上发抖,便听张洛道:“人有失足,乃常理而已,莫因此太过迁怒。”

遂见马银娘惶恐至张洛切近,一面抽出帕子与他拂拭,一面颤声道:“蠢奴笨婢,惊扰仙驾,恕罪恕罪!”

但见那夫人使帕子在张洛身上一阵抚拭,摸着玄官驾帖,便似有意似无意地在上面一捻,便徐徐抽手,拭干洒酒,归座将手一抚,四下使女奴婢、善才霓裳等皆退,独留马银娘及张洛相处,又见马夫人拍了拍手,便有人将阁门也关了,四下昏朦,销了瑞脑,闪烁火种,两盏高脚琉璃灯高挑两侧,一盏小灯亮在案上,气氛沉寂,张洛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倒见马夫人饮酒品肴,半点声响亦不曾发出,由是愈发狐疑,便起身谢道:

“酒肴将彀,方知佳宴有尽,鼓瑟已息,便知繁华隐遁,烦劳夫人开路,贫道去也。”

马夫人闻言,漫不经心道:“也罢,天已晚,再留小玄官爷,也是我妇道人家无礼……只是,还有一件小事麻烦小玄官爷,不知可否?”

张洛闻听此言,心底放松,下意识一应,便见马夫人自怀里解出一枚玉佩,随手递于张洛道:“此乃我随身之佩,修行之际,便听师父告诫,言我自佩此物,须等得一大命之人接之而供奉于玉龛之内,方得始终,今劳小玄官爷将这玉佩供奉在塔上玉龛之内,妾之修行,自是圆满矣。”

张洛闻言,一面接了玉佩,一面去开紫金塔上的玉龛,顿开昏蒙之际,却见一张月白画纸搁在其中,下意识定睛一看,登时险吓得一颤,忙跑在楼阁门前猛推那门,哪里撼得动半分,登时失声喊道:

“星奴!星奴!快来救我!……”

便见那少年直喊得喉中带咸,没奈何一把跌坐在地,倒见那夫人微笑道:“阁中机关,内外皆不能以力强开,你且安心……安心,我不吃你,也不杀你,你是大命之人嘛。”

那少年惊魂未定,颤巍巍抓起龛中画纸,晃在身前,半质问半恐惧道:“这画像是你从何处得的?”

但见那画像上分明画着赵无景之容貌,不能说极惟妙惟肖,乍一瞥时,还以为是他的脑袋搁在龛里,憋着蹦出来掐杀他似的,那妇人间张洛悚然变色,兀自笑而不语,夹起一片鹅肝送入口,半晌狡笑道:“小道长果然不是赵无景。”

马夫人又不言,仔细蘸了片脍,盯着盘中食,却似猫儿看鼠,食了脍,半晌复道:“玄官出时,奉命于天上人,至于治所,复有‘地使’接应,玄官地使,彼此虽接应,莫能见面,但凭画像及玄官驾帖玄印为证……呵呵……我说你不要担心,玄官虽神通广大,地使……地使在前日闹焦鬼贼时便死于兵乱了,玄州之锦衣首乃我二母小弟,此间之事,上莫能知……”

马夫人言罢,摆手示意张洛归座,见张洛不行,便笑道:“你一定在想,想,想……呵呵……其实你不算拙劣,印及驾帖,都是真东西,只是你不知道,玄官素不出京,若是出过京办差的玄官,其驾帖必以乌金线缀边,出过几回,便缀几道线,小道长去过杜州,恐怕还到过江南?而驾帖上……这就……呵呵……小道长也莫惊讶,短鄙如妾身,不过是碰巧认识两三个玄都观行走中官罢了,兀那宦官,最是贪财,饶是皇上收了他们的那话儿,也有不少好色的,小道长这样的身量样貌,恐怕前后都不能保了……呵呵呵……”

马夫人短促几笑,听得张洛只觉脊后寒风若狂飙袭木,卷着汗毛攥了起,却也拼着一腔胆气,勉强正色道:“夫人既智识,便是要递解我千刀万剐吗?”

马夫人闻言,粲然一笑,花枝乱颤,险惊得肉硕果扑地,忙整敛神色,犹自海棠扶风般道:“我说了,你是个大命人,大命之人,命岂该绝?你安生坐着,我与你谈一桩好生意。”

张洛闻言,心底思量道:“我不与她谈,不与她应,大约便脱身不得,我先虚与委蛇,待出了去,自有计都护持。”

张洛心下打定主意,复归风度,翩然落座,那妇人沉吟半晌,便向张洛问道:“小玄官……哦,呵呵……小仙长可知杜州马家?”

张洛闻言,恍然大悟道:“夫人莫非是南洲酒圣马杜康之后?亦或是马学士之苗裔,马天师之亲属?”

马夫人点头道:“马爷乃妾家先祖,马学士乃妾祖父,马天师乃妾小祖父,先祖传下秘技家学,我曾祖之父凭之卖酒起家,曾祖父幸仕于京师,小祖父以家学道术入大内玄都司,上御极,设玄官于玄都司,以李天师为玄都司都总管,小祖父乃先皇故臣,故被排挤,后云游不知所踪。”

张洛挺身垂首道:“马夫人真乃世家之苗裔,万代之荣华!”

马夫人闻言,无奈笑叹道:“我不过中等人家侍妾之女而已,譬如傍树之蔓,树之将倾,蔓复何存?……”

马夫人言罢,整色向张洛笑道:“所幸有你,这就很好,很好……枯木逢春,正待天时。”

那妇人言罢,执银匙挑得灯明,复又道:“马家是太后忠党,御史攻讦,幸得太后庇佑,方得保全,然马家至于如今,嫡嬉庶荡,内无主一定之谋,外无立一业之策,上不能担当于朝纲,下不能亨达于商市,更兼圣上日壮健,一旦覆灭,完卵无存矣……”

张洛闻言,心下暗笑道:“汝等望族,不修懿德,尔又买卖人口,暗设男娼,若是不该覆灭,那才叫老天无眼。”

马夫人似是看透张洛所想,复不喜怒道:“彼大家子,看着一个白似一个,切开去瞧,也不过是乌鸦和煤堆比黑罢了,扪心自问,我家在玄州虽不令其政通人和,至少没犯过大歹,上一任知府离时,玄州大疫,仓无粒粟,便是你家也将主母送回白山州暂避……你固然可以唾弃我家,但新来的真会比我们好吗?”

张洛闻言,思虑半晌,点头不语,又见马夫人笑道:“如此,我们真是可以谈谈条件的了?”

张洛笑道:“你明明可以要挟我,可还愿意和我谈条件,你真有意思。”

“诶……小仙长的能耐不小,谈还是要谈,各取所需而已……我家虽在朝中有人,然玄都司内,四面楚歌,若小仙长能以玄官试入玄都内,遮风挡雨,还要多多倚仗。”

张洛闻言,拂袖起身道:“你要我顶了赵无景入玄都司?拉倒拉倒……我连你也骗不过,怎么能……”

马夫人不待张洛说完,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朝廷三年前曾向四海内选拔玄官,于殿试之后,独起一科‘玄官试’以选拔玄官,三年一回,今年是第二回,凡能应玄官试者,必先过了乡试,再由州府起一表,方能入京赴‘玄官试’,玄州有司官员,皆有把柄在我手,以小仙长之能,必能以玄官试入玄官。”

张洛闻言笑道:“你既说玄都司都总管李天师与汝等不和,见我是你们捧上来的,他岂会令你如意?”

马夫人笑道:“这正是巧妙之处,马家与赵家素来不和,多年来经梁家调和,方才相安无事,你是赵家女婿,我又屡次唆使人上门骚扰,险些害得你家破财散,所以……”

马夫人遂笑而不语,张洛便问道:“你既知威胁不了我,那么,你有甚么筹码,敢赌我会帮你?”

“筹码没有,只是直觉,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马夫人意味深长笑道:“我想赵夫人,梁妹妹,还有赵小姐……哦,还有赵员外,也是这样想的吧……”

“好个毒妇,竟以阖家威胁我……”

张洛闻言,怒而起身,咬牙凝视不语,便见那毒妇笑道:“王法不辖仙人,刑名不饶百姓,更何况玄官皆极刻寡,若叫赵无景知你冒了他的官职,偷了他的帖印……恐怕,又要有不小的祸乱……自今日将此事挑明,两家便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更何况小仙长,跟了我,有好处,有好处的……”

但见马夫人挑明桌上灯,翩然起身,飘飘然来至张洛面前,素手捉领,“倏”地一抚,脱去薄纱红裳,却好似抚去罩身一片红云,又将手向腰上一解,哗啦啦脱了罗裙,一双粉腿,掩着黑蓬蓬一簇毛儿照耀,两瓣肥臀,比磨盘而嫌其小,又将纤指在颈后一勾,两只肉银瓜,滚丢丢将肚兜儿弹在一边,两只枣儿大奶头,红艳若赤丹投火,美肉银肤,霎时赤裸,但见马夫人将双臂抱在胸前,托了两只银瓜,愈发显得那两只极大的奶子胀滚滚地发沉,便真似兔子抱着两只香瓜,也难说两只好奶软弹银粉之风情。

“嗯,虽说唐突了些,却也算她会做之事,若是青丘月在我面前脱衣裳,那才叫怪。”

张洛盯着马夫人红艳艳两只奶头,不禁在心下暗奇道:

“盖蛇鸩斑斓而剧毒,偏是那心肠毒而心机深的女子,倒得天独厚地生得媚……遑论她相貌虽不如梁奴奴曹娘子,鹅蛋脸、丹凤眼双眼皮儿、樱桃小嘴儿红艳,却也算得上一等上下的人物,虽是五短身材,却也生得玲珑匀称,更何况这稀世罕见的两只肉瓜,便是季儿也要略输她两三圈儿……”

那少年正自暗叹,又见那蛇鸩之妇将腿上罗裙踢在一边,迎着少年惊奇神色,柔声媚笑道:

“小仙长风流红尘,应知人间极乐,莫非男女之事……”

那少年只见两只大奶似坝泄洪,马脱缰,霸道涨满眼帘,连她的形容也几乎不见,一时愣,一时喜欢,万般心情冲上心头,倒令他不知摆布,只好将头一偏,脸红面热不语,那妇人正喜欢腼腆俊俏少年,不免心下淫情汲汲,风流快活泉,蓬草掩映着汩汩发亮,将指一挑,勾住少年下颌,又戏他道:

“小仙长曾扮作娇娘,今日虽着男装,倒比那女娇娥还媚上几分……”

马夫人不待张洛分说,分玉腿胯坐张洛身上,直一似玉塔银楼扑地,软乎乎滚丢丢一副好肉儿,柔若无骨一般妩媚,两只银瓜贴在张洛胸前,银磨盘不安分蹭着张洛胯间,泼下铺天盖地的欲网情牢,哪里容少年挣脱?

直把骨头也麻酥,红着脸,手便情不自禁往马夫人圆月似的大腚上颤巍巍地碰,却见那浪妇猛捉了他的手去,放在奶子上,顺着下滑摸了一圈儿腰,重重捺在臀峰上,复一面将腚扭得欢畅,一面端起酒盏,一盏满罢,先略略呷了呷,复笑吟吟递在张洛口边道:

“郎若有意,且吃了这酒,鱼水之欢成矣。”

张洛心下色迷,饮了半盏,就势将酒盏接在手中,复见马夫人一拢奶肉儿,堆出一道深沟,递在张洛眼前道:

“你把酒往这里倒,埋头在里头喝去,别有一番风味。”

张洛闻言奇之,试探着对着乳沟儿浇了小半盏去,登时见那荡妇面色红若饮酒,喘吁吁娇声道:“小仙长……你且将酒都倒了去,妾可兜得住,你若勤力喝,须来个一滴不撒……来,这在《杜康外谱》里有一记,唤作:‘酒入玉怀生香艳’,你就趴在我的怀里吃酒,酒借女香而暖,女因酒醇而艳……来,来……但请小仙长大放情怀,这才过瘾,这才过瘾……”

马夫人不待张洛上前,倒将奶子去迎张洛的脸,将将使单手搂了奶子,一面将他的头按在奶肉儿上,一面喘道:“我的儿……你将我的奶拖住,就像吃西瓜那般钻……呼……”

向女人怀中去喝酒,却也稀奇,更何况马夫人的两只银瓜实在香软,一头扎进去,便溺于肉欲之中,更兼香酒如蜜,一发积在里头,真似酒池肉林一般,直迷得少年不住向软肉儿深处索酒喝,拖住奶肉儿,泅水般边钻边吃酒,直激得马夫人欢畅道:

“我的儿!你是个上道儿的!你是个真风流的!……梁曹养儿如你,真不枉女人一世之欢乐!……”

但见马夫人骑马似的跨在张洛身上活动,一面将手去少年裤裆里捉那家伙什儿,迷乱中捉住一根儿八寸长的硬物儿,不禁更喜道:

“我虽见识,兀那大的不俊,俊的不大,似你这般又俊又大却在头遭,向日略略一摸便知你有根好货,今日细细把来,果真非凡!我正要试试你的能耐!以解我难饱之饥渴!……”

那荡妇忙解了张洛裤腰,粉龙肉棍,脱颖而出,扶了家伙,正要一杆到底,却听阁门边“砰”一声巨响,登时吓得她一惊,忙去看时,却见那阁门被自当中打了个大窟窿,烟尘散去,只见一药婆怒气冲冲站在门前,却是计都化药婆为相,张洛见她是绝色美女,马夫人只当是个半老药婆,一时呆了,不禁向张洛道:

“我的儿,你也忒不拒了些,连个药婆儿也上。”

张洛见计都来,一时欣喜,一时错愕,一时失落,不知所措,尴尬愣在当场,便见计都压抑狂怒,咬牙切齿道:

“还我男人。”

马夫人见到嘴的肥肉将飞,一时间怒极反笑道:“你的男人在恶鬼山夜叉庙,速去了,莫要打搅我的好事。”

计都闻听此言,登时气得三尸暴跳太阳穴冒烟,“倏”地来至切近,对着马夫人抬手正要往下捶,张洛见事急,忙用“心腹语”传入计都脑海道:

“好姐姐,保住玄州,计胜妲雅稚,非此人不可。”

计都得密,手滞空不语,又见张洛对马夫人耳语道:“今后事能成功,全在她身。”

二人分别闻言,一时间尴尬当场,半晌方见马夫人“下得马”去,张洛整敛仪容罢,便对马夫人深施一礼道:

“今日之事,贫道深以为然,往马夫人以大计为重。”

说罢便引计都而去,走至门口,复听马夫人悠悠道:“夜叉搅了我们的好事,须知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俩未完之事,日后再说。”

计都闻言复怒,转身欲扑,却叫张洛抱了腰,因他是计都极爱的命中子,故他一抱,她挨上便软,只好任张洛抱出门。

“哪里的野娘们儿!敢来强奸我的男人!我非杀了你!我非杀了你!”

“我的好姐姐,消停些吧,你打了人家的家丁奴仆还不知足,真要给他家灭了门?马知府和马夫人膝下无子,打杀他二人,一家便没了。”

张洛出了马府,方才将计都放了,但见计都余怒未消,一跺脚,娇憨不语,转身气哼哼大步走了,张洛见状,忙跟在后头一路小跑,一面急促,一面求道:

“好姐姐,我进她的屋……我有把柄在她手上嘛……你宽容的,我俩又没闹出事情……”

“好姐姐,今日是我的错了,我不该把你领到那宴席上叫你添堵,可那客人虽然都走了,你也不该打家丁仆人嘛……”

“好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嘛……”

计都不言,又走了半里多远,方回头转身,噙泪呜咽道:“我真就是个夜叉吗?”

计都言罢,蜷缩着呜呜大哭起来,张洛闻言,按舒口气,半蹲着搂住计都,口中不住劝道:“我的姐姐,你天仙一般的好人儿,是她肉体凡胎,不识姐姐丽质,或是嫉妒才这样说,好姐姐,你应知你多漂亮,不该这样难过才是……”

计都委屈道:“你没见过夜叉……端的好丑陋的……一个二个都那样说我……我……我……我不是夜叉嘛……”

张洛见状,又一阵劝,说了三千车拉不动的好话儿,方逗得她破涕为笑,依偎在张洛怀里,就势将身往他怀里一跳,任他横抱,便撒娇道:

“你抱我回去,人家把腿哭软了。”

张洛只觉像抱着块二百斤又沉甸甸的石头,将腰直一直,已废大力,便将一口气含在胸中,一咬牙,一较劲端起胳膊,勉强对计都挤出一丝微笑,迎着修罗少女娇羞面孔,一步一脚印地走在街上,行不多时,便见铁圈儿自远处飞至切近,扑地禀告道:

“殿下!大事不妙!白山州有妖邪为祸!”

张洛闻言,大惊失色,含不住气,“噗”地喷将出一口浊气,“咕咚”跌在地上,未及起身,便忙问道:“我还以为是甚么大事,白山州闹妖精,与我有甚干系?”

铁圈支吾半晌道:“此次妖祸,乃曹家夫人薛氏,联合艳香鱼水派作乱,白山州告急,不日将出公文。”

张洛心下思量道:“坏了,曹老夫人是要谋逆!若玄官先至,拿了她,我等必遭连坐,如此,我得亲自去平息祸乱。”

心念及此,遂忙问道:“曹薛氏可落了网?”

铁圈儿道:“曹薛氏暗纵妖邪,人莫能知,只是曹老太爷他……”

张洛更不假思索道:“如此应速去平乱!我即刻动身!”

玄州忙罢,白山州又逞妖邪,张洛仗义而去,却不知又有几番经历?

曹薛氏其人,内蠹家业,外结妖邪,便是马夫人蛇鸩一般女人,也万难做此鸠占鹊巢之不义事,如此之人,究竟将如何?

艳香雨水之乱,又将如何平息?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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