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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访的贵客身着靛蓝道袍,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一片青黑,瞳仁似死鱼般浑浊无光。
原本从容的申公世家在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凝固了。
“杜大人。我现在正在接待先到的客人。”
“先到的客人……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客人,分明是待宰的肥羊。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吧?”
“无礼之徒。不指望您道歉,但至少请现在退下。”
虽然我们也同样遭受无礼对待,但申公世家根本视若无睹。正如这男人所言,申公世家确实把我们当成了肥羊。
男子毫不在意地朝我们走来,在空椅上坐下。
“南智门长老杜满亭。你们是流星剑门的武者吧?”
“是。正是。”
我回答道。
“杜大人!”申公世家发出尖叫,但杜满亭置若罔闻。反而定定注视着我。他那死鱼般的眼珠里闪过鎏金光泽。
迟来的情报突然浮现——关于杜满亭的。
南智门长老杜满亭是天生具有洞悉本质的“审美观”的术法师。
在这个世界,“审美观”是能看穿本质的特殊瞳术,对术法师而言堪称顶级天赋。
原着中他与主角交战身亡。
“这可真是惊人。”
杜万廷看着我咧嘴一笑。不知他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申公子。我想和这位单独谈谈。请回避吧。”
“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这话该我问你。”
“……您有何贵干?”
“南智门主的耐心已达极限。很快就会介入。十日内南智门的青夏队将抵达帕阳市。”
杜万廷的行为明显是背叛南智门的行径。他似乎与原作不同,已被申公嗣收服。
“……这行当有个铁律。阿现神家和直家镖局虽互相龇牙咧嘴争斗,但绝无可能向南智门让渡任何东西。您觉得南智门能同时应付阿现神家和直家镖局?”
“若没把握就不会出手了。”
“简直疯了。明明对直家镖局的进攻准备都已就绪……唉。”
“若一周内取得罗刚门的法器,便无需开战。”
“要真像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
“要传达的话已带到。我要和这位单独谈谈。”
“好的。看来需要思考的事情很多,我就先给您腾出空间吧。圣地坤小侠。请暂时随我到外面等候。”
他完全没有征求我和圣地坤的意见。申公世正如那男子所言,将我们当作傀儡般摆布。
圣地坤皱起了眉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与申公世一同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杜万庭两人。
“流星剑门成有真。”
“南智门杜万庭。”
“您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哦?你知晓我这双眼睛的来历?”
“审美眼。能洞悉本质的瞳术。今日虽是初次得见,但早有耳闻。”
“见识比预想的要渊博啊。”
“前辈究竟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说审美眼能洞悉本质倒也不错。不过此眼效果因人而异——于我而言,可见器物术法之隐藏玄机,观人则能辨其资质根骨。”
“看来是看过我的资质了。恐怕要让您失望。”
“失望?胡说什么。初见你的资质时我震惊不已——至今从未遇见过如你这般卓绝的奇才。”
“啊?您似乎有些误会。我并没有什么才能。”
“我的眼睛绝不会看错。你若尚未感受到才能,那只是因为它还未绽放。”
“您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能否告知您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看在你这么特别的份上就告诉你吧。你身上有两样东西:一是闪电,这大概是你与生俱来的属性。”
“是的,我天生具有雷灵之体。”
“身负雷灵却说没有才能?你小子倒会装模作样。”
“……”
“另一个是星辰之气。”
“……星辰之气?”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携带星辰之气,传说他们都会成为天命所归的大人物。你尚未觉醒。虽不知具体是哪颗星辰,但一旦觉醒,你绝不会再说出‘没有才能’这种话。”
“能否请您说得更详细些?”“关于星辰之气我也所知有限。不过有几个著名案例,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天煞星与紫微星。”
“我从未听说过。”
“你肯定听过。就是关于皇帝与弑神者的传说。”
“……难道皇帝与杀神是?”
“没错。皇帝是紫微星,杀神是天煞星。”
在这个世界里,关于皇帝与杀神的故事,就连街边孩童都耳熟能详。
简而言之,约七百年前,杀神引发大血劫,皇帝诛杀杀神重获世间太平,随后建立了真帝国。
如今我所在的帕阳市,以及流星剑门所在的后檀市,皆隶属真帝国。不过地处偏远边疆,距都城遥不可及。
“莫非我是天煞星或紫微星?”“绝无可能。紫微星已有皇帝坐命,你断无可能再诞。若你是天煞星,我早该察觉不祥之气——那可是足以搅动风云的凶星。关于星命的信息寥寥,我也仅从文献略知一二。你究竟承何星命,我无从判断。”
“星命真有如此重要?”“但凡承星命而生者,无一不成就不凡。”
“……您会杀了我吗?”
“我还不至于嫉妒你与生俱来的星辰之气到要杀你的地步。我只是想和拥有星辰之气的人聊聊罢了。”
“您满意了吗?”“不。比想象中无趣,也没什么收获。不过既然你配合了我的谈话,我会支付报酬。你也在找罗刚门的法器吧?”
“是的。”
我大概知道罗刚门法器的位置。但实在难以寻找——原作的描述简略得过分了。
“罗刚门的法器在帕阳市东边的小山里。被高阶结界遮蔽着,若非至少五气朝元境界的术士,很难发现。”
我知道。问题在于结界导致无法确认确切入口。挖地能绕过结界,但若挖错位置只会白费时间。
杜满亭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箓递给我。
“有这道符就能看见结界。”
“是能洞穿结界的符咒吗?”“以我的修为还做不到。只是标记了我所见的入口方位。顺着符尾指向挖地或轰开周边区域,就能进入法器所在。”
“两位大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知道法器的位置为何还要……”
“对罗刚门的法器毫无兴趣。我正好借此机会离开此地。受南智门差遣也令人作呕。想要法器就用那张符咒吧。前提是你能驾驭罗刚门的法器。”
“……可以转交给别人吗?”
“无所谓。”
杜满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他甩着步子走出房间。紧接着圣地坤推门而入。从门缝间看见申公世家的杜满廷正被追赶。
“有真!那家伙难道威胁你了?”“没有。只是简单交谈而已。”
杜满廷的目的。
与原作迥异的杜满廷动向让人有些混乱。但很快定神思索起利用这张符咒的方法。
“圣地坤。我们回直家镖局。”
……回到直家镖局。
刚回来就遇见流星剑门的三长老石竹。
“事情都办妥了?”“是。任务已顺利完成。”
“成功就好。申公世公子可另有嘱托?”
“没有。”
“啧。”
咂舌的石竹与我们擦肩而过。
‘他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我嗤笑一声,和圣地坤一起去找直家镖局的长女直星美。
直星美正坐在桌前安静地啜饮绿茶。
“听说您有关于罗刚门法器的重要消息?”“是的。”
“嗯。老实说完全无法相信呢,不过既然是关于罗刚门法器的消息,姑且听听吧。”
直星美咽下一口温热的绿茶说道。语气里透着完全不抱期待,只是闲着无聊才听听的意味。
自从我们进到这个房间,她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茶杯。
“我们已经查明了罗刚门法器的下落。”
哐当!茶碗重重砸在桌上。茶水四溅,但直星美漆黑的瞳仁死死钉在我脸上纹丝不动。
“开玩笑的吧?”“我还没蠢到拿这种事开玩笑。”
“若是敢愚弄我,绝不饶恕。”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成有真。这位是圣地坤,我的义兄。”
“姓成的话……”
“没错。家父正是流星剑门主。”
她的态度比刚才更加严肃了。
“请快说说罗刚门法器的事。你们是怎么找到法器位置的?当然也会把具体位置告诉我们吧?”
“在那之前有个条件。”
“条件……我们直家镖局和流星剑门不是合作关系吗?”“呵呵。”
见我低声冷笑,直星美不悦地皱起眉头。
“真是有趣的玩笑呢,直小姐。我们现在连石长老都没汇报,就直接来找您了。从某种角度看无异于背叛流星剑门。既然如此,总该捞点好处吧?”
“我该相信背叛门派之人的话吗?”“不想信就别信。”
“……什么条件?”
“灵药。只要现在给我们灵药,就告诉你罗刚门法器的位置。”
“直家镖局在帕阳市还没站稳脚跟。你觉得我们会有灵药?”
“难道没带几瓶过来?没有的话我们这就告辞。”
“打算就这么回去向流星剑门告密?”“我们向流星剑门告密也得不到灵药。现在流星剑门根本没有灵药——池夏的话就是证明。这才是我们想和直小姐交易的原因。”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请稍等。”
直星美消失了约两小时后重新出现。
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缎盒子。将盒子放在桌上解开绸缎。
刹那间馥郁香气充盈整个房间。
“这是……”
“雪参。”
两株纯白的参。近距离能感受到灵气。我和圣地坤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这是比之前吃过的木樨花更上乘的灵药。
“约莫八十年药龄的灵药。您应该知道雪参本就是灵药中的上品吧?隐者根本买不到,至少值三块天玉。本是为在帕阳市落脚时应急准备的。”
“罗刚门的法器价值远胜于此,您不必担心。”
“若不知这个,我也不会如此行事。”
“现在就说罗刚门法器的位置。所以请把雪参……”
“且慢。方才不是说过无法轻信诸位?这些雪参要等找到法器后才能交付。”
“……罗刚门法器的位置就在这张符咒里。现在该把雪参……”
“你们也得一起去。好不容易得到线索,没必要拖拖拉拉。为免怀疑,我们只会带最少人手行动。你们也准备一下。”
直星美又用绸缎裹好盒子。我只能干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