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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涅菲娅没能撕碎空间移动卷轴。若就此直接回去，成有真必定会对她失望。作为女仆长代理，她也有自己的自尊。
‘一周……只要坚持一周就好。又不是什么难事。一周转眼就过去了。我可是女仆长代理。必须执行主人的命令。’涅菲娅望向门外。
就像离开宅邸的其他女仆那样，或许AM部队的女仆正监视着她。不，大概率确实如此。
‘涅菲娅，加油。这是作为女仆长代理的职责。’涅菲娅自我安慰道。
……泰瑞斯在日落前踏着轻快的步伐归来。
“涅菲娅！我回来了！”呆坐在椅子上的涅菲娅站起身来。
“欢迎回来，泰瑞斯。”
“还带了你爱吃的肉。”
泰瑞斯咧嘴笑着递过左手用纸包着的肉。他没钱买肉，向骑士同僚苦苦哀求才借到钱。当然这话没告诉涅菲娅。泰瑞斯也有他的自尊。
看到肉的涅菲娅顿时容光焕发。
“是肉啊！谢谢你泰瑞斯！”“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那我们先吃晚饭吧？”
“烤肉这种程度的事我也能做。交给我吧。”
“让我来也行。”
“泰瑞斯工作回来很累了吧？坐在椅子上休息就好。”
泰瑞斯感受到了幸福。与涅菲娅这些琐碎的对话和平静的日常，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涅菲娅取出放在屋角的锅。虽然煎肉用平底锅更好，但没看到平底锅。锅的卫生状况也不太理想，沾着昆虫尸体和不明污垢。
“泰瑞斯。这锅最后一次用是什么时候？”
“呃……这锅在我接手这房子前就在了……我也不清楚。”
“……”
涅菲娅毫不吝啬地用存水刷锅。没有洗涤剂，就用力搓揉手中的抹布使劲擦洗。虽然干净了些，但顽固污渍仍无法去除。
‘食用油什么的……根本没有。’这屋子里压根没有食物。
因为泰瑞斯从未亲自下厨过，基本外食或去普鲁克斯家族内部的食堂。
当兵时吃的是军营伙食。
正要把锅架到灶台上的涅菲娅突然想起，临出宅邸前女仆塞给她的那些礼物。
‘盐和胡椒！本来肉的状况就不太好，这样直接烤肯定没味道’她从行囊里掏出盐和胡椒，往肉块上撒了厚厚一层。
“喂、喂涅菲娅！盐和胡椒怎么能这样乱撒？！”
泰瑞斯慌了神。盐和胡椒在当时可是贵重品。虽然高丽商团出现后平民也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优质调料，但人们仍保持着珍惜使用的习惯。
“……没关系。吃的时候美味最重要。”
反正一周后自己就要离开这里——涅菲娅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几乎能看见泰瑞斯绝望的表情，实在不忍说出口。
泰瑞斯呆呆望着被挥霍的盐和胡椒。
涅菲娅把肉放进锅里煎烤。虽然有点焦，但还算成功。因为没有盘子，牛排只能连锅端上桌。
“好吃！超级好吃！”泰瑞斯连连赞叹地吃着牛排。光是能这样吃到肉，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烤得不错真是万幸。很好吃。”
涅菲娅露出苦笑。
客观来说牛排味道不错。
撒了那么多盐和胡椒怎么可能难吃。
但和有真宅邸的牛排相比就差远了。
既没有肉香也缺乏肉汁，肉质本身糟糕透顶。
是故意买这种廉价肉？还是被骗了？无论哪种都显得泰瑞斯无能到连块像样的肉都买不好。
餐后坐在餐桌前闲聊。话题由泰瑞斯主导。士兵们的生活怎样啦，今天的训练如何啦……尽是些无聊到令人烦躁的内容。
准备就寝前，泰瑞斯神色严肃地叫住涅菲娅。
“……涅菲娅。”
“嗯？”“我们的关系……算是夫妻吧？”
“什么？”涅菲娅瞪圆了双眼。自己刚才听到什么胡话了？泰瑞斯被她出乎意料的反应弄得手忙脚乱，慌忙继续解释。
“从今往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了，夫妻关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其他人也都会这么想的。虽然没能正式举行婚礼……等情况好转后，我们风风光光地办场婚礼吧。我保证。”
泰瑞斯伸出左手。涅菲娅皱着眉拍开了他仅剩的那只手。
“泰瑞斯。我们不是夫妻关系。拜托你别这样。”
“为、为什么啊。你不是答应要和我结婚的吗。”
“……我说过这种话？别胡编乱造。”
“没骗你。明明说过的。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坐在湖边约定长大后要结婚的……”
“抱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起来。而且这到底是多久前的事？你有点奇怪。”
“……”
泰瑞斯低下头。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铁戒指显露出来。视线尽处，涅菲娅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并非铁戒，而是钻戒。泰瑞斯咬着牙猛地站起身。
“涅菲娅！我为了救你花了十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从没求你来救我！是你擅自找到别墅把我带走的！带到这种寒酸的地方！”“涅菲娅……”
正要吼叫的泰瑞斯闭上了嘴。
因为涅菲娅的双眼里正噙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泰瑞斯的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带涅菲娅回来不是为了和她争吵的。
“……涅菲娅。是我太情绪化了。对不起。今天……先睡吧。你要用床吗？”
“……不用。床给你睡。我睡椅子。”
“……好吧。”
泰瑞斯拖着脚步走到床边躺下。脑子里乱糟糟的。
‘涅菲娅只是还没适应自由的生活。过几天她就会明白现在自由的日子比奴隶生活好得多。’无需侍奉主人、能随心选择的自由生活。
涅菲娅肯定会理解的。
……第二天。
涅菲娅连早饭都没吃上。
平民的生活不是一日三餐而是一日一餐。
就算一天两顿都算丰盛了。
这次泰瑞斯连午饭钱都没给——因为他实在没钱。
最终他们决定只一起吃晚饭。
曾在宅邸享用三餐加下午茶的涅菲娅捂着饿瘪的肚子走向水井。像呆头虫般光在屋里发愣实在难熬。
抵达井边的涅菲娅大吃一惊。妇人们正在井前排起长队。她前面至少有50人。人人都提着硕大的水桶。
‘在宅邸只要拧开水龙头就有水……’涅菲娅站到了队伍最末端。
排在前面的妇人直勾勾盯着她。
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处处可见缝补过的破洞痕迹。
“天哪。你好？你就是那个独臂……不对，独臂骑士大人的妻子吧？果然和传闻一样美若天仙。我是塔莉娅。你叫什么？”
“……我叫涅菲娅。那个，我和泰瑞斯不是夫妻关系。”
“不是夫妻？那为什么同居啊？”“……这是……有原因的。”
“是吗？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你愁眉苦脸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也是，和独臂骑士住一起怎么可能开心。”
妇人的语气相当粗鲁。
对身为骑士的泰瑞斯也出言不逊。
但涅菲娅并不生气。
无论泰瑞斯被辱骂还是遭嘲笑，都与自己何干？
反倒因妇人的话产生共鸣，暗自哀叹起命运。
“是啊。您知道家里有什么吗？什么都没有。连吃的都没有……锅也只有一口……唉。”
“看来你过得很辛苦呢。加油。好日子会来的。啊，不过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传闻？”“就是那个独臂骑士欠债的传闻啊。”
“……能请您说得更详细些吗？”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欠了足足两亿涅尔的巨债？要是我丈夫欠这种债……啧。我肯定直接逃跑了。怎么可能和那种男人一起生活。”
“……”
涅菲娅绷着脸沉默地听着她的话。
……正回家的泰瑞斯突然停住脚步。因为路边四名全副武装的佣兵正散发着危险气息逼近。
“您就是泰瑞斯骑士吧？”“……我是泰瑞斯。你们是谁？在军队里没见过。”
“我们不是军队出身。是从高丽商团来的。”
“……高丽商团？什么事？”
“这个您自己不是最清楚吗？”高丽商团派人来只会有一个理由。
钱。
“……借款还不到一周。”
“你明白吧。我们只是监视者。监视者。别想着逃跑。而且每当阁下忘记债务时，我们都会登门拜访……懂了吗？赶紧想想怎么还债吧。”
“……”
泰瑞斯的头垂了下来。这是警告。两亿本金，年利率50%。光是想到这个数字就让他头痛欲裂。
‘必须尽快还清。此时此刻利息还在累积。一年后光利息就高达一亿。’真希望爆发战争。
这样才有机会建功立业赚取钱财。
但眼下凯尔似乎丝毫没有开战的打算。
泰瑞斯攥紧拳头。突然想到个办法。虽然是个下策。不过……总比债务继续滚雪球强。
他下定决心转身回家。
涅菲娅刚草草做完清扫，正在准备晚餐。四个蒸土豆。这就是今晚的全部伙食。涅菲娅觉得能有盐调味已是万幸。
“涅菲娅。”
“嗯？怎么表情这么严肃？”“涅菲娅。先别误会听我说。我背了两亿债务。是从高丽商团借的……年利率50%。”
“……”
涅菲娅没有回答。四周一片寂静。泰瑞斯偷瞄着她的神色。她面无表情的脸庞令人感到压迫。
“要想凑齐十亿涅尔换取你的自由，除了贷款别无他法。”
“……所以呢？”
“两亿债务的压力太大了。到了明年债务就会涨到三亿。我想尽快还清债务……能不能卖掉你珍藏的礼服和矮人短剑？”
“疯了吗？那些礼服和短剑可是我的宝贝！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们不是要开始共同生活了吗！得为未来考虑啊！明年债务就三亿了！等我、等我事业成功了会还清的！到时候给你买更华丽礼服和更精良的名剑！要不把那枚钻石戒指处理掉！卖掉至少能换一亿涅尔！现在、现在先解决债务要紧。好吗？”
啪！
涅菲娅猛然挥手。
泰瑞斯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他的脑袋被打偏，鼻血淅淅沥沥流下来。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泰瑞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她。
“……涅菲娅？”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继续和你生活？礼服和短剑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这枚钻戒当然也是我的。别擅自打别人财产的主意。”
泰瑞斯的拳头攥得发颤。他的拳头不住地抖动着。
“……你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未来吗？那些东西现在非卖不可？”
“为什么总说‘我们’？我现在就能离开这个家。你知道我是在为谁忍耐吗……哈。算了。”
涅菲娅拎起了行李包。那是她嫌衣柜太脏一直没拆开的行李。泰瑞斯慌了神。他真切意识到涅菲娅真的会走。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涅菲娅。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债务我会想办法！就原谅我这一次。求你了……”
涅菲娅犹豫了。成有真说只需共同生活一周的嘱咐浮现在脑海。最终她叹了口气，放下了行李包。
“……就破例这一次。”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涅菲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