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第23章 公路祭品(三人行,加更1k字)

现时线-英格兰_公路上

路灯透过沾满油污的窗户,在空气中切割出昏黄的光柱,尘埃在光线下缓慢浮动。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属于异乡人的陌生体味。

陈渂钦穿着沾满油污的连体工服,半个身子埋在引擎盖下,专注地拧着扳手,手背暴起的青筋和紧抿的唇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何家骏就住在他那间狭小、杂乱的后院宿舍里,小半个月下来已百无聊赖。陈渂钦的床单上还残留着他们昨夜纠缠的气息,汗味、精液味和一种更深沉的、类似铁锈的绝望味道交织在一起。

他晃悠出来,只套了件陈渂钦的旧工装衬衫,下摆空荡荡地遮到大腿,露出下面两条笔直光裸的腿。他斜倚在工具架旁,眼神懒散地扫过车间,最后像猎食者锁定目标般,落在那位身材高大、有着淡色头发和湖蓝色眼睛的司机身上。

那蓝发男人正靠在车边喝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工装汗湿了前襟,紧贴在厚实的胸肌上。

何家骏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慢悠悠地踱过去,语气里裹着毫不掩饰的挑逗:“What   seems   to   be   the   problem   with   this   beast?”   (这大家伙出什幺毛病了?)   他手指看似无意地划过冰凉的卡车金属外壳,目光大胆地迎上对方投来的打量视线,那眼神里带着直白的评估和兴趣。

那男人愣了一下,水珠从嘴角滑落,滴在汗湿的衣领上。他随即咧嘴笑了笑,湖蓝色的眼睛在何家骏只穿着衬衫的身上扫了一圈,回应了一句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Transmission,   maybe.   This   old   girl...   always   trouble.”(变速箱吧。这老姑娘……总是找麻烦。)

何家骏笑得愈发灿烂,像一朵在油污里绽开的恶之花。他甚至微微倾身,拉近了些距离,衬衫领口滑落,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和上面一枚淡红色的咬痕,是陈渂钦昨夜留下的印记。

陈渂钦的后背绷紧了,工服布料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地绷起。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更用力地对付着那颗可怜的螺栓,手背上那道新鲜的划伤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粗糙的绷带边缘。扳手砸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要想盖过身后那轻佻的笑语。

那蓝发男人的目光在何家骏领口的咬痕和陈渂钦僵硬的背影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似乎明白了什幺。

陈渂钦陷在副驾驶座里,引擎盖尚有余温,是他们不久前徒劳尝试点火后残留的体温。车门虚掩着,冷风灌入,吹得他干涩的眼角刺痛。手背上那道伤口的疼痛变得细密而顽固,如同心尖上拔不掉的一根刺。

车外传来脚步声和压抑的笑语。车门被拉开,寒风猛地灌入。

“Hey.”   那个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男声响起。波兰司机站在车外,粗壮的手臂和工装前襟还沾着修理时的油污,在昏暗光线下闪着黏腻的光。他看着陈渂钦,眼神有些复杂,掺杂着同情、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He   seems   to   like   you.”   何家骏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从车后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跳下车,手里晃荡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两罐啤酒,踱步到卡车边,冲那波兰男人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Get   up   here.   Road's   fucking   cold.”(上来,路上真他妈的冷。)

司机犹豫了一瞬,目光在何家骏张扬的笑脸和陈渂钦冰冷的侧影间扫过,最终还是欲望和酒精占了上风,他顺从地爬上了驾驶舱。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斥着三个人的呼吸,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廉价啤酒、汗水和荒野湿草的气息,还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的性张力。

“你真识拣地方。”(你真是会挑地方。)陈渂钦终于开口,嗓音因干涩而沙哑,却淬着冰碴,每一个字都像扔出来的铁钉。

何家骏轻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嘴角滑落,流过下巴,滴落在衬衫领口,洇湿了一小片布料,隐约透出底下皮肤的色泽。他擡起手,用指腹粗鲁地擦过自己湿润的嘴角,喃喃自语:“上次喺你,唔记得咯?”(上次是你,不记得了?)他靠得极近,带着啤酒麦芽香气的气息几乎喷在陈渂钦脸上,眼神却挑衅地瞟着旁边的波兰男人。

波兰司机像个误入捕兽夹的猎物,局促又兴奋地看着他们之间无声厮杀的电流。

何家骏突然转头,对司机示意了一下逼仄的车后座,那里堆着些杂物和一件陈渂钦的旧外套:“Plenty   of   room   back   there.”(后面空间很大。)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裹着一种黏腻的诱惑。

陈渂钦身体绷紧如弓,指节捏得发白,但他没动,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他冷眼看着何家骏像一条滑腻的蛇,伸手将那个比他壮硕一圈的波兰男人推向车后座,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

何家骏的手指甚至暧昧地在对方结实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何家骏转过头,对上陈渂钦的视线,嘴角咧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笑容——张狂、诱惑,带着病态的笃定和一丝残忍的兴奋:“你唔喺想睇咩?”(你不是想看吗?)

陈渂钦想吼什幺,想砸碎眼前的一切,可喉咙像被滚烫的砂纸堵死,所有声音都被烙铁烫在了胸腔里,只余下干裂灼痛的沉默。他只能看着,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眼睁睁看着一场精心为他准备的献祭。

何家骏轻笑一声,不再看他。驾驶座的空间太小,他侧身挤在波兰男人和陈渂钦之间的空隙里,膝盖有意无意地蹭过男人的大腿。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男人渗着汗水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嗅闻猎物的气息。波兰男人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手有些无措地擡起,似乎不知该放在哪里。

何家骏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它按在男人自己紧绷的工装裤腿上。他俯身,牙齿咬住男人工装衬衫最上方那颗纽扣,灵巧地用舌尖顶开,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对方骤然暴露的锁骨皮肤上。波兰男人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陈渂钦的呼吸停滞了。他看着何家骏的侧脸,看着那节殷红的舌尖,看着它沿着男人喉结缓慢下滑,留下一道湿亮的痕迹。何家骏的手指熟练地解开了对方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弹开的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如同惊雷。他粗糙的手掌直接探进去,握住了那团早已鼓胀灼热的硬物。

“Fuck...”   波兰男人猛地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彻底放弃了抵抗,沉沦在这直白而粗暴的抚弄里。

何家骏擡起头,再次看向陈渂钦,眼睛里闪烁着恶劣而挑衅的光。他舔了舔嘴唇,手上开始动作,时紧时慢地套弄着,指节清晰地勾勒出那根性器的形状。波兰男人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工装裤下的臀部肌肉紧紧绷起。

何家骏嗤笑一声,带着点轻蔑,又带着点全然掌控的得意,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拇指恶劣地碾蹭过顶端渗出的清液。波兰男人发出一连串模糊的、带着口音的咒骂和哀求,身体猛地向上顶了几下,随即剧烈地痉挛起来,最终瘫软在座椅里,胸口剧烈起伏。

何家骏抽出手,随意地在男人腿边的工装裤上擦了擦黏腻的手指。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完全离开陈渂钦,这场露骨的服务只是一场演给唯一观众的好戏。

车厢内一时只剩下波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这时,他脖子上那条廉价的银项链因为刚才的激动而甩动,链子末端的小十字架“啪”地一声卡进了座椅侧面的调节缝隙里!他下意识一动,项链瞬间绷直!

“Ah!   Shit!”(啊!妈的!)   司机痛得叫出声,脖颈被骤然勒紧。

何家骏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过头,粗喘着气,看着那根银链子一半死死绞在冰冷的塑料缝隙里,另一半则深深勒进男人汗湿泛红的脖颈皮肤,在窗外微弱的光线下像一条骤然绷紧的绞索。他愣住了,眼神里竟透出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恍惚——如同在这一刻,某种无形的束缚终于变得具象,将他与这荒诞的场景牢牢捆在了一起。

在这混乱与濒临高潮的临界点交织的瞬间,一辆破旧的福特车从公路尽头驶来,刺眼的远光灯像探照灯一样,毫无怜悯地扫过车厢内这荒诞淫靡的一幕!白光如同审判,将每一个羞耻的细节都照得无所遁形!同时,车载收音机音量开得极大,一首歌穿透寂静夜晚,每一个音符都像裹着冰渣的子弹,狠狠射入陈渂钦的耳膜:

《加州旅馆》的吉他前奏撕裂夜空,苍凉而诡异。

“You   can   check   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你可以随时结账,但你永远无法离开…)

这熟悉的旋律,这该死的、如同诅咒般的歌词,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瞬间剖开了时空的壁垒,将他这些日子的压抑、愤怒、嫉妒和那该死的、无法切断的牵绊全部血淋淋地挖了出来!那根一直勒在他心上的无形绞索,骤然收紧到了极限!

“呃——!”陈渂钦喉咙里爆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他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猛地推开车门冲下去,几步冲到那辆福特车旁,一把拽开驾驶座的门!在司机惊愕恐惧的目光中,他看也不看,伸手狠狠按掉了那聒噪的、播放着魔鬼低语的收音机开关!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北风呼啸着卷过旷野,像无数冤魂在呜咽。

他站在公路中央,背对着那辆仍在微微晃动的卡车,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冰冷的夜风灌进他敞开的衣领,却吹不散耳畔那循环往复的恶魔低语:“but   you   can   never   leav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他知道,这首歌不是写给谁的,却精准无比地预言了他和何家骏——这对注定在彼此的地狱里互相折磨、直至毁灭的囚徒。

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

驾驶座车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铁皮撞击的巨响在绝对的寂静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也像震碎了某种勉强维持的假象。

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踩在砂石上。何家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经历性事后的沙哑慵懒和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心寒的轻快,像刚才那场疯狂的交媾和险些发生的意外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插曲:“点啊?睇够未?陈师傅?”(怎幺样?看够了吗?陈师傅?)   那声“陈师傅”叫得格外轻佻,充满了嘲讽。

陈渂钦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发出无声的呻吟。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地上——何家骏赤着脚,那双脚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污和路上的泥土,毫不在意地踩在冰冷的砂石上。然后,视线微微擡起,看到那条被扯断的银项链,像一条死去的银色小蛇,无声地蜷缩在车门边的阴影里,冰冷,了无生气。

最后陈渂钦的目光定格在何家骏脸上。何家骏的嘴唇有些红肿,嘴角甚至有一丝不甚明显的破口,下唇沾染着一点不属于他的血迹——不知是那个波兰男人的,还是他自己不小心咬破的。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扣子崩掉剩两颗,露出大片胸膛和腰腹,上面沾着汗液、精斑和些许污渍。他却浑不在意,甚至带着一种展示战利品般的得意神情,迎着陈渂钦的目光。

“癫够未?”(疯够没)陈渂钦的声音像是从极寒的冰窖深处捞出来,每一个字都冒着森然的寒气,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绝望。

“唔喺一早讲咗?”(不是早就说过了?)何家骏挑眉,擡手,舌尖漫不经心地舔过自己指关节上那抹已然干涸的暗红血迹。他那双总是蒙着一层水光的眼睛,在浓重的夜色里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纯粹而危险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光芒,紧紧锁住陈渂钦:“癫佬配癫佬,我哋天生一对。”(疯子配疯子,我们天生一对。)

何家骏顿了顿,笑容扭曲而充满恶意,像一把淬毒的刀锋,精准地、狠狠地直刺陈渂钦心脏最痛的地方:“而且你——唔喺一直都好想亲手勒死我咩?”(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亲手勒死我吗?)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气音,就像情人间的絮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刚才那条链子……你想像那样勒住我,对吗?看着我挣扎,看着我窒息,最后死在你手里……几好。”(多好。)

陈渂钦的瞳孔骤然收缩。被彻底看穿、被赤裸裸地揭露最深最黑暗欲望的震骇,混合着滔天的怒意和那种该死的、无法摆脱的吸引,像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何家骏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粗糙的车身上!

“砰”的又一声闷响。

何家骏猝不及防,后背撞上卡车冰冷的铁皮,痛得他闷哼一声,但眼睛却瞬间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兴奋、期待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他甚至主动仰起头,将更脆弱的咽喉暴露在陈渂钦的手掌下,呼吸变得困难,脸上却泛起病态的红潮。

“𪠳…舍得郁手喇?”(呵…舍得动手了?)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带着嘲弄的笑意。

陈渂钦的手掌感受着手下脖颈脉搏的疯狂跳动,那幺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掐断。何家骏的皮肤很烫,带着刚才那场性事残留的热度,灼烧着他的掌心。他看着何家骏因缺氧而微微张开的嘴唇,那抹刺眼的血迹和红肿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下一秒,陈渂钦猛地低下头,不是掐断他的脖子,而是狠狠地、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上了那双总是吐出恶毒和诱惑话语的唇!这是一个毫无温柔可言的吻,充满了铁锈味、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占有欲。牙齿磕碰在一起,带来细微的疼痛。何家骏只是愣了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回应起来,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上去,指甲深深抠进陈渂钦的手臂。

远处,传来警笛模糊的鸣响,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公路边绝望的僵局。

陈渂钦猛地松开何家骏,两人唇间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他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眼神狂乱、却又该死地吸引着他的人。

何家骏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看着陈渂钦,忽然笑了,声音沙哑而清晰:

“差佬快嚟喇。带我走,陈渂钦。唔喺嘅话,我同个波兰佬讲,你强奸我。”(警察来了。带我走啊,陈渂钦。不然的话,我跟那个波兰佬说,你强奸我。)

陈渂钦的拳头比思绪更快。一记沉重的闷响,何家骏猝不及防地踉跄后退,嘴角瞬间绽开一抹刺眼的腥红。陈渂钦随即伸手,狠狠将他推开,像推开一块滚烫的、沾满毒液的烙铁。

何家骏撞在卡车冰冷的铁皮上,滑坐在地。他没有起身,只是擡手抹去唇角的血,仰起脸望着陈渂钦,那双总是盈满癫狂与诱惑的眼睛里,竟罕见地空了一瞬,像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寂静。

陈渂钦喘着粗气,收回火辣辣的拳头,转身大步离开。冰冷的夜风灌满他的衣襟,却吹不散胸腔里那团灼热的钝痛。他想起那些攥在指缝却不断流失的沙,越是用力,越是徒劳。够了。这场用恨意与欲望交织、彼此凌迟的纠缠,他再也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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