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什么醋……”
我眼神飘忽,被说中心思也不好意思硬气回话。
“嗤嗤,修齐你刚才那小眼神呀,跟朱方香醋似的,都酸到妈妈牙根了。”
姜清瑶笑得前仰后合,胸口颤得像是冬季大雪压枝摇曳的红梅,我看得欢喜,一时忘了反驳,直到面前美母眼光泛起疑惑,方才回神,半真半假地抱怨:“妈,我哪有,你不许说了。”
“妈妈很喜欢呀,修齐刚才那样好可爱的。”妈妈看出我不好意思,搂我在怀细细安抚,眯着眼絮说暗藏的心事,“好啦好啦,不许再吃醋了,你一个小孩子,整天老气横秋的像什么样子。说起来,妈妈和你一天生日,幸好有了你,才能记得这回事。不然妈妈这辈子都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样呢。”
姜清瑶话锋无意,却总让我心疼,只是此刻母亲俏颜嗔喜,她开心我也开心。
可巧屋檐斗角积水未干,此刻三三两两滴落,溅到妈妈脸上。
我伸手拂去她身上水渍,望着近前璧人,字字句句都是心痒:“那以后每年我都给妈妈过生日。”
“修齐,对女生可不能随便许下承诺哦,特别是这种很难做到的。”妈妈嘴上下意识教诲,只是脸上百花盛开,怎么都好看。
“嗯嗯,我只对你这样。”
“你看你看,又来了。你们班主任可是天天抱怨你在学校勾搭小女生,成天气死人呢,还好意思说只对妈妈这样。”
姜清瑶鼓起脸,半是开玩笑,可眼中忽逝的怨怼依旧被我捕捉,那一刻经典错觉带着不可拒绝的坚定占据脑海,她喜欢我?
“妈妈还说我呢,你也不也酸的够劲。”
“是啊,我养的儿子这么好,转头就被小女孩勾搭走了,我可生气了。”
说罢姜清瑶捏着我的鼻子,一下一下刮着,右手揉着我脑袋,宠溺的不行。
好吧,是我最近桃子吃多了,又幻想上了……
下午很快过去,我缠着妈妈在外面瞎逛了一天,也只能是穷游。
此时此刻我再一次哀叹于少钱多衰,不然就能带着妈妈去最繁华的商场,买下一屋子人的满眼艳羡。
可是姜清瑶不在意这些,顶着口罩遮去人间仅见的容华,沿着青砖旧瓦,牵着我走过一年又一年的春秋冬夏。
兜兜转转到了家门口,妈妈一路浅笑,暖着冷冷秋色。
“谢谢修齐,妈妈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也开心啊,真想一辈子都这样陪着妈妈。”
“你又来,我怎么能一直干扰你呢,你应该多去外面看看,去世界各地游玩,去拥有一切美好的,到时候妈妈掏钱支持你。只要能常回来看看妈妈,妈妈就知足了。”
可你是世间最好。
“好了好了,乖。”妈妈看我渐渐消沉的脸色,乐呵呵拍着我肩膀,“修齐先等妈妈一会,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嗯。”
我在沙发上静坐,听着妈妈房中声响,不由期待。
不久,门开,吱吱呀呀的声音,晃得我浑身舒适,补上了从未在幼时有过的摇篮床。
姜清瑶换上最庄重的道衣,青白着墨的衣摆,印着她眉间雪色,最是难得。
妈妈右手断鸿,洗去了半月前晕染的血色,幽幽绽着寒光。
她左手倒提着一把未明的剑,剑鞘古朴,只是隐隐辨得出那雕云纹龙的剑穗,分明是罕有的白玉。
“修齐。”
妈妈此时前所未有的穆肃,我下意识直了脊背,腾地站起。
“你愿意随我修习剑道吗?”
姜清瑶举起左手,那把剑在她手中缓缓移动,送到我眼前。
我双手接过,持着没有乱动,眼睛对上妈妈,话语间掩不住激动:“我愿意,我愿意。”
妈妈心中也很不平静吧,手中断鸿一直在颤呢,只是在她此生最重的物品面前,姜剑仙永远沉静。
“剑名餐霞,为七大天剑之六。古有传言,仙秦百家会武,众兵争鸣,为武道最盛时。及始帝奋烈六世,天下清平,收刀兵而固长安,焚甲胄而铸仙台。是时新剑有七,饮露、餐霞、登楼,长持、长随、长留、长生,后世剑客奉之如天。今剑阁第七十代阁主姜清瑶,赐剑餐霞,愿剑道邃远,与汝共度。”
妈妈立着身子,眼中满是追忆,那是她的童年,那是她的梦想。
我学着书中记载,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下头,只是每次都被妈妈用手扶住。
再抬头看着姜清瑶,她已经从剑仙变成母亲,紧紧抱住我,语气都凄惶了:
“我的修齐应该用长生的……妈妈没用,只能给你买来餐霞,委屈你了。”
她说是委屈我,可是自己先瘪了雪肌,拉下嘴角,语气委屈得如同故宫落灰的遗宝:“明明以前都是我的,现在却拿钱也买不来。”
她声音很小,小小的话语满是落寞,我恨我无能,只可以双手抱紧妈妈的大腿,脸贴上去撒娇,缓和妈妈积伤日久的内心。
“妈,咱家是不是还挺有钱的,我看着剑应该好贵。你到底做啥工作啊。”
我有感而发,随口扯着话题,一脸孺慕。
“别瞎想,妈妈和你曲姨一起开了家公司,每年利润七八百万吧。”
嗯?
“妈妈妈,你这……”
“怎么?怪妈妈之前不和你说,影响你过风流日子了?”姜清瑶佯装生气,玉指并拢敲击我头顶,但看着我一脸复杂,叹口气解释,“妈妈刚接你回家的时候确实很穷,除了这间房子就身无分文了,后来为了养你,开了武馆赚了笔钱。你曲姨就是第一位学员,和她一合计创业,商场打拼也不容易,盈亏不定,也就这三四年才走向正轨。”
说到这,妈妈顿了顿,有点脸红,声音都小了:“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养你,书上说、书上说男孩要穷养,就一直没和你说。”
“您这又是哪看来的歪理啊,作者是谁我找他去。”
我拉住妈妈乱动的手,握紧一点点捏着,顺滑的肌肤触感极妙,妈妈来不及抽开,急着辩解:“妈妈不懂这些嘛,我的钱都是你的,等你大学毕业就全给你。”
莫名其妙的,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二代,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妈妈啊,你这么好,我该怎么去,占有你呢。
我还想着赚很多的钱,带你去买遍世间欢乐呢……
“好啦好啦,”姜清瑶看我学着拜师礼长跪不起,哑然失笑,“你这小家伙最会讨妈妈欢心了,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妈妈。”
说罢不等妈妈反应,我单膝跪地,左手握紧餐霞,右手从口袋掏出那枚记挂着过往的玉戒,自欺欺人。
“血色紫清”在妈妈眼中时最美,惨惨血光都变得柔顺和熙,只剩下那份玲珑剔透。
“妈?”
姜清瑶一时失声,下意识拥住我,紧得有些透不过气,她死死咬着唇,稳着轻颤的眼眶,没有哭出来。
我不管不顾,拉过妈妈的柔荑,郑重地给她戴在小指上。
“那天我看妈妈对这个戒指很上心,加上它名字又是『血色紫清』。我想,这个戒指对妈妈来说一定意义非凡。妈妈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却从不喊累,我嘴上不说也知道,妈妈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眼中怅然不知所想的母亲,双手彼此相握,蜿蜒曲折道出声声爱恋:“妈,你戴着真好看。妈,你就收下好吗?”
妈,嫁给我好吗?
“好。”
我倏地抬头,刹那欢喜抑制不住,恍惚间仿佛看到我们婚礼上的飞花。
只是妈妈亦悲亦喜反手握住我,也不看戒指,只是一个劲地望着我,慈祥而疼爱。
妈妈,儿子。妈妈,儿子……
我只能自嘲笑笑,好似在葬掉未开便谢的情花。
“修齐,这戒指你是怎么弄来的?”姜清瑶拉我起来,一并坐在沙发上,换上一脸警惕,“我记得这不是你那小女朋友的吗?你不会是骗人家女孩子的吧?这不行。”
“妈,您想哪去了,我花钱买的。”
“多少?你哪来的钱?”
妈妈每个月给的零钱都是有数的,她也大概知道我参加各种竞赛的奖金,一下子就误会了。
我匆匆收拾好残败的心情,无奈和盘托出:“我花了点时间写了个游戏,象棋类的,赚了一点,加上这些年攒的凑了三十万。这戒指不是二十多万就拍卖掉了嘛,我给的应该也够了。”
“你……唉。”妈妈百感交集,不知道要说什么,思虑半天才细细地解释,“那拍卖是搭了人情的,唉你啊,无意中就欠了别人的。妈妈明天得给盛听秋……”
“啊,您要还回去啊?不行不行。”
我耍着无赖,妈妈不吃这一套,欣赏我的焦急,花枝乱颤诱惑的不行,好半天才笑着开口:“想什么呐,当然是补上差价啊,起码值四百万呢。”
她看我局部多云转晴,故意装出一幅生气的样子,呲着可爱的白齿:“这钱从你的那份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