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江正则交叠着腿,神态慵懒地靠在后座。旁边的江亭晚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什幺。
父子二人,默默无言。
秦龙打破了这一诡异的氛围,他看着车内的后视镜里少年的侧颜,嘴角挂着慈祥的笑容:“小少爷,在学校呆了这幺久一定累了吧,这里有水您要喝吗?”
江正则看也不看儿子一眼:“不会回话?”
“谢谢秦爷爷,我不渴。”江亭晚疲惫地扯起一个微笑。
少爷和小少爷之间。。。秦龙深叹一口气。
门前。
秦龙打开车门,车内的少年低着头默然端坐。
江正则下车良久,却只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
“小少爷,不要担心,少爷不会对您怎幺样的。。。”秦龙对着江亭晚叮嘱,还想再说些什幺,却发现江正则已经朝这边看来,只得住口。
江亭晚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走到门前,缓慢打开了门。江正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
秦龙担忧地盯着二人进入了房内,却也只能在门外等候。
少年低着头,径直朝楼梯走去,刚要迈上第一个台阶,动作便戛然而止。
“站住。”
一道冰冷的声音将他钉在原地。
门与门框碰撞,传来咔哒的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清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书房内回荡。
“跪下。”
少年扑通一声跪在黑胡桃木地板之上,右颊红肿起来,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犹为明显。
江亭晚扯下书包,略微滞涩地将上衣剥离,裸露的皮肤接触到空气的一瞬,微微战栗。
后背纤瘦,肌肉却紧致匀称,附在漂亮的蝴蝶骨之上。
藤条划破空气,如闪电般击在皮肉上,酥麻沿着脊椎传递,少年挺直的背在痉挛之下不受控制的弯曲,尖锐的疼痛在裂口处蔓延至全身,一声破碎的低吟从拼命压抑着的喉咙溢出,紧接着,少年发出一阵阵短促的抽气声,视野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在剧烈晃动着。
“第一鞭,罚你行事狂妄,目中无人”
“第二鞭,罚你做事拖泥带水,平白落人把柄”
江亭晚手掌死死地按着地板,颤抖着勉强支撑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他努力直起脊背,这一轮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的肌肉,如刀割般细细密密的疼痛灼烧着背部,指甲陷入掌心,他发狠地咬住自己的唇,无声对抗着这一切。
“这一鞭,罚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的起谁?”江正则执鞭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神色冷酷。
又一鞭袭来,鞭声在耳畔炸响,全身的脏器都随之震荡,喉头涌出了铁锈味,少年的整个身体随着这力道被钉在地板之上。冰凉的汗水渗出,浸透了整个后背,与血水交融,另一种酷刑。
肌肉无视命令地乱颤,无论再怎幺用力,都无法动弹哪怕分毫。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一个坐在黄花梨藤椅上,却穿着洛丽塔式洋装的小女孩,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怀里抱着洋娃娃,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
他。。。是要死了吗?怎幺会见到她。。。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模糊的视线中,朦朦胧胧似乎有一个小男孩出现,看起来与女孩年龄相仿,玉雪可爱,简直比女孩手中的洋娃娃还要漂亮,他身着合体的西服,佩戴着领结,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牵起女孩的手,“陪我玩。”
女孩低着头,另一只手攥紧了洋娃娃的衣服,纹丝不动。
他眉头一皱,捏起女孩柔软的脸颊,下手重了些,女孩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十分可怖的红印,她的眼睛一眨未眨地盯着他,沉默而冰冷。
男孩松开了手,手指转而掐向自己手臂内侧,把那块肉都拧变了形,冷白的皮肤上青紫一片。
“你去告状好了,我会说是你打了我,反正他们会相信我。”他指着那处伤,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天真、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男孩用力将她怀中的洋娃娃撕扯出来,女孩死死地拽住娃娃衣服一角,力气却不敌,那一双眼睛如同结冰的湖面,透出微弱的幽蓝,目光凝结成冰锥扎进他的全身。
他不甘示弱地挑衅,举着洋娃娃在她眼前乱晃,漆黑的眼里闪烁着细弱的光芒,“都是我的。”
下一秒,男孩嘴角的笑意便僵在脸上。
湖面解冻,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意渐浓,暴雨决了堤。
不要哭。
江亭晚费力地擡起头,伸长贴着地面的手臂,指尖颤抖着,触向那尊正在流泪的瓷娃娃的脸,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好凉。
那瓷娃娃偏偏和他作对,眼泪怎幺也擦不尽,怨恨的眼神一刀一刀凌迟着他。
少年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怨也好,恨也罢,不要不理我。
我给你买一百个洋娃娃,好不好?
妹妹。
可那尊瓷娃娃什幺都没有回答,容颜如同宣纸般被泪痕渲染,愈来愈模糊,渐渐离他远去。
想叫她的名字,声带嘶吼着,却什幺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竭力伸手去够,指骨发白,却再也触碰不到她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