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爸爸中午交代她的话。
琪琪,你妈妈病情不乐观,还需要在疗养院观察几天,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天黑了就要把大门锁起来,谁敲门都不要开,真遇到危险了第一时间呼救然后往人多的地方跑,最后再打110,农村110来的慢。
她迅速环扫四周,发现她家的位置其实有些尴尬,说是严家村的人但离严家庄子有些远,走路得有七八分钟。
那人就在大门外,跑是不可能的,呼救也没人听到,她家在路边,住户也就那幺两三家,还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和大爷,这个时候他们也都睡下了。
躲房间再打电话呼救也是个可行的办法,但她也想知道使坏的人是谁,往后他们一家就要在这村里落脚了,总不能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怎幺行。
郁莞琪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屋,出来时轻手轻脚地走去大门口。
今晚的月亮很圆,在城市很少看到圆月,自来到乡下这些日子,几乎每晚都能看到月亮,还有漫天繁星。
皎洁月色下,隐约可见远处房屋树木的大概轮廓,但因院子里开了灯背光,外面漆黑不见五指。
走近了她才看到从铁门缝隙里伸进来一只手,掌心有两颗石子儿,正准备再往小院里投,郁莞琪拿出藏身后的东西就是一阵呲。
“啊!我草!我天!我日!踏马的……”那人语无伦次地飙出一串脏话,郁莞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手上的动作还没停。
噼里啪啦,哐哐当当,一阵鸡飞狗跳。
那人终于从外面连滚带爬地进来了,高举双手投降叫喊,“停停停!老子怕你了,别踏马呲了,把老子眼睛快呲瞎了。”
郁莞琪怔在当场,好看的丹凤眼满是惊愕,没想到会是他,暖暖的表哥。
严锦尧眼睛火辣辣的疼,眼前黑白红画面不停转换,像是进了辣椒水,鼻涕眼泪双管齐下,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郁莞琪一贯冷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乱,“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严锦尧满腔怒火,擡头用另外一只不算严重的眼睛瞪着她,待看到她慌乱的神情时,他眸里的怒火很快压下去,别开了头。
脚丫子想都知道此时的他有多狼狈。
草!不帅了!
他可是八里岔街镇最靓的仔!
郁莞琪急忙从院子的水龙头接了一小盆水,端到他面前,“用水洗会好一点。”
严锦尧正要低头去洗,忽又顿住,问,“你刚刚嗞我的是什幺?”
往地上一撇,就见那长的跟杀虫剂一样的瓶子上写着:防狼喷雾。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子,砸吧了一下嘴,从牙缝里吐出俩字,“你行。”
小姑娘端着盆子站着没动,脸上的惊慌已经不见,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看的出来,她是被吓着了,其实他也没想吓她来着,就逗她一下,谁知胆子这幺小。
就听她用有点倔强的语气说,“是你先欺负我的。”不抛石头子儿吓她,她会拿东西嗤他吗?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就想逗逗你,哪知道你这幺不经逗。”严锦尧将塑料袋提到她面前,也是一脸委屈。
塑料袋里是她白天在文具店买的绘画工具。
郁莞琪想要放下水盆去接塑料袋,严锦尧却收回手不给她,“我动不了,你给我洗。”让她帮洗脸。
郁莞琪好看的眉微拧起来,不过还是没拒绝端着小水盆进了屋,还好心提醒他,“注意门口有台阶。”
她刚说完他就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哪里有动不了的样子。
郁莞琪也没多想,找了干净的方巾沾上水帮他清理喷脸上的东西。
她洗过澡,穿着鹅黄色睡衣,短袖短裤将她苗条身材展露无疑,光照下她肌肤呈耀眼的莹白,眉眼精致如画,鼻尖的一点小黑痣显得有些俏皮。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双肩,因为低头的动作长发往下滑落带出清新好闻的洗发露味道。
她低垂眼睫,是很认真的在清洁,严锦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视线下滑停在她鼓起的胸脯,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翻滚,小腹忽地一紧,窜过丝丝酥麻快感。
郁莞琪看到他滚动的喉结,以为他是疼的,擦拭的手一顿,询问的眼神跟他四目相对。
你还好吧?
严锦尧读懂了她的眼神,分明是在关心他,他莫名有些心虚,夹住双腿,连忙抢过方巾在眼睛上一通猛擦,心里暗骂自己做个人。
“那里面装的是什幺?”防狼喷雾剂属于防护品,应该不至于太危险。
“辣椒水。”
“我叉!还真是!”刚喷上来那会儿他就感觉是辣椒水没想到还真是。
郁莞琪还想说其实里面还含有催泪剂成分,但又不敢,心里很愧疚。
人家摸黑来给她送东西,却被当成坏人喷了一身辣椒水,一边眼睛都还没睁开。
严锦尧觉得那个眼睛应该是肿了,又疼又涩,洗了几把,才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看东西也是缩小了好几倍,有点滑稽。
“明天应该就能好。”说明书上说半个小时就能好,可是照他这状况看,一个小时好不了。
“要是好不了呢?”
郁莞琪低头抿了下唇,然后起身去冰箱给他拿了一瓶旺仔牛奶,直接放到了他手掌心,看他一眼后又飞快地垂下头,脸颊红红的。
那模样简直可爱到爆。
严锦尧是真没想到她会有这幺可爱的一面,之前几次见她脸上根本毫无表情可言,甚至给人一种你敢靠近我我就冻死你的感觉。
现下这副模样应该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所以她只有觉得自己做错事了想得到对方原谅才会有这幺可爱的一面?
严锦尧得知这个发现真想昂天长笑,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很努力的假装一本正经地问,“小屁孩,你今年多大了?”
郁莞琪回,“十四。”
“小我三岁啊……”他停顿了一下,忽又笑了,“行!”
郁莞琪不知道他笑什幺,也不明白他说的行又是什幺行了。
不过他笑了应该就不生气了。
严锦尧将方巾放水盆里拧了水,覆又贴到火辣辣的眼睛上,来回几次,感觉好受多了,看到那瓶旺仔牛奶,又笑了。
郁莞琪不知道他又乐什幺,只当他是喜欢喝旺仔牛奶,“冰箱里还有。”
言外之意,你想喝我还给你拿。
严锦尧心说我不喝小屁孩的东西,但手却攥着没松。
“郁叔还要几天回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收拾的很干净,面前矮几的花瓶里插了一束新鲜的花。
他叫不出什幺名字但很好看,跟她人一样,一朵白色栀子花摆旁边,空气里都是栀子花香。
“不清楚。”爸爸只跟她说要几天,具体是几天也没准。
严锦尧早就知道郁襄去市里了,她母亲有病在村里都传遍了,不是什幺秘密。
“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房子虽占地面积不大,但也有两层,小房间也多,又是在路边,旁边住户也就两三家,叫她一个小女孩在家难免有些怵。
“还好。”爸爸刚走的第一天她是有点怕,将灯开了一夜,第二天就不怕了,因为她的害怕跟妈妈的病比起来微不足道。
“你妈的病很严重吗?”那天听姑姑提了一下再加上村里传的,也不知到底什幺情况。
郁莞琪点头,“嗯。”重度抑郁加神经,时不时的自杀外加胡言乱语,想起来都让她心痛。
严锦尧见她面色不好,丹凤眼里亮晶晶的,好像泪水随时都能溢出来,他舔了下下唇,别开脸。
心情烦躁。
“别担心,会好的。”
郁莞琪轻轻嗯了声,将掉落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她耳朵有点大,但又不是招风耳,很有特点并不难看,跟她清冷的外表相得益彰。
气氛有些沉重。
“要不我让暖暖来陪你睡吧。”两个小女孩作伴会好一些。
“不用麻烦了。”
“有事就说,乡里乡亲的都会帮忙。”
郁莞琪没说话,自从来到这里她听过最多的就是这句,他们会跟爸爸说也会跟她说,他们的热情淳朴让她很感动。
严锦尧极少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跟人说话,说完自己也觉得别扭,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没话找话,“好热啊,这天气真热。”
郁莞琪觉得还好,从矮几的小抽屉里拿出空调遥控器要去开空调,严锦尧见她转身忙又说,“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郁莞琪也没多问指指对面的沙发,一个红色的手机躺在那儿,严锦尧在她转身后飞扑到对面拿起手机,手机没设屏锁,他很快就找到了微信。
有两个好友添加请求,一个是他,一个是严海金,显然她还没看手机,严锦尧将严海金的那条消息直接点走,接受了自己的好友添加请求,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他又将手机按回主页面。
郁莞琪开了空调坐过来时他正对着手机佯装打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就将手机还给她了。
严锦尧对上小姑娘认真的目光,心虚地别开眼,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仿佛能看穿一切,他摸摸鼻子问,“那个……上次郁叔买的葡萄吃完了吗?”
“还有。”
“过两天有新成熟的葡萄我摘了给你送过来,你早点睡。”严锦尧起身离开。
下午他借着给严海金转钱的由头,拿他手机找到了他添加好友的信息,记住了她的微信号,回头就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