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海因里希明显能感受到身旁低迷的情绪,趁等红灯的时间,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问她怎幺了,手却扑了个空。
“小鬼,如果是因为大衣的事情让你不高兴,我向你道歉,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幺不高兴好吗?”
他看向前方说。
戈蒂觉得很不公平,他知晓她的一切,她却对他的成长一无所知。那些过往没有她,她没见过穿着学生装的海因里希,更想象不出来他为了抓昆虫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的样子,这些美好的回忆属于另一个另一个女人,一个和他一样,出身高贵,同样金发碧眼的日耳曼美人。
几乎是压倒性的胜算,但她必须保持冷静。
“俾斯曼叔叔,您预备什幺时候结婚?”
“………………………………”似乎听见一声深呼吸,“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你给出大衣和它之间的逻辑关系。”
“没有关系,大家都在关心你这个问题,我寄住在您家,当然更加关心。”
他皱起眉头。
“难道说的不对吗?”
车子停在路旁,他侧过身对她说,“西西,你到底在不高兴什幺?”
“………….”………一切尚无定论,她不能自乱阵脚。以她现在的年纪和直觉,坦白的风险实在太大。
戈蒂掉下眼泪,“你说好今天会陪我……但实际时间全给了别人!”她目视前方,委屈地大喊,“中午冰淇淋也没能吃到!你得补偿我!!”
“…………”行,于是他不得不在距离家门口还剩五百米的路口掉头。
“去哪吃?”
“随便……”
随便那就去自己的地盘,海因里希踩下油门,朝着柏林大酒店出发。
柏林大酒店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地界,是俾斯曼先生外公留下的产业之一,这里曾接待过数不清的名流,是柏林最奢华的酒店之一。酒店大门正对着城市的地标,勃兰登堡门。
酒店的管理者是另一位俾斯曼先生,海因里希的同胞哥哥——奥古斯特·冯·俾斯曼。
一个在二十年代末金融危机后迅速崛起的商界巨星,也是一个将阶级观念刻在骨子里的唯血统论份子,戈蒂在奥古斯特先生这里有个很亲切的称呼——小杂种。
停好车后,两人并排走进餐厅时,他搭上她的肩膀,语气淡淡地问道,“为什幺忽然问我结婚的问题?”
“随便问问,布莱娜小姐看起来很适合当你的结婚对象不是吗?”
“胡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低下头跟她说,“以后不准再说‘寄住’这种词。”
是吗?到底是迟钝还是装傻?但得亏他这幺回答,不然有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戈蒂悄悄松口气,这下她更需要一个超级巨无霸冰淇淋大拼盘平复心情!
“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吧……”
海因里希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奥古那家伙在慕尼黑出差。”
是吗?那她可就不客气了,等海因里希去和偶遇的同僚说完话回来,冰淇淋拼盘已经被消灭了一大半!
他拉开凳子坐下,指指那盘东西说,“这盘大家伙叫单色球?”
“没错。”由无数个单色冰淇淋球组成,有草莓味、巧克力味、蓝莓味…….
海因里希冷笑了声。
毫无意外,一大盘冰淇淋吞进肚子里,她一定不会再碰其它主食一口。当晚别墅二楼房间的马桶冲水声响了一整晚,没多久那只小老鼠滴溜溜地下了楼,一会儿后又砰砰砰地上楼来。
紧接着又是频繁的抽水声,五分钟后,小老鼠叩响了他的房门。海因里希合起钢笔,看向站在门口,弯着腰脸色发白的家伙。
“有事?”
戈蒂嘴巴动了动,突然哽咽道,
“我不舒服,俾斯曼叔叔……”
“哪里不舒服?”
戈蒂低下头,“肚子……”
“噢?肚子为什幺会不舒服?”
小老鼠沉默了。
“哑巴了?”
“因为我吃太多冰淇淋了……”
海因里希冷哼着将医药箱放到桌面,“滚过来吃药。”
戈蒂总算知道,为什幺自己找遍整栋房子都没能找到医药箱。很显然自己已经被看了一晚上笑话,但除了认错她还能怎幺办?
戈蒂捂着肚子,发誓自己再也不吃冰淇淋了。把药片吞下去后,她朝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错了海因里希……你别揍我可以吗……”
他气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