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娘请自重!

月色下,浮华殿。

湖风穿过敞开的平台,吹得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晃动。

先前宴席上的热闹与谈笑骤然褪去,只剩下一种古怪的寂静。

李淮安酒意上头,脑中有轻微的晕眩感,他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对面的叶秋棠。

干皇离开后,她似乎也松弛了些许,不再刻意维持那种端坐的仪态。

叶秋棠依旧用手支着下颌,艳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因酒意而染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甚至精巧的锁骨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那双凤眸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蒙着一层水润的薄雾,少了凌厉与高贵,多了几分慵懒的媚意和……毫不掩饰的专注。

她柔和的目光,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从他的眉宇,到鼻梁,再到嘴唇,细细描摹。

“来,我们继续喝。”

片刻后,叶秋棠站起身子,拿过边上的酒壶。

她似乎也醉得不轻,身子微微摇晃,将手撑在桌面,而后俯下身,给他的杯子再次倒满。

不知是酒意醉人,还是夏夜闷热,她宫裙下的抹胸悄然下滑,露出上缘白嫩的乳肉,和深不见底的乳沟。

此等风景,堪称人间绝色。李淮安匆匆瞥了两眼,随后连忙收回目光,没敢多看。

他举起酒杯,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娘娘,微臣不胜酒力,这杯过后,恐怕就要告辞了……”

闻言,叶秋棠面色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明亮的眸子也逐渐黯淡。

李淮安的酒杯举在空中,可对面的叶秋棠始终没有动作,她低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之间,他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过了许久,就在李淮安考虑是否要再次开口时,叶秋棠忽然动了。

她轻轻放下酒壶,绕过石桌,步伐因略显虚浮,却目标明确地走到李淮安身边。

李淮安身体微僵,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紧挨着他,直接坐了下来。

柔软温热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着他的手臂和身侧,那馥郁香气和她体温包裹了他。

李淮安瞬间酒醒了大半,肌肉微微绷紧,不动声色地暗自警惕,不明白她究竟意欲何为。

这时,叶秋棠忽然侧过头,几乎将脸凑到他的颈边,温热带着酒香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轻得仿佛梦呓,却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淮安……你还在恨我吗?”

恨她?这里面估计有瓜!

李淮安心中一震,迅速搜索残缺的记忆,却找不到与此相关的线索。他只能根据眼下的情形和之前皇帝的话语,含糊地接话:

“我从未恨过你。”

“你撒谎!”

叶秋棠猛地抬起头,凤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那里面的水光似乎更盛了,带着执拗和一丝痛楚。

她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板过李淮安的脸,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

李淮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混合着酒香的炙热喘息,能看清她每一根微颤的睫毛,能捕捉到她眼中每一丝翻涌的情绪—委屈、哀怨、思念,还有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这绝不仅仅是对待一个童年玩伴,或者“弟弟”间,该有的眼神和距离。

李淮安心头警铃大作,他之前以为原主是单相思,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远比想象的复杂。

叶秋棠红唇微动,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质问:“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的。可你这几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自从我……我进宫之后,你就再也没主动来找过我?一次都没有!”

“三年了……李淮安,如果今晚不是景玄设宴,你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吗?你是要彻底和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吗?”

她的一连串问题,如同疾风骤雨。

打得李淮安措手不及,完全超出了他能从零碎记忆里拼凑出的认知。

正当他搜肠刮肚,试图组织一个不那么容易出错的回答时,叶秋棠又补充了一句,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伪装:“对我说实话。你撒没撒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李淮安瞬间语塞。

实话?

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实话”都不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念急转。

既然无法回答,不如反客为主,将问题抛回去,或许还能试探出更多信息。

他迎着叶秋棠的目光,故意让自己的眼神冷下来几分,声音也带上一丝刻意的疏离和嘲讽:“皇后娘娘……现在来质问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当年,不是你先…选择和我划清界限的吗?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反过来怪我疏远你?”

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刃,无形中精准地刺中了叶秋棠心中最痛、最无法言说的地方。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

那双漂亮的凤眸猛地睁大,里面氤氲的水汽迅速汇聚,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我没有…我没有想…”

她摇着头,语无伦次,情绪在瞬间彻底崩溃。

毫无征兆地,在泪眼朦胧中,她螓首猛地凑上前,带着泪水的咸涩和几分酒气,重重地吻上了李淮安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一种类似发泄的掠夺和印记。

她的吻激烈而笨拙,带着哭腔,然后,在李淮安震惊僵硬的瞬间,她贝齿用力,狠狠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

“唔……!”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李淮安闷哼一声,从震惊和柔软的触感中彻底惊醒。

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他下意识地猛地发力,一把将紧贴着自己的叶秋棠推开!

叶秋棠踉跄后退,脚下不稳,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艳红的宫裙铺散开来,如同凋零的花朵。

李淮安迅速站起身,后退两步,抬手用力擦了擦嘴唇,指尖染上鲜红的血迹,和属于她的艳丽口脂。

他现在也有点火了,眼神冰冷,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深深的警惕,声音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还请你自重!”

说话间,他强大的灵觉,瞬间如同潮水般向四周蔓延,迅速扫过浮华殿内外。

确认方圆百米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任何隐藏的气息或监听,这才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但心中的警兆却丝毫未减。

叶秋棠跌坐在地,并未立刻起身。

她仰着头,泪痕斑驳的脸上满是失望和不解,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

她看着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的李淮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声音凄厉而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

“我能怎么选?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婚约是早就定下的!我和景玄…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太子,我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嫁给他,是叶家的期望,是朝野的共识,是我生来就背负的责任!”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可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都告诉我该怎么做的时候,让我觉得……觉得或许还有别的可能?然后……然后在我终于认命,走上那条我必须走的路之后,你又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李淮安!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控诉,李淮安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他和叶秋棠之间疑团稍微解开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麻烦。

原来原主不是单相思,两人之间,恐怕真的有过一段超出姐弟情的,无法言说的过往,最终因某些原因无疾而终,甚至可能带来过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陷入她情绪的泥潭,更不能让任何暧昧不清的牵扯继续下去。

那幅画已经是个定时炸弹,若再与皇后有丝毫纠葛,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李淮安的眼神愈发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残忍。他俯视着地上的叶秋棠,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诛心:

“皇后娘娘,你说得对。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

“你嫁给了皇兄,成为了大干的皇后,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路。”

“过去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是甜是苦,我都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

“你现在是皇后,是大干的国母,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也不要再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夜之事,我就当从未发生。也希望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叶秋棠笑了,笑得凄婉又悲凉,她的面色惨白如纸,仿佛被彻底抽走灵魂般,眼中的光芒彻底破碎。

李淮安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浮华殿外走去,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冷漠而决绝。只留下跌坐在地,发丝散乱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皇后。

湖风吹动她散乱的发丝,一柄匕首悄然浮现在她手心,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刺向自己心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