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临近十点，姨妈和姨父散步回到家，外面又传来了开关防盗门的声音。
李亦澄提起垃圾袋，走出了家门。
一楼楼梯拐角的声控灯坏了，只有二楼漏下的一点昏黄光晕，勉强描摹出下方那道颀长的人影轮廓。
林清屿斜倚在拐角那面剥落了墙皮的承重墙边。
他低头看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映照在他立体分明的脸上。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烟草燃烧后的气息。
一点猩红的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烟雾从他微启的唇间逸出，缓慢攀升，在昏暗的光线下纠缠扭曲，最终消散。
李亦澄的脚步顿在最后几级台阶上。
林清屿擡眸望过来，注意到她手中的垃圾袋，他别过脸，吐了口烟雾，说：“先放那吧，等会儿我去丢。”
李亦澄捏紧垃圾袋，说：“不用，我顺便去买根雪糕。”
林清屿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亦澄主动问：“你要吃吗？”
林清屿摇了摇头，却说着相反的话：“吃。”
在楼下零食店买了好几种口味的雪糕，李亦澄快步折返回小区，又在进入楼道前，刻意放慢了脚步，调整呼吸和心跳，吹了一会儿夜风，才回到楼道。
她问林清屿要吃什幺口味的。
林清屿从袋中挑了一根草莓味的甄稀，撕开包装后递给李亦澄嘴边。
李亦澄就着他的手咬住雪糕，装作系袋子、双手腾不出空的样子。
于是林清屿就这样喂她吃，直到她快把袋子的两条提手编成麻花。
系上袋子后，两人才反应过来，林清屿还没有雪糕，只能再次解开。
这次，林清屿拿了根西瓜味的冰工厂，李亦澄吃着自己的，又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故作遗憾地说：“我好像就买了一个西瓜味的。”
林清屿愣住，两秒后，他把已经被咬了一口的雪糕递到李亦澄嘴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那我这根怎幺办？”
“我吃。”
两个人交换了嘴边的食物，哥哥的确实比自己的好吃，一股甜蜜滋味在口腔和胸腔里蔓延开来，李亦澄偷偷翘起了唇角。
为了拉长和哥哥单独相处的时间，她问：“韩佳宁喜欢吃甜食吗？”
林清屿声线平静，听不出异常：“喜欢，喜欢喝奶茶。”
“哦，”李亦澄又问，“那你们平时去哪约会啊？她喜欢玩什幺啊？”
林清屿沉吟道：“她怕晒黑，几乎不怎幺出门，我也没时间陪她，等我妈身体好些之后再说吧。”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她找不到他爱那个女孩的证据，同样也找不到他不爱她的证据。口中的雪糕变了味，李亦澄咕哝道：“我又不想吃这个了。”
林清屿从她手中拿过雪糕：“那你再换个口味，这个我吃。”
“都让你吃了，那我还吃什幺？”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林清屿面色如常，耐心询问道：“那你想吃什幺，我去买。”
无论她说什幺，哥哥都是这副镇定自若、习以为常的淡漠模样，不免令她心生不满和责备。
同时她也忍不住想象，在韩佳宁面前，林清屿是否会像周遂一样，像个正常的20岁男生一样，会说会笑，是一个有情绪的人。
他的情绪去哪了，给谁了？
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馈，这场谈话不尽人意，甚至还让人来气，李亦澄本想负气道，「我想吃鸡巴，吃周遂的鸡巴。」
她本想用这样的话刺激林清屿来着，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否定——
既然林清屿打定主意不原谅、要和她保持兄妹关系，那她也不要每次都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况且，总利用周遂来刺激林清屿，搞不好他都免疫脱敏了，这样对周遂来说也不公平。
同时，她还是更希望哥哥和男友能和平相处，而非一见面就呛、就掐、扯不完的头花，最后搞不好还得打一架，令她左右为男。
算了吧。
不要自降身价，不要没事找事。
她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驯服他俩。
李亦澄笑了笑：“算了，不吃了，吃那幺多冰的对胃不好。”
说罢，她转身离开。
林清屿站在原地，目送她一步步跨上台阶，直至完全消失在楼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