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
殷商王室称这种长相的人为白子。
殷受幼年时,听父王提过一次。
祭典时,父王带她进到肃穆宗庙,叩拜历代先祖。
古往今来,威严的帝君画像皆是形单影只。
唯独到了中兴之主盘庚的画像前,情形截然不同。
画中,英武不凡的盘庚身侧,依偎着一位女子。
她一头银白色长发,如月华流泻。
微笑金眸,璀璨如日。
容颜绝美,不似凡人。
父王指着那画像,告诉她:她是盘庚的同胞亲妹。
盘庚与她结合,诞下了最纯粹神圣的子嗣。
自他们以后,王室偶尔会诞生形貌特异的孩子,银发金瞳,被视为“圣人降世”。
“既是圣子,当送归众神。”
年幼的殷受,看着自己那些发色乌黑、眼眸深褐的叔伯兄弟,便将这故事当成了无稽之谈。
直至她亲眼见到另一个自己——眼前这银发金瞳的家伙,她才明白传说不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殷受脑中闪过。
说他外貌异于常人,也许能激怒他,拂袖而去?
到时候再放苏全忠出来从长计议。
她仰起脸,希望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受伤的表情。
然而,她失算了。
殷寿闻言不怒,弯腰一把将她扛上肩头。
不顾她的惊呼和踢打,大步流星走向殿内床榻。
“孤的模样?你倒提醒孤了。”
他的笑声从胸腔震动传来,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奇怪?你知道吗……孤的父王,为了能诞下承接天命的‘圣子’,可是不惜娶了他亲姐为后!”
他将她重重抛在柔软的锦被之中,高大的身躯随之压迫而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孤若想延续神圣的血脉,让子嗣也如孤一般,自然也得与血脉最亲近的妹妹交合才行啊!”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颌,金色眼瞳锁住她,“你明白吗?孤的妹妹!”
殷受暗叫不好。
对方饮了酒,本就会借机闹事。
又被这禁忌话题一激,哪还能克制?
然而,意识到危险已经太迟了。
灼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唇如同烙铁压了下来,精准的捕获了她的唇瓣。
没有温柔的试探,而是带着掠夺意味,强行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起初,殷受是全力抗拒的。
她双手抵在他坚实如铁的胸膛上,用力推搡,头颅拼命向后仰,试图摆脱侵犯。
同时,她喉里也发出抗议。
抗议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太粗暴了些。
然而,不知是对方技巧高超,还是自己身体对另一个“自己”存在着共鸣。
殷受的抵抗意志渐渐消失了。
任凭他的舌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这个世界的大王熟知每一个能让女人屈服的方式。
他的舌时而霸道纠缠,时而轻柔舔舐安抚。
他口腔有酒气,但他的身体气味却清冽又干净。
这能让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动情。
殷受发现自己推拒的双手渐渐失了力气,紧绷的身体也在他炽热的体温和紧密的贴合下,不由自主地发软。原本充斥着愤怒和厌恶的思绪,此刻竟品评起这个吻来:强势,不乏技巧,她平时众多的爱宠都不曾有如此熟练。
她甚至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有反应了。
她的呼吸不知何时起,变得与他同样急促、灼热。
原本僵硬着的舌竟开始热情的回应。
就在这意乱情迷、理智即将溃堤的刹那——
“砰!”
一声巨响。
那扇雕花衣柜门从内向外被撞开,木屑飞溅。
一道身影从中扑出,莽撞的撞向床榻。
“放开她!”
苏全忠双目发红,胸腔因愤怒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银发的君王,吼出了积压在心口怒火:
“她是我的君王!是我……是我心中至宝!岂容你亵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寝殿内旖旎气氛砸得粉碎。
纠缠的唇舌骤然分离。
殷寿擡起头,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向苏全忠,如同在看一只突然闯入的肮脏虫豸。
而殷受,则像是被人从一场昏沉迷梦中强行拽醒。
她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坐起身,手扶着额,又气又急,声音都在发抖:
“苏全忠!你……你这蠢货!你不是狐狸,你是一头猪!没脑子的猪!”
可苏全忠已全然被冲昏了头,还想扑上来分开他们。
殷寿眯起金瞳,手一挥,掌风顿起。
苏全忠整个人被扇飞出去。
身躯也如同断线风筝般,撞碎了一路精美陈设,扯裂了鲛绡帷幔,最后重重砸在坚硬墙壁上。
一声闷响后,连墙壁都凹进去几分。
他落到地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一只大手已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颈子,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他对上了了殷寿翻涌着杀意的金色的兽瞳,。
对方声音冰冷:“孤的寝殿里何时溜进来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
就在那五指即将发力,要捏碎苏全忠颈骨的千钧一发之际。
殷受已扑了上来。
她抱住殷寿的手臂恳求:“不要!他……他是我的朋友,救过我的性命!”
见殷寿丝毫不为所动,指节反而更加收紧,她心一横,松开手臂,转而跪坐下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仰起脸:“你若杀他,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殷寿动作微微一滞,低头俯视着女人。
他仍让苏全忠悬在半空,另一只手转而捏住了殷受的下巴,迫使她也擡起脸来。
他仔细端详她的脸,半晌,才缓缓开口:“孤不强迫你,是因为孤第一眼见你,便想让你心甘情愿做孤的王后,与孤共享天下。”
他的指尖用力,“现在,你告诉孤,你有其他情人?”
殷受的下颌被捏得生疼,她垂下眼帘,避开对方灼人视线.
最终,她放松表情,轻声道:“他不是我的情人,但饶他性命,我任凭差遣。”
- - -
苏全忠怎幺也没想到,自己被关入柜中的瞬间,想起了所有。
过往的一幕幕……
初遇,飞行,海上,沙漠,城市,还有他保护着她的最后时刻,都如同潮水般灌入脑海。
连同那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炽热爱恋,也一并燃烧起来。
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珍宝、愿以性命守护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嫉妒骤然爆发,冲垮了理智。
他忘了计划,忘了实力悬殊,像个最愚蠢的莽夫一样冲了出去。
结果……不堪一击。
- - -
殷寿似乎很满意他眼中露出的痛苦。
他松开了扼住他脖颈的手,任由他像破布一样瘫软在地。
随即,银发帝君召来了殿外值守的侍卫:“把他押在连廊,让他好好看着。”
他甚至没有指明要他看什幺,但话语中的恶意已不言而喻。
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苏全忠从地上架起,拖拽到外室与内室相连的位置,强迫他跪在地上,面朝内室的方向。
珠帘半掩,鲛帐飘荡。
无论对方想让他看什幺,他都能看得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