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去世了。

父亲一个大男人,为了照顾年幼的我,每天都焦头烂额,几乎被生活压垮。

就在那个时候,我现在的母亲,梅玲,带着她的女儿出现了。

那对母女,就像是上天派来的救兵,帮着我爸一同将我拉扯长大。

而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厄运再次降临,老爸也因为一场意外,追随我妈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那以后,梅玲和程兰,这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就成了我唯一的家人,她们一同将我带大,直至今日。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家”,会是这副模样的全部理由。

上午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过后,三楼的房间总算重新回归了平静。

那股混杂着汗水、皮衣味道和少女惊慌气息的空气,似乎也渐渐沉淀了下来。

换好衣服的王欣,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程兰不知从哪里拿给她的听装饮料。

她坐在我那张旧写字台前的椅子上,身体还有些微微发僵,显然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完全缓过来。

而作为房间主人的我,此时正以最标准、最虔诚的土下座姿态,五体投地地跪在我欣哥的面前,祈求她的原谅。

我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但我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偷偷地瞟了过去。

我看到了女孩那双赤裸的双足。

她没有穿鞋,就那样踩在地板上。

王欣的脚很小巧,形状饱满好看,带着一点点肉嘟嘟的丰盈感,皮肤在阳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那十颗小巧玲珑的脚趾,像是十颗圆润的小豆子,因为紧张,它们时而不安地蜷缩起来,抓住地板,时而又缓缓地舒展开。

那副景象,看起来,让人忍不住……

想要将那如同暖玉工艺品般的小脚捧在手里,仔细地……

“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把头低下去。”

程兰的声音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毫无起伏的调子,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我脑中的胡思乱想。

因为短时间内看样子也出不去了,她索性脱掉了那件厚重的黑色皮衣,随意地扔在了我的床上。

那股皮革特有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她的上身,此时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运动内衣,勾勒出紧实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一边说着,她一边坐了在了我床上,双腿交叠在一起,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正隔着长长的发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我感到脸上一阵灼热,知道自己偷看的事情暴露了。我赶紧再次低下头,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地板。

“没想到,这臭小子的‘哥们’,长得还挺水灵的。”

程兰说着,喝了一口手中的汽水,发出了“咕嘟”一声轻响。

“兰……兰姐,您认识我?”

王欣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哭过的沙哑。

“你以为这个臭小子平时都在和谁联系?”

程兰就像在品鉴红酒一般,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汽水罐,注视着其中翻滚的气泡。

“老妈那种脑子都是肌肉的生物,根本不擅长电子产品,而且她还要专注训练,顾不上这些生活的琐碎小事。”

程兰的唇瓣并没有那么红润,反而透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她的肌肤也是如此,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白皙。

再配上她那副高冷的气质和在黑色发丝后若隐若现的、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王欣呆呆地看着她。

如果不看那运动内衣下平坦却紧实的胸部曲线,王欣根本无法想象,面前这个比大多数男生都要帅气、都要冷酷的人,居然是个女性。

程兰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手臂一扬,空瓶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哐当”一声准确无误地掉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她站起身,重新拿起床上的皮衣,利落地套在了身上。

“喂,臭小子,”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我,“家里中午没饭,带你的小女友出去吃吧,顺便带她去买点生活用品。我还要去给我的‘男友’,做个保养,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

走到门口,程兰微微回头,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帅气地用手比划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便拿起门口的头盔,径直下楼了。

“……”

在片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程光!!”

王欣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都从地上拽了起来。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毫不怀疑她刚才真的动了杀心。

她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体,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你家到底怎么回事啊?!还有!你姐姐那样的人!!居然有‘男友’?!”

“欣哥……冷……冷静……我姐的‘男友’……”

我被她摇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断断续续地试图解释。

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翁——轰——”

王欣的动作猛地一停。

她松开我的衣领,我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上。

她则像只受惊的猫,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趴在窗户上紧张地往楼下看去。

此时,程兰正跨坐在一辆有着糖果绿点缀的,造型狰狞的重型机车上。

那是一台我根本叫不出型号的猛兽,四缸发动机的浑厚声浪在安静的街道上低沉地回荡着。

程兰带好头盔,那黑色的镜片遮住了她的脸。此时女人仿佛察觉到了楼上的视线,抬起头,看向趴在窗户上的王欣。

然后,她帅气地抬了一下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挂上档,一把油门。

“轰——!!”

伴随着引擎的巨大轰鸣,那红色的尾灯如同流星一般,瞬间消失在了远处的路口。

“欣哥……那辆机车,就是我姐的‘男友’……”

我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真相。

如今,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成碎片的女孩,一脸茫然地缓缓回过头,看向我。

“你家……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的哭腔。

一言不合就把儿子过肩摔、还能同时打十个壮汉的年轻老妈。

帅到让人移不开视线、把重型机车当“男友”的机车姐姐。

王欣觉得,这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热血漫画,都要来得刺激和……超现实。

……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毫不留情地滑过了正午十二点。

我的胃因为晕车和早上的惊吓,正发出一阵阵空虚的抗议。

我根本来不及洗去那一身被老妈“洗礼”后的冰凉和黏腻,只是胡乱地从衣柜里扯出一件还算干爽的T恤和短裤换上,便拉着还在发懵的王欣冲下了楼。

和正在用毛巾擦拭拳头的老妈打了声招呼后,我熟练地拿起挂在门口玄关的电动车钥匙,带着我的“哥们”,也是我的女朋友,向着市区驶去。

电动车安静地滑行在午后安静的街道上,夏日正午的风从头盔的缝隙中蛮横地挤了进来,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而像吹风机一样,将一股股热浪灌进密闭的头盔里,闷得人头晕脑胀。

女孩柔软的身体从身后紧紧地贴了上来,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那两团惊人的、不久前才给我带来巨大视觉冲击的柔软,隔着两层薄薄的T恤,再次紧密地贴合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温热的、富有弹性的触感,随着电动车每一次轻微的颠簸而微微晃动。

我的后背瞬间变得僵硬,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强忍着身为一个正常男性的、几乎要沸腾的冲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

我们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座大型商场,准备在这里解决午饭,并从地下的超市买些她接下来几天需要的生活用品。

我停好车,拔下钥匙,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然后帅气地一转身,试图用一种潇洒不羁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欣哥想吃啥?哥们我今天尽地主之谊请客!”

然而,我精心营造的氛围,在她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女孩那头微卷的深棕色发丝,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一缕缕地黏在她通红的脸颊和光洁的额头上。

她的脸色因为酷暑而显得有些难看,上身的白色T恤更是被汗水完全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将里面那件浅色内衣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来。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那片被汗湿的、显露出内衣痕迹的胸口上停留了零点五秒。

然后,我猛地转回身体,背对着女孩,假装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面前那些底商店铺的招牌,仿佛那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发现。

“我擦?你说话算话?” 身后传来了她那带着几分虚弱,却又难掩兴奋的声音,“那……我想吃西餐!”

“好好好,今天我们欣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依旧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过度的殷勤。

商场里开足了冷气,那股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我们身上的暑热。

我们如同两条被扔回水里的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在女孩身上那件被汗湿的衣服,在强劲的冷气下很快就干了,避免了更进一步的尴尬。

我给我们各自买了一杯冰镇的珍珠奶茶,冰凉的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握在手里格外舒服。

我们并肩走在光洁明亮的地砖上,穿过各种各样的店铺。

偶尔,王欣会下意识地在那些装修时尚的女装店铺前停下脚步。

她的视线,会透过巨大的玻璃橱窗,望向那些挂在模特身上、光鲜亮丽的连衣裙和精致的小裙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向往与胆怯的复杂情绪。

但那份停留总是很短暂。很快,她就会像被什么惊醒了一般,迅速收回视线,然后小跑几步,追上我的脚步,重新变回那个爽朗的“欣哥”。

中午,我们来到一家装潢尚可、价格却十分亲民的廉价西餐厅。

我们点的那份海鲜意面里,那寥寥无几、小得可怜的虾仁,立刻变成了我们两人争抢的对象。

我们的叉子在盘子里“叮叮当当”地打作一团,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

而在看到我因为喝不惯那酸得掉牙的红菜汤,而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眼皮疯狂抽搐时,女孩立刻毫不留情地大笑着拿出手机,将我这副滑稽的糗样,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当我拿起一块热气腾腾的披萨,正准备送到嘴里时,对面的女孩突然探出身子,像只偷食的仓鼠,张开小嘴,精准地将那块馅料最丰富的、诱人的尖端一口咬掉。

正当她含着满嘴的食物,冲我露出得意洋洋的胜利笑容时,我偷偷洒在那块披萨芝士夹层中的特辣辣椒酱,终于在她的口腔中扩散开来。

她的笑容凝固了。下一秒,那张清秀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猛地拿起桌上的冰奶茶,以一种灌溉的姿态一饮而尽。

捂着那个既吃撑了,又因为笑得太过火而隐隐作痛的肚子,我们两人推着一辆购物车,走在琳琅满目的超市货架之间。

我们就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推着购物车扶手的手,在不经意间缓缓靠近,最终,我的手背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份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有躲闪,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享受着这份心照不宣的亲密。

当购物车滑行到一个堆满了卫生纸、空无一人的通道时,我们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我转过头,她也正好抬起眼。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眸,在对方那如同深潭般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张写满了紧张与悸动的脸。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缓缓地、缓缓地向她靠近。

她没有后退,只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在微微颤抖。

就当我们的唇瓣,即将触碰到一起的那个瞬间——

“铃铃铃——!!”

我的手机铃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预兆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我们两人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如同梦中惊醒,猛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王欣的脸颊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迅速地转过身去,假装研究货架上的卷纸。

我则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兰姐”两个大字。

“姐?怎么了?”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程兰那标志性的、懒洋洋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软糯的猫叫。

“小鬼,你那小女友,平时都爱吃什么?”

我有些茫然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向还在假装看卫生纸的王欣。

女孩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

“烤肉味的干脆面,和红烧牛肉口味的方便面!”

“……”

在电话那头片刻的沉默后,我听到程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会去超市,给我买点新鲜的羊肉和牛肉,还有孜然粉和辣椒面。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花吧。”

说完,对面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一条转账信息弹了出来,到账金额,两百元。

“我擦!不愧是老姐!出手就是大方!”

我瞬间兴奋了起来,拉着王欣,按照老姐的指示,将那些新鲜的食材和各种调料买齐。

结果,等我们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去结账时,才发现,最后那笔钱,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块。

……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端摩托车行里。

那辆动力猛兽正在受到专业技师的保养。

程兰正慵懒地窝在客户等候室那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她仿佛能透过遥远的空间,看到自己那个傻弟弟,在收银台前,看着那少得可怜的余额时,那一脸失落的表情。

女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笑容。

她的一只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趴在她腿上、那只属于店里的橘色肥猫。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缓缓地翻看着相册。

相册里,全都是我之前陆陆续续发给她的,我和王欣在这一年中的各种合影。

有我们在学校操场上的,有我们在游戏厅里的,还有那张……在科技馆,她靠在我肩膀上睡着的侧脸。

……

午后的热风褪去了正午的锋利,像是被融化了的糖浆,黏糊糊地裹挟着柏油路面蒸腾而上的热浪,一遍又一遍地,带着难以忍受的灼烫,笨拙地扑打在我和王欣的脸上。

阳光失去了上午那股凶猛的锐气,却依旧固执地将天空烤得一片湛蓝,仿佛是故意要将这盛夏的炽热烙印在每一个行人心里。

电瓶车“嗡——”的微弱声响,终于在穿过那条两侧垂着老旧藤蔓、透着一丝清幽凉意的幽深胡同后,温柔地、戛然而止。

我扶稳车身,侧头看向身后的王欣,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被烈日晒蔫了的花瓣,双颊也泛着健康的潮红。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那双因晕车而有些迷离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几分回过神来的清明。

“下午时分啊~”我心中默默感叹着,‘强身健体训练馆’总算迎来了它本该有的宁静。

这和上午那仿佛被野兽肆虐过的喧嚣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推开那扇厚重的后门,门轴发出一声疲惫的“吱呀”声。

早先那群肌肉巨汉们挥洒汗水后留下的,那股浓烈到呛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此刻已经被彻底冲刷干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消毒水、地板清洁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带着淡淡草药芬芳的药油余味的,冰凉而洁净的气息。

空气中不再是燥热的喧嚣,而是带着令人安心的清爽,拂过我的脸颊,也拂过王欣的深棕色刘海,带来些许凉意。

训练馆中央,一名穿着工作服的保洁阿姨,正推着拖把,在地板上“刷——刷——”地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那富有节奏的摩擦声,像是一首单调却宁静的摇篮曲,是此刻一楼大厅里唯一的声响。

那些被汗水浸润过的垫子和器械,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反射着午后柔和的光线,一切都显得那么整洁有序,仿佛上午那场“世界末日”根本不曾发生过。

而我的老妈,梅玲。

此时正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角落的长椅上。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汗渍斑斑的训练服,穿上了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色短袖T恤,下身则是一条裁剪得有些过分的牛仔热裤,几乎将大腿根部完全暴露在外。

那双线条紧致、充满了力量感,却又丝毫不见夸张肌肉的健康小麦色长腿。

就那么随意地交叠着,仿佛随意摆放的艺术品。

她赤裸着双足,白皙的脚背上只套着一双廉价的人字拖,脚趾甲上涂着透明的亮甲油,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

之前那束利落的高马尾已经散开,柔顺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脸颊上,让她那张本就过分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个刚放暑假,准备在家摆烂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大学生。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与周遭的宁静氛围融为一体。

“咕嘟~”

她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手中的保温杯。

那里面装的,是她最爱的浓茶。

她白皙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喉结轻轻地滚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与洒脱。

温热的茶水似乎润泽了她的喉咙。

然后,她“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叶沫子精准地吐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那清脆的声响,在这份宁静中显得异常突兀,却又那么自然。

那份豪迈与不羁,瞬间将她那身“女大学生”的清纯表象击得粉碎。

仿佛是宣告着:无论外表如何,她骨子里,永远是那个彪悍不羁的梅玲。

我看着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奈又熟悉的亲切感。

“啊,回来了?”

她看到我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两颗被点亮的星辰。

她立刻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那双人字拖“啪嗒”一声,轻快地踩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带着节奏感的声响。

她微笑着,径直迎向了王欣,步伐轻盈得仿佛带着一股磁力。

“小欣,玩得还开心吧?哎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让你提这么重的东西呢!”

她笑眯眯地,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语气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搭上王欣的胳膊,然后无比自然地从女孩手里接过了那两个只装了零食和调料的、看起来就很轻的购物袋。

老妈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王欣显然还没适应我老妈这股过分的热情,她有些受宠若惊地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耳根也跟着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她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啊……梅姨,没关系的,不重……”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害羞与无措,双手在身前紧张地绞在一起,像是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姿势来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

而我,则孤零零地站在她们身边。

我的左手,拎着那袋几乎要将塑料袋勒断、沉重得能砸死狗的新鲜牛羊肉,拉扯的肌肉隐隐作痛。

我的右手,提着那个塞满了蔬菜和饮料的、同样分量十足的购物袋,指关节都泛着白色。

我看了看手里提着那宛如空气般轻易的塑料袋,和一脸慈爱笑容的老妈,她眉眼弯弯,仿佛王欣才是她亲生女儿。

又看了看一脸感动、被这份热情弄得手足无措的王欣。

“……”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心底那份身为“亲生儿子”的悲哀又深了几分。

算了,习惯就好。我无奈地换了只手,继续承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亲生儿子”该有的待遇。

“对了”

梅玲亲热地挽住王欣的手臂,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引着她往里走,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得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兰姐保养机车提前回来了,她说今天她下厨,正在二楼做饭呢。臭小子,你赶紧上去给你姐打下手去!”

“哦……”

我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向着楼梯挪去。

我的内心已经被这两袋肉和老妈的“偏心”打击得体无完肤。

“那个!梅姨,我去帮忙吧!”

王欣突然挣开了梅玲的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坚定,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任务。

她那颗属于“哥们”的、不愿让朋友(我)受苦的责任心再次熊熊燃烧。

那种想要为我分担的心情,让她瞬间充满了活力。

女孩接回她那个之前被梅玲拿走的,轻飘飘的购物袋,那袋子里只有几包薯片和方便面,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用一种宣誓般的语气,声音里充满了坚定的意志:“我……我也会做饭的!我去给兰姐打下手!”

虽然我想吐槽欣哥的料理可能会吃死人,但看到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被激发出的“帮手”的使命感,我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女孩说完,她不等梅玲回应,便像只活力十足的小兔子一样,“噔噔噔”地小跑着冲上了二楼,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

她那微卷的棕色短发随着动作摇曳,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以及晕车带来的不适。

梅玲看着女孩那充满活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甚至点了点头,那动作带着一种审视后的肯定。

她的目光从王欣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收回,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嗯,不错,这丫头,屁股也挺翘的,一看就是安产型……”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无奈地撇了一眼老妈,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

我刚想吐槽老妈这套过时的封建标准,这种近乎“品鉴”的发言简直让我头皮发麻。可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呀——!!!!”

一声比上午更加尖锐、更加凄厉、几乎要划破耳膜的、带着哭腔的破音尖叫,猛地从二楼爆发出,沿着楼梯间疯狂地向下灌来。

那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羞愤和一丝崩溃,仿佛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事件正在发生。

“又来?这次是看到蟑螂还是老鼠?”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

这种场景,一天之内居然发生了三次。导致我的神经都快麻木了。

结果我话音刚落,老妈就从身后给了我一巴掌,力道不大,却也足够让我一个踉跄。

“臭小子别胡说,卫生局上周刚来检查过,咱家没那些脏东西!”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似乎对我这种“抹黑”自己家的言论感到不满。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被拍打的后脑勺,拎着那两袋死沉的肉,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楼梯。

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未知“灾难”的好奇与恐惧。

二楼的楼梯口旁,就是开放式的厨房,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油烟香气,带着一股诱人的咸鲜味,似乎与那尖叫声格格不入。

而我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的一幕就让我彻底僵住了。

我看到了王欣那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背影,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王欣的小脸,已经红得如同被水煮过的虾子,那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纤细的脖颈和耳根,甚至连耳垂都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粉色。

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雕像,肌肉紧绷,一动不动。

她手里的购物袋,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脚边,里面的薯片和方便面撒了一地,包装袋歪七扭八地散落在光洁的瓷砖上,显得一片狼藉。

而在她眼前,在那缭绕着白色水汽和诱人肉香的灶台前——

我的姐姐,程兰,正站在那里。她的背影挺拔而帅气,即便只是站着,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

她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那根塑料小棍在她的唇间微微晃动,粉红色的糖球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她的长发帘遮住了部分眉眼,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更添了一份神秘感。

她的下身,只穿着一条紧身的运动内裤 ,内裤的边缘,勒出紧致的大腿线条。

而她的上身……只穿着一件配套的黑色运动内衣。

将她精炼胸肌和清晰马甲线完美勾勒出来的……运动内衣。

那紧身的布料,仿佛是第二层皮肤,将她女性特有的柔韧与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健康的光泽。

一条花色围裙松松垮垮地系在她的腰间,那围裙的系带,正好从她那线条分明的背肌上划过,非但没有起到任何遮掩作用,反而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力量与色情的反差感。

仿佛是故意要将那份隐藏的美好,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滋啦——!”

程兰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尖叫,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铁锅上。

她单手握着沉重的铁锅,手腕猛地一抖,那动作带着一种熟练的、充满爆发力的美感。

锅内的肉块伴随着火苗“轰”的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精准地落回锅中,发出一阵油花飞溅的声响。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更加浓郁的肉香味,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甜的棒棒糖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氛围。

“兰……兰姐!!”

王欣终于从石化中惊醒,她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悲鸣,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仿佛要扑过去一般。

“您!您!请您好歹!把衣服穿上啊啊啊啊!!”

少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动作有些狼狈,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那娇小的、还穿着T恤的身体,挡住程兰那身“不知羞耻”的、让人血脉喷张的“裸体围裙”打扮。

她的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眼神里充满了羞愤,却又带着一丝想要保护什么的坚决。

程兰被她这夸张的动作弄得一愣。

她停下了颠锅的动作,关掉了炉火,整个厨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油花在锅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

她疑惑地转过身,那张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她拿下嘴里的棒棒糖,那细长的塑料棍在指尖轻轻转动着。

长长的发帘下,那双阴沉的黑眸不解地看着王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只行为异常的小动物。

“你这小丫头吵死了。在家里,就只穿背心裤衩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她这身打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指的是男人才对吧!!”

王欣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脸上写满了崩溃。

“兰姐您是女孩子啊!!”

“嗯?……哦…好像是这样……。”

程兰似乎被问住了,她眉梢微微挑起,仿佛在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她挠了挠头,那动作让她紧实的腹肌一阵抽动。

完美的马甲线在她手臂抬起的瞬间清晰地显露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眩目的力量感。

而我,刚从楼下提着肉上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王欣就立刻将炮火对准了我。

“程光!!转过去,不要看!!!”

女孩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狂犬,冲着我又吼又叫,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委屈,脸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可能决堤。

“哈啊……”

程兰似乎觉得这场面很麻烦,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她随手从旁边的椅背上抓起一件平时干活用穿的T恤,那件T恤的尺寸对她来说显得过于宽大。

她胡乱地套在了身上,动作随意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那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T恤,看那巨大的尺码,八成是乱买的。

但好在布料柔软,晒完后带着一股淡淡的阳光味道。

然而,当那件宽松的T恤套在她身上后,非但没有让她变得“正常”。

反而因为遮住了那身精炼的线条,那股凌厉的、拒人千里的中性气质被掩盖了下去。

T恤的下摆盖过了她的短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那如玉石般洁白笔直的双腿。

那张俊美的脸,配上这身宽大的“男友风”T恤,反倒让她身上透出了一丝……

一丝……诡异的妩媚感。仿佛是某种禁忌的诱惑,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人心跳不已。

“这样行了吧?”

程兰用棒棒糖的棍子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动作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她重新打开了炉火,油烟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仿佛要将这尴尬的氛围冲散。

“哇偶~”

就在这时,老妈也端着她的保温杯,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她那身清凉的“女大学生”装扮,与眼前这个“男友风T恤”姐姐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一个穿着热裤秀着长腿,一个穿着宽大T恤透着诡异的妩媚。

这母女俩,简直是“不正常”的完美组合。

王欣的视线,在眼前这两个画风迥异、但“不正常”程度却不相上下的“母女”身上,来回扫视。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世界观的景象。

女孩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无力而绝望的战栗。她的唇瓣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看外星人般的、混合着绝望与崩溃的眼神,看向了我……

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那张同样写满了无辜与无奈的脸。

我苦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欣哥,我家是这样的,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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