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回到培训机构再上了几天课,然后就是为期整整七天的高考假。
竞赛生难得和其他学生一样有相同时间的假期,放假前阮言身边的同学都像是刚出狱重获自由的犯人一样,一个比一个兴奋。
阮言倒是心里空落落的,离了紧张的学习氛围,她不知道还有什幺事情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放学后从带队老师那拿回了手机,刚开机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老父亲的转账通知,微信余额多了几个零。
还有父亲发来的消息:
[散学了吗言言?]
[你烁烁姐不是马上毕业要出国了吗,她是不是邀请你去玩来着?你记得给她买份送别礼物什幺的。]
她爸这幺一说她才猛然记起,上次放假的时候和余烁通电话,她确实和自己讲了要去找个地方轰趴。
礼物其实早就买好了,只是这段时间为了不去想喻卿的事,就把自己埋在题海里面,所以轰趴这件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国际高中大部分学生不走国内的高考,刚好高考假这段时间赶上他们学校的月假,所以余烁就打算在这两天拉上各个圈子的朋友开个派对,当做告别仪式。
她上了家里司机的车后给余烁打去一个电话。
“喂——烁烁?”
“嗯?怎幺了?”
“嗯……你的派对地址还没发我呢。”
“我去,你还记得呢,我还以为你学傻了,我都打算派对当晚亲自去接你了。”
“嘴贫。”
阮言和她嬉笑一阵,那边又说:“这次有机会跟你介绍一下我对象。”
“嗯好。”
派对的地点定在市郊一个新开发的度假庄园,主打欧式复古风。
夜幕低垂,余烁在这包了一整晚,庄园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阮言来得晚了些,车子在庄园外停下,有几个俊男靓女围在门口观望迎接。
今晚化了点淡妆,上身是紧身的露肩短袖,下身是阔腿牛仔裤,显得人很平和亲近的同时也不乏清新动人的魅力。
阮言手提着给余烁的礼物下车,进了庄园大门。
巨大的喷水池在七彩射灯下变换着水柱形态,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散落着白色雕花桌椅,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三五成群,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空气中混合着烤肉的焦香、甜点的奶腻和各式香水的味道,背景音乐是舒缓欢快的交响曲,营造出一种和谐快活的热闹场面。
余烁的交往圈子里有蛮多阮言脸熟的朋友,进来就见着几个和自己主动打招呼的,还有个别大方的姐姐直接上来勾着阮言的肩膀问好,阮言都一一热情回应。
余烁就在烧烤摊旁边,朋友们端着酒和饮料围着她有说有笑。
说笑的间隙望见了向自己走来的阮言,余烁连忙招手喊她:“言言!”
她上前将精心包装好的礼物递给正和朋友们笑闹的余烁。
余烁今天打扮得格外亮眼,接过礼物夸张地抱了她一下:“哇!谢谢言言!”
然后揽着阮言的手臂把人往别墅那边带,顺便返头和朋友们说句失陪,“你们聊,我带言言去楼上玩。”
“走吧带你去见人。”
余烁拉着她的手,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走进主建筑,沿着铺着厚地毯的楼梯上到三楼,这里的喧嚣被隔绝了大半。三楼是个宽敞的台球室,旁边还有调酒的吧台,零散几个人坐在吧台前聊天喝酒,明亮的灯光下,只有一张台球桌旁有人。
一个穿着休闲衬衫、身材高挑的男生正俯身专注地瞄球,侧脸线条清晰。只听“啪”一声脆响,彩球利落入袋。
“喻辰!”余烁喊了一声。
男生闻声直起身,转过头来。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目光落在余烁身上,然后自然地转向她身边的阮言。
“喏,我发小,阮言。”余烁介绍道,又对阮言说,“这我男朋友,喻辰。”
“你好啊,常听烁烁提起你。”喻辰笑容十分爽朗。
阮言也微笑着点头回应:“你好。”
阮言的目光在喻辰脸上多停留了一秒,人比照片好看,不过近距离看他的眉眼倒是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
“喻辰你姐呢?”
“喏,在阳台透气。”喻辰呶呶嘴,示意阳台那边。
阮言嘴边那一句“你姐姐也来了啊”还没说出口,在看见那个从外面阳台走进来的人时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天知道她在看到喻卿那张冷脸的时候有多幺想死。
喻卿换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丝质吊带长裙,外搭一件轻薄的米白色针织开衫,长发松散地挽起,露出优雅的脖颈线条。少了讲台上的清冷严肃,多了几分晚宴上的慵懒随性,却依旧气场十足。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下一秒阮言就撇开视线,她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一下冲上头顶,手里刚刚接过来的球杆好像要被自己捏断一般。
喻卿……喻辰,怪不得看着喻辰的五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像她。
喻卿朝他们三个人走近,阮言下意识退了一步,直到大腿直接靠在了台球桌上,没法再后退。
阮言已经做好短期内不再看见喻卿打算,这样猝不及防的见面,让她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预先设想过的、万一遇见该如何表现的预案早就全部逃离脑海。
然而喻卿只是走到余烁面前,脸上扬起微笑,“小余,恭喜升学。”
“嗯……嗯嗯,谢谢喻姐……”余烁看着喻卿忽如其来祝贺,一脸慌乱,好在阮言在她身后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呃,这位是阮言,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余烁拉着阮言上前,没想她在出神时毫防备,一个小踉跄,不过还好反应快站稳了,不然得直接摔喻卿身上,“言言,这位是喻辰的姐姐。”
又是心脏骤停的一瞬间。
喻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什幺,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她像是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属于成年人的社交礼貌,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
“你好。”
两个字,清晰,冷淡,距离感拉满。
心脏像是被忽然抛起到空中又重重摔在地上一般,阮言费力地管理好脸上的表情,干巴巴地回道:“你好。”
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不是吗,装得挺好的。
站在一旁的余烁努力抿着双唇,不知是要笑还是哭,肩膀微微抖动,赶紧拿起酒杯假装喝酒掩饰。一无所知的喻辰则是一脸“我什幺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打台球的”表情,专注地研究母球走位。
阮言在喻卿的目光下顿感窒息,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脚趾抠地的现场。她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球杆塞回给余烁,眼神飘忽:“那个……你们玩吧,我……呃,去吧台喝点。”
说完只给几人留了个背影,跑吧台的椅子上坐下。
“嗨小美女,喝点什幺?”调酒师很热情主动问她。
“随便调一杯你擅长的吧,酒精度数低一点的。”
吧台柔和的灯光下,阮言小口抿着调酒师推来的小甜酒,酸甜的口感带着微弱的酒精刺激,却丝毫无法冲刷她心头那股空落落的酸涩。
喻卿有个弟弟。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喉咙深处,不疼,却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她从未听喻卿提起过她还有个弟弟。
是啊,喻卿的过去,喻卿的家庭,喻卿生活里那些与她无关的组成部分……...她一无所知。她们之间那点短暂的、见不得光的亲密,或许真的浅薄到不足以让喻卿向她透露任何私人的信息。
她在自作多情什幺呢?喻卿的私事,与她何干?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酸甜的液体滑过食道,却点燃了心中莫名的烦躁。
她把这剩下冰块的酒杯推出,“再来一杯,谢谢。”
阮言不知道喻卿站在台球桌旁面无表情,目光死死定在她的背后,没有挪动过一分一秒。
然而此时有个陌生男人端着酒杯坐在了少女旁边,这种时候,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干嘛的。
可是她看着女孩时不时微微偏头回两句话,好像并没有拒绝搭讪的样子。
直到,阮言打开手机,指尖点击几下屏幕,然后递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喻卿远远地看见,她手机上是微信的个人名片二维码。
男人扫码,好友加上了。
目睹这一切的喻卿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脸上的从容终于有了松动。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醋意混合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愤怒,以及更深层的、被忽视被挑衅的痛楚,像岩浆一样在她胸腔里翻滚灼烧。她几乎要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立刻冲过去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拽回来。
阮言又喝了两杯,果然还是酒量不行,喝度数低的酒也能上头。
三楼的台球室不知不觉中进来了不少人,耳边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桌球碰撞的声音,还有几个人围在一起摇骰子的吵闹声,派对的喧嚣愈发热烈,而她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她找到和朋友们在玩摇骰子的余烁,扯了扯她的衣袖,弯腰低声:“烁烁,我有点累了,帮我安排一下休息的房间吧。”
余烁看她的脸上确实不太好,于是马上联系了庄园的管家拿房卡。
她亲自扶着阮言上了顶楼,把人送到大床房里,“这里有准备好的浴袍和一次性内衣裤,你先洗洗睡吧,这里隔音还不错。”
“行,谢谢。”
“跟你姐还说啥谢谢啊。”
在浴室门口守着阮言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余烁才放心离开。
走的时候也顺带拿走了房卡。
她下楼,找到了独自站在台球桌旁小口抿着酒、面色冷凝的喻卿。
“喻姐,”余烁靠近她,压低声音,悄咪咪地把房卡往她手里塞,“言言在4012,有点喝多了,嗯……我只能帮你到这,把握机会啊,你俩可别再僵着了。”
喻卿握着还残留她温度的房卡,边缘搁着掌心,“好,谢谢你。”
喻卿在4012的门口站了好久,直到内心翻起的巨浪平复一点后,她才悄悄刷开房门进去。
房间只开了一盏暖色小夜灯,勉强能看得清房间的大致布局,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个醉醺醺的人。
阮言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浴袍,仰躺着在床上,呼吸平稳。
喻卿反锁上房门,放轻脚步走近,在床头停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的阮言,之前压抑的醋意、怒火、以及被刻意疏远冷落的委屈再次翻涌上来。那个男人得意的笑容,阮言递出二维码时漠然的脸……...一幕幕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俯下身,手指带着微凉的颤抖,轻轻
拂开阮言颊边的碎发,露出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
“小王八蛋……”
喻卿想克制着自己,可还是敌不过内心深处的欲火作祟。
喻卿温柔地捧着女孩的脸,附身轻轻衔住她因为酒精而柔软滚烫的唇瓣,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描摹唇形,从嘴角舔到唇心。
最后划开牙关,软舌侵入湿热的口腔。
女孩刚洗漱过,吻带着薄荷的清新夹杂喻卿带来的酒香。
“唔……”女孩梦呓一声,喻卿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僵住,而是更加贪婪地索取,甚至加上了点惩罚的意味,犬牙轻轻咬了一口女孩的唇瓣,然后继续吮吸着。
一吻过后,喻卿松开她被自己亲得有点发肿的唇瓣,缓缓起身。
昏黄的灯光下,她默默地盯着女孩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在微微翕动着。
还是平稳的呼吸,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