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丫头,懒鬼!瞌睡精!别睡了!”
艾拉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宽阔的床幔内。
“老师?唔,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我怎么可能知道?”奥伦在她脑海里痛斥,“昨天晚上你一直都没有进入精神空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好不容易重新连接上,你居然又在睡懒觉!”
她连声告饶,总算回想起了前夜发生的一切。
对了,自己当时屏蔽了精神力,然后前往生命神殿,遇到了大神官大人。
那位虔诚的长者带她阅览了圣女法茹拉的预言,甚至对那古老的仪式进行了实践……是他将自己送回宫中的吗?
艾拉面色红润地舒展着身体,经由昨天的仪式,体内的魔力已经变得平和而沉稳,但那股能量却并未随着释出的浊液一起消散,而是在下腹处流转起来,仿佛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思及预言中的灾难与战火,她不禁又升起一丝忧虑。
生命树的支脉已经枯萎,圣剑也由她亲手拔出,但如今王都内的歌舞升平,却与那些炼狱般的景象相去甚远。
女王举办的宫廷盛宴已经接近尾声,仍有不少贵客在王都停留,求见圣女的使者络绎不绝。
“他们不过是想看‘奇迹’罢了。”女王召见她时这样说道。
两侧的近臣则向女王提议,让王国精英护送艾拉前往生命树支脉的所在地,让更多的支脉起死回生,同时借此机会,向众人展示生命圣水的伟力。
阿瑞利亚树脉根系茂密,而王都瑟林达尔更是风水宝地,连同城郊共有十七棵支脉。艾拉虽然当场便答应下来,却不免为了圣水的制取而发愁。
这么看来,王子殿下的想法倒好像颇有远见。
“艾拉小姐,圣水的提炼只需交由我来主导,你完全不用为此而烦恼。”当晚,亚德里安在为她兴建的工坊中伏下身来,他的动作逐渐变得娴熟,舔弄时也会收起牙齿,“嗯……请记得不要把魔力,释放在——”
他再三提醒,仍旧避免不了被溢出的白浊灌满口腔,一边轻咳着一边将液体盛入玻璃瓶中。
看着那张被情欲洗刷的脸庞,有股冲动驱使着艾拉想要与面前的金发青年更进一步,践行预言中那灵肉交融的创生仪式。
浓烈的情愫似潮水涌动,却最终被理智的堤坝阻隔。
她心想,在王子殿下的心目中,拯救众生的生命圣水一定比二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重要得多。
按照女王的旨意,艾拉巡游于王都各地。
修复支脉时,亚德里安也常常陪伴在她身侧,与当地的官吏和贵族们谈笑风生。
他们的话题往往高深莫测,但最后总能巧妙地绕回到民众的福祉上。
而各地的郡守代理人也不失时机地与圣女套近乎,希望她能将女神的恩赐也带到他们的领地。
一个阴雨连绵的上午,艾拉携带着那些经过调制的圣水,在神殿骑士与宫廷魔法师的护卫下赴往王都近郊的村落。
此行路途繁琐,王子殿下并未一同前往。
地点的选择则是出于对平民的考虑——他们担忧生命圣水仅为上层社会所独占,以至于在街巷上发起了游行,要求公平地分享这份神恩。
马车在泥泞的小道上缓缓前进,车轮因颠簸而吱嘎作响。
“让你学会高阶魔法可真是个漫长的过程。”奥伦在她脑袋里百无聊赖地抱怨着,“到目前为止,除了治愈系的法术,你的学习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艾拉挠了挠头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她渐渐习惯了圣女的工作,不时在民众或女王的贵宾面前展现奇迹。
但这样的活动总是不断地耗费体内的魔力,使得她在大型魔法的练习中捉襟见肘。
“我不是在表扬你!”奥伦嚷道,“你这丫头,最近总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那,那是提炼圣水必需的过程……”艾拉嗫嚅地回道。
“你打算一直当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吗?”奥伦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满,“圣剑的力量本就不该被用来迎合朝廷,作为圣剑的继承者,你应当精进魔法和武技,凌驾于万人之上,追寻更为广阔的天地!结果呢,自从创造那所谓的‘圣水’以来,你的魔力水平就一直在衰减,这样下去,迟早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对于他的质问和警醒,艾拉只是安静地听着,视线在寒风中枯黄的草丛间游移。
远处,暗淡的土地与灰色的天空交汇,勾勒出一幅没有颜色的图景。
到了城郊,她才发现王都也并非处处充满繁华与富裕。
这里的人们与那些被精心挑选为仪式观众的贵族大相径庭,他们的目光中没有太多的喜悦或敬畏,而是用一种混杂着怀疑的眼神注视着她。
点化支脉已是轻车熟路。
艾拉将圣水浇下,合上眼默默祈祷。
枯木逢春的景象令现场惊起哗然之声,民众的情绪骤然高涨起来,骑士们努力阻挡着挤挨上来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妇人忽然突破了重围。
她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幼童,跌跌撞撞地摔落在她的脚边。
“圣女大人!请救救我的孩子!”
看到那不成人形的幼童,艾拉的心颤了一下,连忙挥手阻止了那些冲上前来的骑士。
“这是怎么回事?”她错愕地发问。城郊的支脉多年前就已经干枯殆尽,这个孩子怎会如此年幼,却又营养不良到了这般地步?
那位母亲泪眼朦胧地展开了诉说。
她的儿子已满十岁,恰逢此处支脉枯竭时降生。
最初几年,他似乎与其他孩子无异,身体健康、充满活力。
但随着时光流逝,本应随之成长的体魄却日益衰弱,他的四肢逐渐枯萎,状似秋后的残枝落叶,现在更是陷入了深长的昏迷之中。
“枯睡病!”一名围观者高声喊道。
那个名字,艾拉曾在老一辈口中听到过。
这种少见的疾症源自于婴儿出生时,未能从支脉中取得充足的养分。
得了病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够正常长大,要么很快夭折,要么永远沉睡不醒,因此,枯睡病向来被认为是一种不治之症。
人们不安地交头接耳,有人开始嘀咕着“怪不得” “真可怜”之类的话语。
艾拉对此有些不知所措,在妇人的万般恳求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将那幼童平放,双手悬停在他身体上方。
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光愈术的咒语,双手开始缓缓聚集起金色的光芒。
一圈柔和的暖光围绕在那瘦弱的躯体上,光芒渐弱,幼童凹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润,却始终未能转醒。
“光愈术无法唤醒游离在生死之间的灵魂。”奥伦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幽幽响起,“他的精神力已经微弱得感知不到,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没有能挽回灵魂的魔法吗?”艾拉急切地向他询问。在周围人看来,她则是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像在酝酿着某种神力。
众人在紧张地屏息凝神,那个妇人更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眼中充满了对奇迹的渴望。
奥伦停顿了半晌,勉为其难地说道:“如果调动圣剑的力量,倒并非无计可施。但是以你现在的魔力水平,我劝你最好别……”
艾拉心中一动,也不管奥伦在她脑海里咒骂个不停,集中精神将身体里的魔力运转起来。
一股温热的能量从腹中升起,起初只有一丝火苗的大小,但很快便像野火般蔓延开来,充盈了四肢百骸。
汗水在她的额头凝聚,艾拉咬了咬牙,将魔力汇集在手心。
再度释放魔法时,她双手环绕出更为炽盛的白光。光芒笼罩了孩童的身体,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洁净起来。
孩童的指尖动了动,眼睛一点点睁开,仿佛从漫长的黑暗中归返。
他的母亲跪在地上,顿时热泪盈眶,她抱起孩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圣女不是以制药而闻名吗?原来她还是一位精通治愈术的魔法师?”民众中有人惊奇道。
另一名旁观者出声反驳:“枯睡病历来被视为绝症,就算是大魔法师来了也治愈不了!”
“你笨啊!圣女大人制作的药剂连生命树的支脉都能救活,对她来说,治好一个患有枯睡病的孩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激烈的争论在人群之中迅速扩散,惊讶、猜疑、狂热、崇敬……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毕竟支脉复苏带来的变化对他们来说,还多少有些遥远,也并非所有人都急待着新的生命从树下降生。
然而疾病的治愈,却是与人们当下的生活息息相关。
“小丫头,你不该多管闲事!”奥伦不悦地啧了一声,“况且魔法仅能救人于一时,只有充足的食物和持续的疗养,才能让冥神的须触离开一个将死之人。”
艾拉看向那妇人,她衣衫褴褛,双颊深陷,显然并无家底供给一个患病的孩童,然而此时她的脸上布满了激动和喜悦,正不停地向围观的人们称颂着圣女的仁慈。
与权贵们止乎于礼的恭维和奉承不同,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挚敬仰。
“不……即使是这样,”艾拉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喃喃说道,“我也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在她爱心泛滥而不加选择的治愈行为之后,希望得到治疗的人群在支脉复苏的现场排起了长龙。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艾拉不得不在城郊额外滞留了两天,回宫时,体内的魔力几乎耗尽。
实际上,真正需要她用魔法治疗的病患并不多,最初的确有几个和那妇人的儿子一样,因为在支脉枯萎时出生而身体虚弱的孩童。
但更多的人开始将她视为万能的救世主,他们中有些人意图借她之手返老还春,有些则连轻微的划伤都想寻求她的治愈。
面对此形此景,神殿骑士们被迫介入,负责在队伍中筛查那些浑水摸鱼的平民,而宫廷魔法师们也只好无奈地委屈自己,帮艾拉处理那些普通治愈术就能解决的轻伤病痛。
尽管满身疲惫,艾拉的精神却格外振奋。
因她的治疗而摆脱疾病的民众纷纷以最热切的言辞表达感谢,有的甚至带来了自家田地里栽种的果蔬作为谢礼。
这些简单的交换,让她回忆起生活在丹布鲁克的日子,那时候,她和罗莎经常用自制的魔药和邻里交换物资。
当亚德里安在工坊里找到她的时候,艾拉正埋首于书案,给一别多日的罗莎老师写信。
她沉浸在思考当中,嘴里叼着笔,双腿在略高的椅子上轻轻摇晃。
“艾拉小姐,您的名声传得飞快,短短三日之内,就从‘创造奇迹的圣女’变成了‘万民的救世主’……”
听到耳边传来的低语,那支羽毛笔瞬间掉了下来,艾拉捂着发烫的耳朵,轻嗔道:“殿下……那都是人们胡乱夸大的,还请不要取笑我。”
“何必谦虚呢?在我看来,你的确担负得起这样的头衔。”亚德里安带着关切的笑容回应,“只是,你这般全力以赴地行善,恐怕会让自己过于疲惫。连那几位魔法师都来向我诉苦,说是为了支持你的行动累得精疲力竭,不得不提前向女王陛下申请假期。”
想起自己的任性给他人造成的困扰,艾拉稍显尴尬道:“那我得向他们好好道个歉了。”
亚德里安嘴角的笑意更甚,俯身帮她拾笔。在弯下腰的时候,手指仿佛不经意地在她腿上刮擦了一记。
注意到他所传递出的信号,艾拉脸上红了红:“亚德里安殿下,今天……今天不行……”
亚德里安只当她是一贯的害羞,指尖在她大腿上画着圈,碧眸中写满了赤裸裸的欲求:“日理万机的圣女大人,你让我苦等了三个日夜,难道不应该加倍奉还?”
他少见的揶揄和玩笑令艾拉越发窘迫,双腿并得更拢了些。面对如此露骨的挑逗,她胯间的肉茎却如同沉睡的巨龙,无动于衷地卧于原地。
“我的魔力……在治疗病患时用掉了。”艾拉垂着脑袋小声说道。
亚德里安脸色微变:“你让别的人提炼了圣水?”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艾拉连忙摆手,“我只是使用了光魔法来治愈和疗伤。需要治疗的人很多,所以魔力消耗得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艾拉小姐,作为让生命树复苏的唯一途径,圣水的重要性非同寻常。”亚德里安陡然起身,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像在强调每一个字的重量,“而这样的使命,唯有你能完成。你的力量绝不能浪费在琐事上,至于平民的疾病……完全可以让其他治疗师来解决。”
“但……那些孩子,他们患的枯睡病,大概只有我能……”
她支支吾吾地争辩着,亚德里安的表情一紧,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使支脉再次复苏,这才是当务之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