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要淹没整座城市。
夏禾站在墓园高处的黑伞下,看着远处那群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的解剖刀,刀刃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安定。
“程妄到了吗?”她低声问身旁的管家。
“程少爷的飞机延误,应该还在路上。”管家恭敬回答,眼神却不自觉避开夏禾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夏禾轻笑一声,指尖的刀片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她今天特意选了最保守的黑色长裙,裙摆却开着高衩,露出她训练有素的大腿线条——那里绑着一把微型手枪。
“夏小姐,仪式要开始了。”管家提醒道。
“我知道。”她迈步向前,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没有一丝声响。这是她十二岁就掌握的技巧。
葬礼是为林叔举办的,父亲二十年的心腹,也是她和程妄的格斗教练。
官方说法是心脏病突发,但夏禾知道那颗子弹是从左眼射入的,精准得像是外科手术。
“小禾。”父亲夏琛站在墓碑旁,伸手揽过她的肩。他的手掌温暖而沉重。“节哀顺变。”
夏禾点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她在记忆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谁的悲伤是真实的,谁的恐惧是伪装的。
这是程妄教她的,他说人的眼睛永远比嘴巴诚实。
致辞环节漫长而虚伪。
夏禾站在雨中,感觉雨水顺着她的脊椎滑下,像一条冰冷的蛇。
她想起林叔最后一次训练她时说的话:“你和程妄那小子,骨子里流的都是疯血。”
“夏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转身时,她已经调整好表情,露出外交官标准的礼貌微笑。
面前的男人自称是林叔的远亲,但夏禾一眼就看出他虎口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枪支的标记。
她让自己的眼神保持适度的悲伤与茫然,同时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的资料。
“林叔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最优秀的学生。”男人递上一张名片,手指在交接时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
夏禾的笑容不变,却在名片边缘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血痕——她的解剖刀刚刚划破了对方的食指指腹。足够采集DNA样本了。
“您太客气了。”她轻声说,将名片优雅地放入手包,同时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只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来。
她借口去洗手间,走到墓园僻静处才接起电话。
“你迟到了。”她说,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某种隐秘的期待。
“飞机上有炸弹。”程妄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背景是呼啸的警笛声,“耽误了一点时间。”
夏禾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真遗憾,我还以为能见到你穿丧服的样子。”
“我穿黑色很好看,你知道的。”程妄低笑,“现场怎么样?”
“有只老鼠冒充林叔的亲戚。”她靠在冰冷的石碑上,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我留了样本。”
“好女孩。”程妄的声音突然变近,夏禾转头,看见他从雨幕中走来,手机仍贴在耳边。
他的黑西装被雨淋得半湿,贴在宽阔的肩膀上,手里提着一个银色金属箱。
夏禾挂断电话,程妄已经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身上带着雨水和硝烟的气息。他们对视一秒,然后同时伸手——
程妄扣住她的后脑,夏禾抓住他的领带,他们的唇齿在雨水中碰撞,这个吻充满血腥味和侵略性,像某种野兽间的撕咬。
夏禾感觉到程妄的手滑到她大腿内侧,确认她的武器还在原位。
“想我了吗?”分开时,程妄舔掉她唇上的血迹——不知是谁的。
夏禾用拇指擦过他湿透的衬衫领口:“箱子里是什么?”
程妄微笑,那笑容让夏禾脊椎发麻。他打开金属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六支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
“葬礼花束太无趣了。”他轻声说,“我带了更好的东西。”
夏禾认出那些标签——是六个与林叔死亡有关的人的血样。程妄总是这样,用最优雅的方式做最疯狂的事。
“父亲会喜欢这份礼物的。”她接过箱子,指尖擦过程妄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程妄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葬礼结束后,我们有个会议要参加。”
夏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家族每月一次的“清理”会议。她点点头,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又恢复成那个端庄的外交官模样。
“走吧。”她说,“该去给林叔献花了。”
他们并肩走向墓地中央,两道修长的黑色身影在雨中完美同步,就像过去十五年里的每一次行动。
管家在远处看着他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这对年轻人是什么样的存在——表面上是社会精英,骨子里却是被精心培养的怪物。
而今天,在葬礼的掩护下,某种更黑暗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