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欢冷冷看了我两眼,扭过头一言不发。
我自觉有愧,再不敢多嘴,扶着她回座安顿好,默默刷题。
一口气拿下三道竞赛题,我连打两个响指自鸣得意,不料抬头与清欢痴痴的视线相撞,我俩自是脸一红,一时没人率先开口。
虽然无意,可终究是我错了,我牵过她的手,满脸愧色:“清欢,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相信你能从清寒姐身上看出来。所以,我不能给你一切,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负责,照顾你一生。”
“谁要你负责!谁……”
她猛然推开我,强行挤出来几声哭腔,却再也撑不住,扑在我怀中,哀哀地泣涕涟涟,泪水很快濡湿我的衬衫。
“三十,我、我好害怕,咳咳……”
少女呛得难受,我连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许久才顺过气。
“好疼……”
她闭着眼,紧紧贴着我胸膛,情不自禁嘟囔着。
“哪?我给你揉揉?”
“滚啊!三十你真不要脸!”
她脑袋往我身上一顶,整个身体回正,面目恼怒瞪着我。
我脸皮厚,只是暧昧地笑了笑,继续拉着她的手,拿出我做的早餐,举着勺子挖出一小块糯米团,打算喂她吃。
祝清欢故作嫌弃地摆手拒绝,我也不恼,自己吃了,再挖一勺递过去。
她冷哼一声别过脸,飘过来一句:“以前经常给别人这样大献殷勤吧?”
“没啊,清欢,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给人喂饭。”
祝清欢突然回头,正好见我再次自己吃掉,她眼中忽闪忽闪的星星一颗颗黯淡,气得脸上红霞没来得及消退就渐渐苍白,刚想要转头不理我,却被我直接拉在怀里,不顾她挣扎紧紧地抱住不放手。
“张嘴。”
祝清欢闻言下意识嘴巴大开,那么大的洞都能塞下完整的汤圆,她看我举着勺子半天不动,还一脸得意,不由得眼神不善,就要闭上嘴。
“好了好了清欢,不和你闹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笑着一勺接着一勺喂她吃,看少女眉头舒展,脸部咬肌一动一动,显然味道不错。
“三十,我就是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才给你脸吃这个的。”
祝清欢嘴里塞得鼓鼓,看起来像只捧着松果大嚼的松鼠。
“好吃吗?”
“一点也不……就、就还行吧。”
我没忍住,揉着清欢的脑袋。她今天刚洗了头发,草木清香幽幽而发,闻起来沁人心脾。
祝清欢靠在我怀里,舒服地眯起眼睛,嘴巴不停咀嚼,很快吃完了一整份糯米饭,看上去美滋滋的,得意的小腿不时晃荡。
“清欢。”
“嗯?”
她小声回应着,粘糯的声线简直甜到人心里去。
“我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你要把顾清寒踹了,专心和我在一起?”
“那不是。”我不禁汗颜。
“那免谈。”
祝清欢没好气地起身坐好,埋头自顾自温习课本,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清欢,是这样的。”我伸过手抚顺女孩的头发,她扭了扭甩开我,我不依不饶,彼此来回拉扯好半天,她脸一软,瘫在课桌上摆烂。
“说吧,本小姐大发慈悲,好心听你说话。”
“下午我见个棋友,你和我一起去啊?就你和我。”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姑娘勉为其难陪你去一趟吧。”
祝清欢兴奋地橡皮都弹出手,砸到正在梦中私会周公的前桌,她生气地把橡皮拍回来,扯着嘴皮向我俩贩卖凶狠。
这才是正常中学生的生活啊,我不禁感叹着,可巧看见清欢翘着二郎腿,小脚丫装在黑色玛丽珍里。
她脚踝处露出一小段细嫩的雪肌,下面隐约能窥见绵白的袜子,薄薄的一层满满都是少女幽香。
我倒没什么遐思,单手环住她裸露的小块皮肤,摸上去有点凉。
“三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的脚?”
祝清欢缩了缩身子,又强撑回来,作出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逼问我。
“是、是吗?是吧。”
我也不是羞于启齿,只是自己的性癖自己也不太清楚啊。
“那你喜欢我的脚吗?”清欢小脸红红,眨着亮晶晶的双眼。
“那肯定喜欢。”
这点我是肯定的,当初第一眼看她踩着黑皮鞋配着纤薄的蕾丝白袜,不可能不欣赏。
“有……有多喜欢?”
清欢显得不自信,又十分期待。
我不顾她挣扎,双手捧下她的鞋子,隔着白袜,顶着她的脚心浅浅吻了一口,味道并不浓烈,类似于阳光曝晒后的清幽。
“就这么喜欢。”
“坏死了。”
祝清欢如同狡兔遇险,飞快地推开我穿好鞋,我看着她恢复少女的活泼,心情一时大好。
她突然抬头,满眼星光:“三十,我爱你。”
看着羞涩地低下头、浑身轻轻颤抖的女孩,我心中一时泛起万千涟漪,百感斑驳婆娑,只能顺着最真实的悸动,缓缓吐出一句:“我也喜欢你。”
……
青莲市陆口机场不分昼夜不看春秋,永远都是黑压压一群人,不知道的准以为是进了蚁窝。
“兄弟到了没?”
我和“江天一”通话,他那边应该是刚下飞机,乱糟糟一团杂音,应该还是头等舱,似乎只有他在行走。
“马上、马上。”
又过五分钟,接机口处冒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穿着情侣服,皆是气度绝佳,那男的瞧见我,分辨出来,挥挥手打了招呼,搂着女的快步走来。
我携着清欢迎上,一边仔细打量这位未来的省状元。
我身高一米八一,自问在青莲市算是相当修长完美了,而对面这哥们简直称得上雄魁,看着鞋底绝对不厚,裸眼粗看起码有一米九二,想到这我不禁暗笑,这种傻大个,揍起来最顺手了,都用不着技巧,挥拳扫腿上身攥脖,一气呵成呐。
后面和牢江大学时聚会,他回忆起现在,总是满脸不自在。
他说他从小到大在玩脑子上就没对手,结果这次高联全省两个满分,一个是他,另一个他一打听居然小他两个年级,自然满心不是滋味,非要来找这人看看成色。
当然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我,只是看我满脸不怀好意,贼眼发亮简直要往外喷出凶光,他不禁脚下一软,仿佛转瞬就要被人攥紧脖子拎上房梁。
“你好,你是『江天一』?”
“你好啊,我本名江帝城。这是我姐姐,江帝骄。”
江帝城豪爽旷达,声音沉稳。
他旁边那姐姐和清欢差不多高,听她弟弟这般介绍也不和我们点头致意,反倒是赖在他身上,娇娇软软地叫了声“哥”。
我没多想,伸手相握:“我叫李修齐。”
“卧槽,那特么的满分就是你啊?我日,太牛逼了,和我一个分数。”
“呃……盲一盘?”
“来。”
盲棋没人比我在行,吊住这条小命全靠它。
但江帝城盲棋的水准意外高超,后来才了解到他是家里老头子太能叨叨,顶不住漫长的训斥,只能自己脑子里下棋聊以自慰。
机场人来人往,两人虚空对弈各不相让,很快引来一群人旁观,多是些妇女,目光闪闪看着我和江帝城,看我的好像多些。
盲棋下得快,几下兔起鹘落便了却残局,和棋收场。坦白说,盲棋我执红被人顶和,怎么着也该算我小劣对面。
江帝城显然深谙此道,纵情恣意地笑着,搂紧江帝骄满脸自信,冲围观的妇女们挥手,引起一阵欢呼。
“哥哥,你赢了?”
江帝骄的话让我侧目,他们不应该是姐弟吗,怎么……
来不及我细想,周遭走上来不少妇女,围着我和江帝城七嘴八舌,有的还掏出手机猛拍。
“你们是组合吗?”
“小弟弟电话多少呀,和姐姐聊聊呗。”
“是啊是啊,你们有作品不,我要给你们点赞。”
祝清欢原本因为羞涩,没同意让我抱住,现在被挤到外面傻了眼,跳着脚钻进来死死贴紧我。
我搂着她,和江氏姐弟一道冲出重围,各自抱着女孩飞奔出机场。
我突然发现,我平时的淡泊宁静宠辱不惊,好像都是因为没人值得看重,在同级别的朋友面前,我还挺喜欢人前显圣出头装逼,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这般思量辗转,我们四人出了机场,驱车到市区,找了家西餐店各自落座,边吃边喝顺道闲谈。
“帝城,你们姐弟好像关系特别好?”
我试探着说出疑惑,江帝城刚要开口,他那姐姐就抢先回话:“我们是情侣。”
说完,江帝骄双手搂着帝城的脖子,两人深情一吻,留下我和清欢面面相觑。
“我和姐姐从小就在一起,日久生情,家里人反对也没用。毕竟……”江帝城温柔地把帝骄揽在怀中,“三十,不知道你怎么看?”
“牛逼。”
我无话可说,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兄妹姐弟乱纲倒常,那母子……
“其实,所谓道德法律伦理纲常,都是各方利益博弈下的妥协。比如近亲不婚,存在的唯一基础就是生育风险,可如果科技进步到可以规避呢?或者,两人资源足够,可以承担所有呢?”
江帝城总是充满自信,他是天莲真正的核心。
“我们可以为彼此承担一切,现在仗着家世没人敢多嘴,我自己会为姐姐提供未来,所以,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谁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