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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家长。
严巨石离去后的会客厅空气凝重。
善家长家主善海道在沉重沉默中凝视虚空，视网膜上仍残留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方才向他宣战后拂袖而去的叛离者。
善海道亲身体会到严巨石的境界是出地二段。
而善海道的境界是傲气二段。
这是次元之差。
当善海道与严巨石空手对决时，善海道有把握三回合内取胜。
若善海道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一回合定胜负也非奇事。
但方才所见的严巨石判若两人。根本生不出像碾死虫子般瞬杀他的念头。
善海道反倒被严巨石彻底压制。
那浓稠的杀意绝非乌合之众所能散发。至少屠杀过数千……不，数万性命者才有此等气势。
‘……更危险的是严巨石的魔功。’善海道清楚看见从严巨石体内溢出的漆黑魔气。目睹那魔气的瞬间，善海道感受到本能般的恐惧。
‘身为出地武者竟因恐惧双腿发抖……真是耻辱’他认为严巨石的魔功非同寻常。
魔功中的魔功。甚至难以称之为武功的诡异功法。譬如那种通过吞食人肉就能急速变强的魔功。
‘无论从哪方面看那家伙都很危险。虽未完成入魔所修行却已达出至境界的天魔神教教徒。其天赋毋庸置疑是真实的。若假以时日……善家长将面临真正的威胁。’削株掘根善海道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这四个字。
他在空无一人的接见室里调整呼吸，待颤抖的身躯平静后朝门外喊道：
“外面有人吗？！”“在！家主大人！”
护卫武士洪亮的应答声传来。实际上更近似处理事务的辅佐者，用现代话说就是私人秘书。
“我要与褚储公面谈。立刻将他带来接见室。”
“遵命！家主大人！”
不多时接见室门开，走进一名青年。这个看似刚过弱冠之年的男子，正是严巨石的任务目标褚储。
切莫被外表迷惑而小瞧他。
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楚渚公已是年近九旬之人。
他通过易容术维持青春容颜，但这并非长生不老之术，不过是改变外貌的术法罢了。
若要长久保持年轻，需定期施术。
需知武功臻至化境者，不可单凭外貌判断。
世间驻颜之法繁多，或以术法为最，亦有延缓衰老的武功，更有借玄妙灵丹重获青春者。
更有不假外物而青春常驻者。盖因高手肉身随精神形态而变化，神若少年，体自青春。
然岁月侵蚀之下，精神与肉身俱衰。此乃天道至理。纵是得道高僧，欲在百年沧桑中保持赤子心性亦非易事。
“坐前面吧。”
楚渚公落座于严巨石先前所坐之椅。他目光扫过善海道身后——浸透绿茶的墙面下，散落着粉碎的茶盏残片。
“善家来客之事，想必你已有所耳闻？”
“听说天魔神教的武人为杀我而来。还听闻家主您已将其驱逐。感激不尽。”
“善家长不会轻易驱逐食客。你为善家尽心效力，岂会如弃敝屣般将你抛弃。”
“我楚渚，深感家主大恩！纵是粉身碎骨也定当报答此恩！”
“果然我的选择没有错。”
善海道欣慰地笑了笑，随即敛去表情说道。
“但事情尚未结束。那厮仍会来取你性命。他出身入魔所，接到的任务便是诛杀你。”
“……入魔所出身。按如今时令推算，该是第三次试炼。那厮须返回入魔所，只需再撑过十日即可。”
“仅靠死撑可不行。”
善海道斩钉截铁地说道。那郑重而决然的声音让楚渚静候着他的下文。
“那家伙绝非等闲之辈。若就此放任不管，不仅是你，连善家长都可能陷入危险。削骨挖筋……必须在他逗留河歌市期间了结此事。我本欲亲自出手取他性命……但身为善家长家主，若亲自出马恐需与天魔神教决一死战。”
“谨遵家主之命。由我亲自出手诛杀此獠。”
“单凭你一人恐力有不逮。”
“请您相信我。我愿向家主证明我的决心。”
“我自然信你。但天魔神教非易与之辈，这点你应比我更清楚？那厮乃是天魔神教的锋利匕首——既最致命，亦最强悍。”
“……呼。您说得对。天魔神教……是我小觑他们了。家主，请将先攻队暂借于我。”
先攻队。
这支由三十名武者组成的精锐部队，乃是善家最顶尖的武力集团。全员至少具备入式五段以上的修为，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恕难从命。此事善家不便直接介入。望你体谅我的立场。”
“……我明白。即便是善家长也难免有所顾忌……但除此之外……”
“秋渚公。听听我的计划。我打算利用病杀团。”
病杀团（竝杀团）是以哈嘎市为中心在周边地区活动的杀门（杀问）。即杀手组织。他们以收钱杀人为业。
“病杀团会接委托吗？那些家伙虽然见钱眼开，但还不至于蠢到与天魔神教为敌。”
“那家伙现在情况特殊。虽接了天魔神教的任务，却不能使用天魔神教的名号。”
“……入魔所的第三次试炼……”
“正是。而我并不打算借他们之手杀死那家伙。必须由你来动手。病杀团会折磨他。往死里折磨。”
“……我的任务就是杀死被削弱状态的他。只有我亲自动手，天魔神教才无法直接问责善家长。”
善海道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扭曲着脸，佯装痛苦。
“……对你说出这种话让我心如刀绞……但等这事结束后……”
“不必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我会杀了他离开哈嘎市。这些日子承蒙收留，感激不尽。”
秋渚完全理解自己的处境。
既然天魔神教已找上门来，便无法继续留在善家长。他嘴上虽将善海道捧得极高，实则根本信不过此人。
善海道身为善家长家主。与平民想象不同，他并非光明磊落的大侠。若天魔神教正式索要追着，善海道会毫不犹豫将其交出。要杀便杀。
对追着而言，与善家长好聚好散方为上策。
“事了之后打算去往何处？”“准备前往南方避祸。原本就有远行打算。”
“盘缠可备足了？”“承蒙关照攒了些银两……尚有些缺口。”
“不必忧心。老夫自会备足川资。”
“谢大侠恩典！此情永志不忘！”“呼……事务繁杂。就此别过。”
……我午后在舫楼泛舟取乐，入夜又寻了别家妓楼。难得进城，总想见识别家风月。其他妓楼的姑娘们，也该尝尝鲜不是。
在妓楼里有人推荐了其他妓楼。
哈嘎西的妓楼们彼此间更倾向于维持合作关系而非竞争。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企业串通。
当然这在现代是违法的，但在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
监管者寥寥无几。
‘说到底这个世界并非皇帝驱使官僚来管理城市的体系……而是利用武林门派来治理的体系。店铺之间的串通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这绝非意味着皇帝无能。
恰恰相反。
皇帝非常贤明。
之所以推行这种管理方式，是因为他的领土——这片大陆实在太过广袤。
大陆上的城市超过数千座，人口规模达到数百亿。
与这庞大规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文明水平更接近中世纪。虽然偶尔会出现超科技产物，但那确实极为罕见。
‘这里可是连电脑都不存在的世界。皇帝独自管理整片大陆根本不可能。虽说利用门派的这套体系也并非由皇帝首创。’自古以来就是由门派管理地方。
皇帝只是以压倒性武力统一大陆，并将武林收归麾下。
武林必须遵守皇帝的法律，并向皇帝缴纳税金。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今天是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周一片漆黑。
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远处虽能看见妓楼透出的灯光，但实在太远了。
“……”
咻——黑暗中飞来无光的飞刀。混在夜色里难以辨认。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暴露了方位。
我抽刀向上挑开飞刀。飞刀在空中旋转几圈坠落地面。我泄愤般踢开坠落的暗器，直视黑暗。
[开启天眼]看见了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们。
全都用黑衣和面罩遮掩身形。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没用法术阻挡，天眼就能透视。确认过那些面孔，全是陌生脸孔。
‘光看见的就有六人。匿息功夫相当了得。不是善家门的武者，是杀手啊。’会雇杀手来对付我的人显而易见。善海道。
‘因为天魔神教不敢亲自出手，就玩这种把戏？’攥紧刀柄。想到善海道就怒火中烧。万幸眼前正好有泄愤对象。
‘全部杀光……’朝着杀手们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