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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希莉的家。
虽是棚屋却相当宽敞。屋内没有家具，显得更为空阔。
室内有两名女性。
一位看似三十四五岁的妇人，另一位是身高不及我腰际的小女孩。
希莉的母亲与妹妹。
两人都继承了家族出众的容貌，尤其希莉母亲的胸部与希莉同样丰满。
希莉。这位是？
姐姐。这个人是谁？
啊。这位是……
希莉观察着我的神色。我上前一步从容自报家门。
尤金·普鲁克斯伯爵。暂借贵地等衣物晾干。
伯、伯爵大人？！
惊惶的母女立即跪伏在地。我挥着手制止她们。
我本是不速之客，不必拘礼，自在些便好。
啊，是。伯爵大人。
希莉的母亲与妹妹仍战战兢兢。纵使我说不必多礼，她们终究难以放松。这再自然不过——她们的人生可能因我一句话就彻底倾覆。
我在桌前椅子坐下环顾四周。没有窗户的屋内阴暗潮湿。仅有门缝透进些许光线与微风，远谈不上令人满意。
桌上摆放着蔬菜和肉类。这些都是我带给村子的粮食。
“我打扰你们用餐了？”
“不，我们晚上才开饭。伯爵大人。感谢您支援粮食，托您的福今天应该能吃得丰盛些。”
希莉的母亲回答道。
“看来听汤姆说过了。不过这屋里没有炉灶？难道你们生吃这些？”
“炉灶在屋外，和其他住户共用。”
“那可不方便。”
“习惯了就好。伯爵大人请稍等，我去给您倒些水来。”
“不必。不速之客没资格提要求。”
我从桌上取出装橙汁的玻璃瓶，连自己的杯子共取出四只，逐一斟满橙汁。
“橙汁。这在本地可是稀罕物，都喝一杯吧。”
她们迟迟不敢伸手。
“我们不用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收。”
“我给的饮料就这么难以下咽？”
“绝、绝对没有！”
希莉的母亲慌张地伸出手。
她也向女儿们使了眼色。
她的女儿们察言观色地拿起了装有橙汁的杯子。
我先喝了橙汁，她们也跟着将橙汁送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哇啊！好好喝！！”
希莉的妹妹瞪圆双眼赞叹道。其他女性们同样对橙汁的味道感到惊讶。
“从没喝过这么美味的饮料！感谢您让我们品尝，伯爵大人！”
“您说这是橙汁？世上竟有这样的饮品……真令人吃惊。”
她们的氛围稍微放松了些。但仍在过度观察我的脸色。
“看来我让你们有压力了。”
“啊，不是的！”
“没关系。我理解。突然有伯爵造访，肯定会很尴尬吧。”
我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对她们说道。
“实话实说吧。我来这个避难所是为了找你们……找杰夫尼克一家。在井边幸运地遇见了希莉·杰夫尼克。虽然被淋成落汤鸡是意料之外。”
“对、对不起。”
“开玩笑的，希莉。不必低头。啊，这件事请对其他人保密。无端惹上闲话对你们也没好处。”
“那个……伯爵大人。”
希莉的母亲叫住了我。看她紧绷的表情，似乎已做好某种觉悟。
“问吧。”
“…能否请教您寻找我们一家的理由？”
“不是坏事，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偿还欠阿尔方斯的人情。”
“阿尔方斯……您认识那位吗？”
阿尔方斯·杰夫尼克。
希莉的父亲。
阿尔方斯·杰夫尼克如原着所述已战死。调查早已结束。
“当然。他是我的战友。在战场上欠过阿尔方斯救命之恩。阿尔方斯的妻子……玛尔蒂娜。你的名字我也知道。长女希莉，次女艾尔西。阿尔方斯总向我念叨想见家人。”
全是谎言。
那个叫阿尔方斯的家伙，我从未见过。阿尔方斯已死，更不可能相见。
玛尔蒂娜听到丈夫的消息突然哽咽，眼眶泛起泪光。
“呜嗯……呼。您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据说在北境战线。等战争结束就会回来。”
“原来他还活着…真是万幸…真的太庆幸了…”
玛尔蒂娜露出如释重负的舒缓神情，用手背拭去泪水。我将一方白手帕递给她。
“用这个擦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会被我弄脏的。”
“无妨。现在这手帕就是你的了，玛尔蒂娜。”
我强行将手帕塞进她手中。她犹豫片刻，终于接了过去。
“…谢谢您。”
待情绪稍缓后，我向玛尔蒂娜提出建议：
“玛尔蒂娜。不如来宅邸工作吧？看到阿尔丰斯的家人在此艰难度日，实在令人痛心。”
“…承蒙厚爱，但我们的身份配不上伯爵宅邸的规格。而且等他归来，我们想立刻离开城市返回故乡。”
玛尔蒂娜婉拒了。
这拒绝在意料之中。她曾是贵族宅邸的女仆，后因被诬陷盗窃而剥夺财产驱逐出门。那段阴影至今仍禁锢着她。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但我会继续帮助你们。”
“我们真的不需要。”
“这事关我的名誉。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吧？”
“啊，明白了。那就烦请伯爵大人稍施援手。”
玛尔蒂娜露出快要被压垮般的为难表情说道。
“那先换个住处吧。”
“啊？”
“岂能让我的恩人们屈居在这种破地方。附近空置的宅子不少，可以免费租给你们一套。租期就到阿尔方斯回来为止。”
“这个……”
“玛尔蒂娜。请别辜负我的好意。”
“……好的。”
她们不安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待她们的衣物干透后，我便带她们离开了难民营。
说是离开其实并不远，步行约十五分钟的路程。
但介绍给她们的二层住宅，与铁皮屋相比简直令人局促——
这是城里中产阶级使用的宅邸。
“我们真的可以住这么豪华的房子吗？”
“当然，玛尔蒂娜。这种程度的房子对我而言不值一提。还得叫个医生来。”
“医生？”
“你从刚才就跛着左腿。瞒不过我的眼睛。”
“这个…是上次干活摔倒弄的。不怎么疼，日常生活也没任何问题。”
“这不该由你判断而是医生的事。我会带医生来，你先去收拾行李吧。”
我带来老医生给玛尔蒂娜做了检查。
检查完玛尔蒂娜左膝的老医生用凝重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膝盖骨已经处于脆弱状态。能早期发现真是万幸。如果再晚些…恐怕就要截肢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尤其是玛尔蒂娜的女儿希莉和艾尔西，脸上写满震惊。
当然，医生说的全是谎话。玛尔蒂娜的左膝不过是轻微挫伤，静养几天就能痊愈。医生只是按我事先吩咐的照本宣科。
“夫人。若不想永久失去这条腿，就必须保持静养。”
“怎、怎么能这样！我得工作啊！要养活孩子们！”
玛尔蒂娜激动地喊道。医生转头看我。
“这事我会处理。医生，采取治疗措施。”
他神情严肃地为玛尔蒂娜左腿敷上药草，缠好绷带。
“一周后我会再来复查，在此之前请安心静养。我已经明确警告过了。”
老医生离开了。
玛尔蒂娜神情恍惚地低下头，呆呆望着自己的左腿。
“玛尔蒂娜。别担心，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
“…伯爵大人。”
“不要拒绝。你得为孩子们和未来着想。”
在这个世界，四肢健全都难以生存，何况缺条腿？只会成为家人的累赘。因此遗弃残疾家属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事。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伯爵大人…”
玛尔蒂娜流着泪说道。我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房间。
“妈妈！您别动！家务活我全包了。”
“妈妈不能没有腿。您会没事的对吧？”
“希莉，有你真好。艾尔西，妈妈没事。”
我正茫然坐在客厅椅子上，不久希莉从卧室出来。见到我立刻躬身行礼。
“伯爵大人！太感谢了！多亏您妈妈才保住腿。这恩情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别放在心上。报恩的其实是我这边。你的父亲……阿尔方斯救过我的命。要说这点程度就能偿还那份恩情还远远不够。”
我向她走去。希莉的眼眶里正噙着泪水。我自然地用手掌轻抚希莉的背。她身子微微一颤，脸颊泛起红晕。
“可还是……真的很感谢您。那个……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有约吗？”
“从今天起要帮忙准备华山派的晚餐。太阳下山前会回来的。华山派是……”
“我知道。那里的主人是我兄弟。要是觉得独自去不方便，我可以陪你。”
“没关系的。我认得路。华山派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哼嗯。好吧。我会等到晚饭时间。”
“您说要等吗？”
“眼下正好没事……而且也担心你们。会添麻烦吗？”
“绝对不会！您要留下用晚餐吗？虽然简陋，但务必让我为您准备晚饭！”
“嚯。看来对厨艺很有自信？”
“跟母亲学的。她以前在贵族宅邸工作过。所以唯独料理很有信心。”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希莉冲出屋外。我悠然欣赏着她晃动的胸脯。
吱呀——
随着开门声传来动静。二楼楼梯处，艾尔西正探头偷瞄我。她长得像玛尔蒂娜和希莉般可爱。大概五年后就会成为不输希莉的美人吧。
我向艾尔西挥手。
“艾尔西。要是无聊的话，要不要出来陪我玩？”
“好、好的！伯爵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