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倒映着太后扭曲的面容，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宁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尖冰凉。
面对太后的指控和怨毒，夏岐铭只是微微擡了擡下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太后的喘息，带着绝对的胜利者的宣判：
“你那儿子，我没用的长兄，是被气死的，我可不曾动手杀他。”
他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毫无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
“更何况我有何不敢？怕的……”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一寸寸刮过太后强撑的仪容，“该是你吧，老虔婆。”
夏岐铭婆娑着手里的父皇曾留给他的龙佩，声音已经逐渐失去理智，尖锐了几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猛地擡头
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太后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扭曲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血淋淋的心窝里抠出来的。
“为了扶持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皇！害死了我母妃！”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二十年的隐忍绝望和孤独痛苦。
什幺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悲恸彻底冲垮。
“是你！是你！弑夫！毒妇！”
他指着她，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抖动，声音破碎不堪，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的孤狼在悲嚎。
太后的脸在夏岐铭的指控下瞬间扭曲变形，露出底下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破罐破摔的狰狞。
她早就知道，这小畜生查到了！她料定了，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放过她！
“没错！是我干的！”她猛地从凤椅上弹起，枯瘦的手指珠翠的护甲，像鹰爪一样抠着扶手，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疯狂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庆儿是皇上的嫡长子！是哀家唯一的骨血！”
“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凭什幺？！”
唾沫星子从涂着鲜红口脂的嘴角飞溅出来。
“凭什幺那个贱人萧淑妃一进宫，就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宠爱？！凭什幺她生的孽种，就能让皇上另眼相看，甚至动了易储的心思？！”
“哀家才是他的皇后啊！？”
极度的怨恨让她面目全非，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瞪着夏岐铭，眼中是蚀骨的嫉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都是你母妃！萧淑妃那个下贱的狐媚子！是她！是她用妖术蛊惑了皇上！迷了他的心窍！让他忘了我们母子！忘了他的嫡长子！可怜我的庆儿……他做错了什幺？！他本就该是这江山之主啊！！”
吼到最后，那滔天的怨毒和疯狂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悲哀。
她剧烈地喘息着，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些精心涂抹用来掩盖衰老的脂粉，被汹涌而出的热泪冲刷开，形成一道道浑浊、狼狈的沟壑。
“你这孽种还想名正言顺坐上那把龙椅？呸！痴心妄想！”
“太子才是这天下公认的储君！你呢？你是什幺东西？！你不过是个踩着至亲骨肉鲜血爬上来的弑君逆贼！”
她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仿佛要将这诅咒化为实质的枷锁套在夏岐铭身上：
“你就顶着天下人的唾骂坐上去吧！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杀了自己的嫡母！”
“连襁褓里的侄儿都不放过！杀！杀！杀光所有人！用血染红的龙椅，你坐得安稳吗？！”
“天下人咒骂你！史官的笔会像刀子一样刻下你的罪行！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夏岐铭，你和那个贱人娘亲一样，注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恶毒的诅咒如同最污秽的毒液，泼洒在冰冷的大殿里。然而，她话音未落——
“扑哧！”
一声沉闷又无比清晰的利器入肉声，骤然撕裂了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