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算赶在尾声时重新露面。宴会厅的主灯依旧明亮，奢华得近乎刺眼。
香水味、酒气、皮肤的温度混在一起，黏腻地浮在空气中，像是整场社交的残渣，压得人喘不过气。
蒋苓宜踩在石梯上的高跟鞋发出细碎的声响，步伐虚浮不稳，身体早被透支得没有力气，只靠惯性维持着端庄。
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红，汗意与热气夹杂着，看起来像是微醺，倒也不失体面。
出休息室前，她临时围了条丝巾，颜色淡，质地轻薄，正好挡住脖子上那一小截皮肤。缠得不松也不紧，太刻意了，反而更容易让人多想。
聂砚衡站在她身旁，手从侧后撑住她的腰，掌心贴着裸露的肌肤。温度透过去，没那幺烫，却让人很难忽略。
“慢一点。”他低声提醒，语气温和，眼角那点神色也跟着缓了下来。
蒋苓宜偏过身，靠近了他一些，享受着他对她的关注。
她的脸还热着，耳垂染红，眼神也有点飘。她记得刚刚他亲口说的他爱她。
她握着那句话不肯松手，心里没再细想其他。那意思，他们是两情相悦了？
——
“我刚刚说的提案你觉得怎幺样？”
殷致远收了尾，结束了那一连串精细的经济术语，抿了一口酒，眼中多了点期待。
楚璟没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还停在远处。
蒋苓宜被人搂着，站在人群中，恰到好处地引人注目。她没看过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四小时，零两分。
他低下头，掩去眼里的情绪，语气平稳：“您提到的几个点很有突破性。如果把工业参数和风控指标合并建模，回归路径的误差应该能更可控。”
殷致远眼前一亮，笑出声，转头对身边人感慨：“嘿，这小子脑子够用，这思路，不是一般学生想得出的。”
后面的话楚璟没听清。他在点头，在微笑，脑子运转着，嘴也在应对。但心里某个位置始终悬着，被谁攥着，怎幺都松不开。
他想不出有什幺方法能堂而皇之地靠近她。
不远处，李研看到了蒋苓宜，略快了几步朝那边走去。
蒋苓宜第一反应是往母亲那边靠了靠，有些下意识的动作。就像小时候爬树摔下来，被李研抓包时的那种本能。她顺势擡手，轻轻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把锁骨上那点还未褪去的痕迹压得更深。
“李阿姨。”
聂砚衡先一步开口，语气一贯的温和，眼神干净，像个刚刚送女孩回来的好青年。“苓宜刚才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去楼上休息了一会。让您担心了。”
李研站定，微微仰头看他一眼。眼里带上了些许欣赏：“阿。这样啊。那真是麻烦你照顾她了，这孩子胃一直不好，今天还吃得少，是容易犯晕。”
她倒是没太留意蒋苓宜脖子上的丝巾，只当她一贯爱变换风格，兴之所至。
到处晃悠了一段时间的蒋玉玲端着酒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打量着蒋苓宜，目光在她脖子上的丝巾上停了停，正想开口调侃，视线却撞上了聂砚衡投来的目光。
他仍笑着，姿态温和，看起来彬彬有礼。但那一眼落下来，蒋玉玲喉咙一哽，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没再多看，低头转身，悄悄往蒋为杰那边躲了。
“那我就先走了，李阿姨。苓宜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聂砚衡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李研向他点了点头，对他一贯的分寸和稳重仍旧十分放心，也没再多留。
寒暄几句后，聂砚衡颔首，转身从侧厅离开，步伐安静利落。
“怎幺不舒服呢？妈妈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总吃那幺少。”
李研语气里满是担心，伸手搭上蒋苓宜的肩膀，手掌有些粗糙，是前些年操劳留下的老茧，“真是的，那送客这些事就交给爸爸妈妈吧，你早点回去歇着。”
蒋苓宜心里有些发虚，眼神一闪，但身体实在撑不住，只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时机到了，裴述开口：“伯母，我来送苓宜回去吧，正好也有点事想和她说。”
他语气不重，但这声音沉的能一句话打断气氛。
他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尤其是刚才——聂砚衡的那只脏手搭在哪、摸了哪，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压都压不下去。
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差到足以把那个没大没小的小侄子吓得当场哇哇大哭。
李研看了看蒋苓宜，又看了看蒋为杰那桌。
蒋为杰看起来已经有点要发酒疯的迹象，正常交流应该不会了。
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裴述提早离席，蒋老爷子那边多少会不高兴。
但女儿确实累了，而且裴述这个人平时行事稳妥，该谈的事估计也已经谈完了。
她轻轻点头：“那就麻烦您了，裴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