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岐铭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没有丝毫犹豫,深深刺入了她的腹部!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
“呃……”
太后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诅咒和咆哮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短促、难以置信的抽气。
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没入自己身体的剑刃,看着玄色的袖口下,那只握着剑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夏岐铭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得像万载寒冰,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看着死物的彻底漠然。
他甚至微微向前倾身,薄唇凑近她因剧痛和惊骇而煞白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她濒死的神经上:
“呵,”
一声极轻的、毫无温度的冷笑,“老虔婆,你怎知……我来这慈宁宫之前,未去过坤宁宫呢?
夏岐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像是在欣赏她最后的绝望:“可偏偏,不如你的意。”
他的声音清晰,冰冷,如同宣判,
“你的好儿媳,我那位‘皇嫂’,已经以太子‘年幼体弱,不堪国事重负’为由,跪在我面前,涕泪俱下,再三恳请……禅位于我了。”
太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涣散的眼神里爆发出最后一丝惊惧和难以置信!
“禅位……”
太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她……她怎幺敢……她怎幺敢背叛庆儿……背叛……”
巨大的背叛感和彻底的绝望如同最后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她的心防。
腹部的剧痛此刻才汹涌袭来,温热黏稠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沿着她无力支撑的身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
那蜿蜒流淌的暗红色,像一条丑陋而绝望的蛇,在她脚下缓缓蔓延开,无声地诉说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
她张着嘴,似乎还想发出诅咒,身体软软地顺着刺穿她的剑刃,滑向那冰冷的地面,像一朵迅速凋零、被污泥浸透的残败牡丹。
——————————————-
沉重的慈宁宫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隔绝了殿内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
宁樱跟着夏岐铭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那股子铁锈般的腥气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
她不是没见过血腥肃杀的场面
她只是,没见过那样的王爷。
玄凌早已备好了马车,静静地停在宫道旁。
“来。”夏岐铭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亲自掀开那厚重的玄色车帘,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手。
宁樱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刚刚还握着染血长剑的手,此刻却向她伸来。
她顿了顿,将自己的小手轻轻放了上去。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点湿冷的汗意,却异常有力地将她拉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宽敞极了,中央的小熏笼里燃着清冽的冷香,软垫上包裹着上等蜀锦,奢华却冰冷。
夏岐铭没有坐到对面,而是直接拉着宁樱坐到了自己身侧伸出长臂,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圈进了怀里。
下颌抵住了她柔软的发顶,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血腥和腐朽的脂粉味,而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清甜的少女馨香,混合着一点淡淡的药草气息。
这熟悉的味道,像一捧清泉,缓缓注入他的心田。
他闭了闭眼,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宁,紧绷的神经在这温暖的馨香包裹中,才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宫道青石板的辘辘声,和彼此交错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害怕吗?”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他带她来慈宁宫,是想叫她看看,真实的自己,那在繁华权利下的夏岐铭,他的苦,他的痛,他的血海深仇,他的伤疤,他都想叫她看到。
宁樱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害怕吗?她并不觉得那样的王爷可怕。
她只是……心口某个地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看着他亲手斩断那如毒藤般缠绕了他二十年的仇怨,看着他此刻像个寻求温暖的孩子般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那强烈的感觉不是恐惧,是心疼。
钝钝的,沉沉的,压在心口,让她只想更紧地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