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份洗碗工的工作,唯一的好处是早班七点下班。
丁芥晚上会拿着书本去公园复习。
但今天整个城市大雨,她被搅得湿透,只能先回出租屋去换衣服。
厕所被人挤占了,她的床帘并不是密不透风那种,丁芥用力将帘子压在被褥下,避免漏出缝隙。
她脱掉了毛衣,身上仅穿着件吊带。
刚要换下来,却透过床帘细微缝隙看到双偷窥的眼睛,对方用手扒拉开,还想往里面看。
“啊!”丁芥吓得大叫了声。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个男人,将偷窥狂扑倒在地上,几个拳头打得对方抱头求饶。
丁芥穿好衣服出去,男人正在威胁他,说以后再敢乱看直接挖了他的眼睛。
“滚!”
等偷窥狂灰溜溜跑了后,男人问丁芥。
“没事吧?这个男的就是喜欢偷窥屋里的女生,下次你还是小心点,。”
丁芥摇头说,对他说了声谢谢。
“对了我叫张强,你叫什幺?”
“丁芥。”
“你吃饭了没,没吃我们一起下去吃点,我还挺饿的。”
丁芥吃过了,但对方帮了她,应该表示感谢。
她想请他去炒菜馆,但张强坚持隔壁的面馆更好吃,并强行付了钱。
重油重辣的一碗面放到跟前,丁芥根本吃不了辣,闻着就想咳嗽。
张强:“尝尝,这家店的味道真的特别好。”
丁芥牵了下唇,“你吃。”
张强挑一大把面嗦进嘴里,“你今天多大了,在做什幺?”
“二十来岁,在饭店打工。”
年纪小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丁芥刻意将自己报大了几岁。
“饭店辛苦,改明我给我们工地食堂说一下吧,让你去那做,平时还能发水果。”
张强看她一眼,“我和我们老板关系好,如果我说你是我女朋友的话,他肯定会同意的。”
丁芥擡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张强看不出她什幺想法,但自信她不会拒绝。
“女孩子最终还是要找个归宿,你现在年纪还行,过了二十五就不好找了,我现在在工地一个月五千多,老板让我好好干,后面还会给我涨工资。”
他说,“这里环境不太好,我们可以去租一个单间,两个人平分的话和现在房钱差不多......”
他声音像苍蝇一样,丁芥听着听着走了神,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外。
雨停了,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对面的宠物店。
饶是对车没有研究的丁芥,也从光泽度能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司机先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下车的是个年轻女孩,俏皮的半裙配宽松体恤,粉色的大衣就这幺松垮地披在外面。
那种色泽是丁芥从未见过的,像柔软的绸缎。
女孩抱着只狗狗,下车后飞冲出去,去闻扔在角落吃剩一半的的面。
“Lumi!不准碰这种垃圾。”
女孩急忙将它抱起来,小狗脖子上的金项链一甩一甩。
她起身时转过头,目光和面馆里面的丁芥有一瞬间的对视。
丁芥多件毛衣叠穿后臃肿的身形,和她的靓丽交映在玻璃上面。
同样映上去,还有丁芥呆滞的双眼。
“....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吧,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张强说,“等多攒一点钱咱们就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到时把我父母也接过来,他们为了养我不容易,吃了很多苦...”
丁芥看着他,突然生起一股恶寒。
所有男人都一样。
有钱的想要她的身体,没钱要她的全部,盯着她的肚子,觊觎她的钱财,连他的父母,也从遇到她开始不容易了。
想到几个月前撕碎那种名片,丁芥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有什幺可高傲坚持的。
丁芥拿出两百块扔桌上。
“这是两碗面钱,剩下的当感谢你今晚见义勇为。”
张强诧异看着她。
“这个面真的很难吃。”
丁芥起身,淡淡看他,“还有,你父母前面那幺多年都过了,现在遇到我开始不容易了是吧?孝心外包真恶心。”
张强愣住了。
油污的小面馆,她脸却被灯照得发光,带着和气质截然不同的韧劲。
说完,丁芥就走了。
--
小雨淅沥的街头,丁芥每走就一步就有泥点往裤腿上钻。
她板鞋底断了,泥水渗进鞋底,将她的袜子浸得湿透,踩上去咯吱咯吱。
她每一处都在漏风。
丁芥就穿着这双鞋,花了三小时,从城中村走到了京都最繁华的地方。
奢侈品的广告牌照亮她灰扑扑的脸蛋。
柜姐看她这幅穷酸样,都懒得出来接待。
丁芥站在那,看专柜里面每一件漂亮的衣服。
她问自己,不憧憬这些东西,是因为没钱,还是不喜欢。
耳边传来倒塌的声音——那些由她没用的自尊和浅薄认知砌起来的城墙,在这一刻轰隆倒地。
专柜人来人往,她拿出手机,挨个输入号码。
那张被她撕成渣渣的名片,早在目光定格的数秒,深深印进了她的脑子。
她拨通了周恣扬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