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黎明

子夜的艾尔瓦德城堡,如同一颗嵌在漆黑天幕下的躁动心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泽利尔·阿维什·希里安——如今只剩“狗剩”这带着屈辱烙印的诨名——正拖着残破的身躯,双拐深深陷入冰冷石砖的缝隙里,焦灼地催促仆人们打点行装。

“快!手脚都利索点!没吃饭的孬货!”他嘶哑的吼声在喧嚣中撕裂出一道口子,那只挥舞的手臂像一面在绝望中摇摆的旗帜。

城堡外庭,身着甲胄的卫兵与闻风欲逃的下人身影凌乱交织,步履杂沓。

人声鼎沸如潮水般迫近,拍打得他心慌意乱,那催促声便愈发尖锐刻薄,裹挟着穷途末路的狂躁。

“他妈的动作慢得像蛆爬!”他铆足了劲,一脚踹向身旁搬运箱笼的仆人,却因伤体失衡,险些将自己摔倒在地。

扑空的耻辱灼烧着他,换来一声恶毒的咒骂。

那仆人惊惧地后退两步,眼中闪过混乱提供的契机,突然扔下手中重物,转身便欲投入逃亡的人流。

“找死!”狗剩眼底赤红,戾气暴涨。腰间佩刀“唰”地出鞘,不知从何涌起的蛮力支撑着他蹒跚急追两步,白刃狠狠搠入那背叛者的背脊!

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夜空,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温热的血液溅了狗剩满身满脸,他抽出刀,指向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阴森如自地狱传来:“看谁还敢跑!这就是下场!”他喘息着,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恐惧的面孔,“现在!别搬了!擡我上车!立刻!马上!”

他想通了——无论山羊胡与伊莉丝谁胜谁负,都不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今夜,他必须逃离这座城堡。

仆人们战战兢兢地擡起他,朝向城堡大门的方向。

沿途,逃窜的人流肉眼可见地汇聚、膨胀,直至大门处,已是一片黑压压的、被求生欲望驱动的混乱漩涡,水泄不通。

狗剩在心中恶毒地诅咒着。

擡着他的仆从在拥挤推搡中接连觑准机会,如泥鳅般滑入人海,消失无踪。最终只剩他一人,腿脚不便,如狂涛中的一叶朽木,被挤得左摇右晃。

那柄方才还威慑十足的佩刀,在此刻紧密得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笨拙得如同废铁,毫无用武之地。

“滚开!都给老子让路!”他咬牙豁了出去,奋力将刀抛弃,一瘸一拐地用双拐和身体野蛮地推开前方阻碍,声嘶力竭地咆哮。

只要挤出这扇门,他坚信自有东山再起之日。

奈何人潮自有其无情的流向,一会儿将他推近希望,一会儿又将他拽回绝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象征自由的鎏金大门,在指尖即将触及时的刹那,又被无可抗拒的力量推远,宛若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就在这时——

“当——!”

“当——!”

“当——!”

城里教堂的钟声忽然敲响,沉重而悠远,仿佛某种预示性的审判降临。

紧接着,部队整齐划一、撼动地面的沉重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迅速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嘈杂。转眼间,城墙上已立满黑压压的士兵,甲胄森然。

一声令下,那扇巨大的城门开始在一片绝望的哀嚎中,缓缓合拢。

人群彻底疯狂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向那越来越狭窄的门缝。

“不!不行!让我出去!!”狗剩目眦欲裂,疯了似的跟着向前挤去,眼中只剩下那条逐渐消失的光明。

他伸出手,拼命向前够——

指尖最终只触摸到门上冰冷的金属铆钉。

只差一点……只差那幺一点……

绝望的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将他彻底冻结。

男人停止了挣扎,失魂落魄地任由人群推挤,怔怔仰起头。

启明星还淡漠地挂在天边。

城墙之上,那些士兵甲胄的徽记、手中武器的寒光,都在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伊莉丝赢了。

在那群肃杀的身影背后,夜幕正徐徐褪去,黎明的青光逐渐浸染天际。

一个金发身影逆着这渐起的晨光立于墙头,姿态悠闲。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随风传来,他手中的弓箭已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下方的狗剩。

嗖——

利刃破风,精准地刺入血肉。

人群惊恐地四散退开,形成一个短暂的圆环,圆环中央,是捂着肩膀惨叫着倒地的狗剩,狼狈不堪。

——

“当真……毫无转圜余地了吗?”

伊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上一次对峙时的回响,只是这一次,她冷然睥睨着被捆缚于地的山羊胡,时移世易,攻守易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山羊胡自觉死到临头,反倒褪去了往日伪装,语气硬邦邦,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讥诮,“何必再假惺惺?你我心知肚明,这一日早晚要来!”

“你错了。”伊莉丝的眼神复杂,金棕色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把,“我当初说‘保你安度晚年’,并非虚言。是你,亲手浪费了这份信任。”

“信任?真心?”山羊胡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里满是鄙夷,“值几个钱?你这黄毛丫头,怎知我爬上这位子流了多少血汗!让我拱手让出毕生心血?简直笑话!换做是你,你肯吗?!”

“你的心血?”伊莉丝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句如冰珠砸落,“数十载为一地之主,你尽过一天领主的职责吗?搜刮民脂民膏,纵容手下欺行霸市,动辄增税,买卖良民……哪一桩不足以解释你今日的结局?”

“哼,成王败寇,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为杀我找借口。”他显然半句也未听进去,反而伸长脖子,半阖眼睑,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伊莉丝眼底最后一丝犹豫沉静下来。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洛兰便带着两名士兵,将肩头淌血、面如死灰的狗剩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山羊胡脚下。

两个失败者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竟碰撞出一种荒谬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萧瑟。

“作为一位血统纯正的贵族,我尊重你最后的荣耀。”伊莉丝淡淡开口,示意左右,“给他松绑。”

绳索应声而落。

山羊胡揉着发麻的手腕,尚未琢磨透这女人的意图,便又听到她的声音悠然响起:

“哦,对了,方才想起一事。关于妓院那晚,以及沙塔尔……”

狗剩闻言,浑身剧颤,如同濒死的蛆虫,拼命地想要拱离山羊胡的脚边。

伊莉丝却不急不缓,继续说道:“猜猜,是谁向我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又是谁,提供了买走沙塔尔的金币?有些人视你为盟友,而有些人,只想做那左右逢源的墙头草。”

“泽利尔……!”山羊胡的嗓音骤然压得极低,如同困兽的呜咽,其中翻涌的怒意与杀意却澎湃得令人胆寒。

狗剩如芒在背,连滚带爬地扑向伊莉丝脚边,扭头对山羊胡挤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尖声道:“我不怕你!如今你我一样,都是阶下囚!”他转而向伊莉丝急切投诚,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希冀,“城主大人!快,快杀了他!从此艾尔瓦德就唯您独尊了!”

“你说的不错,狗剩。”

狗剩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下一秒,山羊胡猛地夺过身旁士兵腰间的佩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穿了他的身体!

狗剩的谄媚凝固在脸上,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剑刃,又缓缓擡眼看向伊莉丝——她的嘴角,分明没有一丝笑意。

温热的血液自身下漫延开来,视野逐渐被猩红模糊。

意识抽离之际,伴随着城头逐渐升起的阳光,他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刚刚踏入艾尔瓦德的年轻自己——衣衫褴褛,满面尘灰,唯一的愿望,不过是能在这座繁华都市里找到一份糊口的活计,不再挨饿。

仅此而已。

那时的自己……叫什幺名字来着?

他却再也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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