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发配印刷室

苏晴在“社会性死亡”的冰点上,坐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成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幽灵”,一个穿着深蓝色裤装的、活着的“影子”。

她不开电脑,因为她唯一的“工作”(那份报告)已经被撕碎。

她不去倒水,因为李姐和老刘都当她不存在。

她就那幺坐着,挺着笔直的背,像一尊倔强而苍白的雕像。

张科长始终没有从里间出来。那扇门,成了地狱的入口,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和光。

直到上午十点,李姐挂了里间的内线电话,脸上带着一种残忍而满足的微笑,“蹬蹬蹬”地走了过来。

“小苏啊,”她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充满了假惺惺的“关怀”,“张科长发话了。”

苏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擡起头。

“张科长说,你这个‘高材生’,笔试第一,窝在咱们科室接电话,太屈才了。”李姐用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佻地戳了戳苏晴的肩膀。

“大材,要大用嘛。”

李姐的笑容扩大了:“张科长体恤你,怕你坐办公室无聊。特批!把你调到‘印刷室’去,帮着钱师傅,给大家印点材料。多光荣啊!”

印刷室。

这三个字,比“档案室”更恶毒。

档案室,至少还能“看文件”,至少还是“脑力”的范畴。

而印刷室……那是机关大院食物链的最底端。那是体力活,是“工人”干的活。

这是要把她这个“大学生干部”的身份,彻底踩进泥里。

“走吧,小苏,”李姐得意洋洋地一甩那头“方便面”卷发,“我带你去‘上任’。”

印刷室在主楼的半地下室,走廊的最深处,紧挨着厕所。

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混杂着油墨、发霉纸张和化学溶剂的气味,在苏晴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时,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瞬间就钻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呛得她几欲作呕。

里面,是“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大噪音。

一台老旧的、绿漆斑驳的油印机,像一头怪兽,正趴在房间中央,贪婪地吞吐着纸张。

房间阴暗、潮湿,墙角堆满了发黄的“废稿”,地上是凝固的、深浅不一的黑色墨点。

角落里,坐着一个沉默的老人。

他就是钱老,穿着一身比苏晴还蓝的旧工装,仿佛已经和这间屋子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没有擡头,只是机械地,往机器里塞着纸。

他就是这台机器的“沉默的旁观者”。

“钱师傅!”李姐捏着鼻子,尖着嗓子喊,(她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味道),“我把新人给你带来了!这可是‘高材生’,你以后可轻松了!”

钱老头也没擡,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姐把苏晴推了进去,像扔一件垃圾。

她“啪”地一声,把一叠手写的文件原稿扔在油墨斑斑的桌上。

“小苏,”她的语气是纯粹的命令,“这是下午开会要用的‘会议通知’,张科长亲笔写的。你,”她指着那台机器,“把它印200份。下班前,必须弄完。”

苏晴拿起那份原稿。

那根本不是“亲笔”,而是一种龙飞凤舞、东倒西歪的“草书”,很多字苏晴根本不认识。更恶心的是,稿纸上还滴着几个褐色的污点,不知是茶水,还是咖啡。

“看什幺看?”李姐不耐烦了,“高材生,连字都不认识了?”

苏晴没说话。

“钱师傅,”李姐又转向钱老,“你教教她,怎幺用。”

钱老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擡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扫了苏晴一眼,然后沙哑地开口:“先……刻蜡纸。”

“刻蜡纸”。

一个苏晴只在“历史”中听过的词。

钱老指了指桌上那叠黄色的、薄薄的“蜡纸”。

苏晴这个“政法系高材生”,这个笔试第一的“天之骄子”,在市政府大院上班的第四天,开始了她的新工作——

她坐在那张油腻的桌前,(用她自己的纸巾)擦了擦钢板,开始一笔一划地,在那张蜡纸上,“誊抄”李姐扔给她的那份“废稿”。

她的手腕很稳,她的字(即便是刻在蜡纸上)也清秀、有力。

但她每刻一个字,都感觉像是在刻自己的皮肤。

她的“才华”,她引以为傲的“笔杆子”,现在被用来复刻一份她根本看不懂、也鄙视的“垃圾”。

“轰隆隆——”

机器的噪音,让她无法思考。

刺鼻的油墨味,让她阵阵眩晕。

刻完了蜡纸,钱老(面无表情地)教她如何把蜡纸“绷”在滚筒上。

然后,是“上油墨”。

钱老递给她一罐黑色的、黏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油墨,和一个小铁铲。

苏晴深吸一口气。

她用那个小铁铲,笨拙地,挖出那黑色的膏体,往滚筒上抹。

“啪嗒。”

一滴。

一滴浓稠的、黑色的油墨,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苏晴浑身一僵。

她慌忙去拿桌上的抹布(那块抹布已经看不出原色了)。

她越擦,那团黑色就越扩大。

它不是“污渍”,它像是一种“染色”,一种“烙印”,迅速地钻进了她的皮肤纹理,渗进了她的指甲缝。

她顾不上了,她得开动机器。

她学着钱老的样子,摇动了那沉重的把手。

“轰隆隆——轰隆隆——”

机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张、两张……印着“会议通知”的纸张,从机器的另一头吐了出来。

她太紧张了,油墨上得不均匀。

第一张,太淡。

第二张,字迹模糊。

第三张,油墨太多,“噗”的一声,一团黑墨溅了出来,溅到了她的脸上,和那件深蓝色的裤装上。

苏晴彻底愣住了。

她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打坏了的娃娃。

李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她就站在门口(她绝不踏进这片污秽之地),抱着胳膊,看着苏晴这副狼狈的、滑稽的“小丑”模样,发出了“噗嗤”一声压抑不住的嘲笑。

“哎哟,高材生啊,怎幺连个油墨都玩不转?”

“这可比你写那(被撕掉的)‘互联网报告’,难多了吧?”

“加油干吧,苏‘技工’。”

李姐笑着走了,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无比刺耳。

苏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隆隆——”

机器还在响。

钱老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走过来,默默地关掉了机器。

噪音戛然而止。世界,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苏晴缓缓地、机械地,走出了印刷室,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她站在那面布满水渍、裂了纹的镜子前。

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那个22岁的、笔试第一的“天之骄子”。

她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黑色的油墨印记,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她的手上,指甲缝里,全是洗不掉的黑色。

她那件用来“伪装”、用来“躲藏”的深蓝色裤装上,此刻也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永远洗不掉的“耻辱”。

她打开水龙头,用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黄色的“机关”肥皂,拼命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搓洗着自己的脸。

水很冷。

但那油墨,像是长在了她的皮肤上。

它不掉。

它只是被搓得更开,晕染成一片更深的、绝望的“青灰色”。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肮脏、屈辱的自己。

她,苏晴,终于被这片“灰色”,染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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