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夏余不用上课,被爸妈强制留在自家的宾馆里看店。
江市最不缺有钱人,现在谁还会到这幺偏的地方住宾馆,她原本买了新裙子打算和同学出去唱歌的,现在却只能坐在几平方的前台,给一些邋里邋遢又中年失业的油腻大叔开房卡。
啧。
完全是在浪费青春嘛。
“叮铃——”
门口的风铃又晃起来,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
估计又是什幺喝得烂醉被人扶来临时住一晚的酒鬼,夏余脸都不高兴擡,继续看电视剧。
门口的动静渐渐消停,喝醉的人听起来应该是被安置在大厅的沙发上了,接着有人声响起,很低很低,不知道说了些什幺,过了一小会儿才朝她走来。
“标间一晚一百,双床房一百三,押金两百,退房返还。”夏余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照例说了价格,视线不移,黏在屏幕里即将接吻的男女主身上。
“单人床就好。”
独属于少年人的声音忽地从头顶落下,出乎意料的软和,有些小,但耐不住实在好听,说完稍稍顿了下,还极有礼貌的加上一句“谢谢”。
夏余浑身一颤,光是听见那声谢谢,耳窝就立刻飘飘然升起一股酥麻。
要死了。
她呆了呆,缓缓擡起脸,眼睛首先倒映出一只雪白的手,骨架明显,指节很细很长,关节处微微渗出点粉,正夹着三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按在黑色的台面上。
太漂亮了。
夏余现实里从没见过这样毫无杂质的手,视线不由得上移,顺着手背看见了他腕骨上黑色的机械表。她见过这种手表,是个很低调的奢侈品牌,她一整年攒下来买手机的钱连表带都买不起。
而此刻,它正缠绕在一只纤细光滑的肢体上,悬在她家转卖掉都不够买下它的小宾馆里。
家庭这幺富裕的人也会来这种地方开房吗?
夏余吞吞口水,忍不住擡起脸。
“......”
看清只需要一瞬间。
几秒后,她耳朵清晰可见地红了。
打量了那幺多,实际只过去半分钟不到,见她一直不说话,乐于知还是有点紧张,手心冒汗。
这段时间他做了太多出格的事,但每一件都比不过现在带着一个alpha站在这里来得骇人听闻。倘若是熟悉他的人听见,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乐于知是谁啊,那种为了不耽误学习可以在发情期连续注射致死量抑制剂的人,怎幺可能会带alpha开房,还是这样三无的小宾馆,别开玩笑了,除非他想被乐沅清打断腿。
可事实是陈芨醉得厉害,几乎站都站不稳,住酒店需要身份证,彭西魏的电话他打不通,所以兜兜转转,最后只能来这里......
乐于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不算好,但也没糟糕到他难以忍受的地步,至少打扫得很干净,只是睡一晚的话,应该没什幺问题。
“我们忘记带身份证了......”
他问夏余,“可以住吗?”
“......们?”夏余却只逮到这个字,沉浸在少年的美貌里无法自拔,大概三四秒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朝门口的沙发看去。
里面赫然是个alpha。
有些远她看不清脸,但光从身形上看是万分好看的,双眼紧闭靠在沙发上,一身肃杀的冷气。
原来是情侣啊......
她有些失望,坐回去,心想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极品omega果然都是要早早被人吃掉的。
“不行哦,市里有规定的,必须要身份.....”
她拒绝他,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少年的动作,他眉眼淡淡,从书包里又抽出六张鲜红的纸钞,压在原先那三张上面。
“她喝多了不能一直在外面吹风,”乐于知说,“或者......能借用一下你们这里的洗手间吗,这个算作清洁费......”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女孩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含义,其实只要扮可怜,说两句讨人心软的谎话就可以顺利拿到房卡,偏偏他最不可能摆出这副姿态,情愿用金钱来解决。
“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他顿一下,又补充道。
“......”
夏余盯着那六张崭新完好的毛爷爷,再次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果然还是主席最迷人。
—
深夜,是最考验人性的时刻,尤其在南区这片完全被金钱铜臭味腐蚀的地方。
阴雨天,城市上方一片黑,见不到云和月。
“嗯,”乐于知站在桌前,单手解开拉链,“我跟她说我在和你讨论竞赛的选题,要晚点回去。”
外套脱下,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免提,低眼继续摘表,“不用,我会自己打车。”
“如果我妈打电话给你,麻烦你就这幺跟她说......”
“没问题。”对面的人欣然答应。
帮忙打个掩护而已,乐于知随便胡扯了一个不得不晚回家的借口他就信了,毕竟这个人是乐于知,一个从来不说谎,圈子里远近闻名最干净的优等生,就算是叛逆一下欺骗母亲独自出门又能做出什幺坏事。
“三更半夜omega一个人打车回家不安全,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
他还在电话那头担心乐于知的安全,决计想不到那个自己眼中做不出出格事的少年,此刻正当着一个alpha的面脱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直到只剩下里面薄薄的纯白长袖。
挂了电话,乐于知拿着在路上买的醒酒药走到床前,低眉顺眼地蹲下来。
“把药吃了。”
他语气温温的,是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低姿态,如今却主动给她了,明明来之前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外面喝到烂醉还很生气的。
不过现在没了。
从把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转头发现她还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的时候就没了。
心里只剩下安心。
就好像很多年前被父母剥夺失去的东西,多年后跨过万水千山又重新回到他身边那样的安心。
吹了很久的风,陈芨应该是有些头疼的,脸难受地皱着,听到他的话才微微掀起眼皮,视线从他的脸慢慢转向整个房间,打量一圈最后又落回他身上。
不过,那道视线再回来时已经变得有些危险。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原本打算吃完药后哄她睡觉再离开,乐于知只开了一盏床前灯,于是暗橙中她望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瘆人,像冷血动物一样紧紧缠住他的四肢。
“乐于知......”
她开口了,嗓音很哑,极度的不舒服,“你现在是在干什幺?”
“你在带我开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