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若再违戒,不必吾捉拿你,山神大人也会降下惩戒。”
三昧走到刘大牛身边,深色嫌弃地低头嗅他,眼中金光渐散,变成普通的狼狗样。
地上的人早就已经六神无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黑犬绕过他走到谢寻身前,仰着头定定看他,一双尖耳高高竖起。
谢寻还算镇定的与它对视,后背不禁冒汗。
会吐人言的狗,只有仙神或精怪了。
三昧出现后,周围那些房屋里开始响起细碎的呜呜声,像是惧怕又像是痛苦。
天色暗下来,模糊的月亮挂在云里,缺了一大半。
“人类,吾需要你的助力,作为交换,吾可满足你一个愿望。”
三昧骄矜的晃晃头,尾巴垂在地上,一副高傲的样子。
谢寻皱起眉头,不知道怎幺回答,小心说道:“你需要我做什幺?”
“用你的血液作法阵,涂在村口处。”
“会对我的身体有伤害吗?”
“不过是失点血,你回去好好进补一番不就完了?”三昧无语,这幺大一个男子却畏畏缩缩。
谢寻不懂术法,纠结时三昧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停催促他,有种要上来直接放他血的样子,他只好装作答应,跟着它去到村口。
刘大牛听到他们的话早躲得不知哪里去了,整个村子静悄悄,好像只有他们两人几狗。
对了,三昧还有几个小弟,不过看起来是普通的狗,灵智不高不会说话。
三昧在村口找阵法方位时,谢寻拉着月牙躲到一边言语。
“月牙,你怎幺看?”
月牙擡手,一只白蛾停在她指尖,振翅间落下粉雾:“没关系。”
“什幺?”谢寻一开始没听懂,“你的意思是可以按照他的话做吗?”
他垂眸沉思:“这些村民显然都成了妖邪,刚
刚那刘大牛神态像是要将我们吃了一样,我担心那黑狗...”
“嗷呜,说谁是黑狗?!吾乃守山犬,是神仙!神仙!”
三昧突然从远处跳过来,前肢踩在谢寻腰上作势咬他,獠牙倒是不太锋利,有点幼犬的形状。
这黑狗耳朵真灵!
谢寻哇地跳起来躲,嘴里不停道歉,一人一狗打成一团,颇有喜感。
突然的吵吵闹闹引起月牙的注意,她挥手让飞蛾离开,轻轻开口:“你是刚直的人,天生妖邪克星,你的气息能压住他们的邪气,你的血肉是除魔利器。”
月牙难得一次说这幺多话,停下时还呆了呆,有种迟钝的可爱。
三昧稀奇地围到她身边,眼睛瞪得大大:“小丫头你懂得挺多的啊,是哪门哪派的后代?我兴许认识你的先祖。”
月牙低头瞧它,柔柔地笑着不说话。
“怎幺不回答,算了算了我也并不非要知道。”三昧自讨没趣,恶狠狠瞪了谢寻几眼,转去继续刨法阵了。
谢寻边整理被蹂躏的衣袍边问月牙:“这黑...犬神,真是...我的血能斩杀妖物?真的假的。”
他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幺特殊之处,也就身体比别人硬朗,很少生病。
“当然,你为人真诚,气场纯良,大概是累世积攒的正气,以至于寻常妖物不敢近你身。”
月牙顿了顿,继续说:“但你的血肉也极富灵气,对于一些混沌生物来说是毒药也是大补。”
她如是讲明,神情自若,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惊世骇俗。
“你是怎幺知道的,那可是上辈子的事咯?” 少年半玩笑般打趣,笑容有点挂不住。
“一看便知。”
她的声音又缥缈起来,谢寻想抓住她,于是握住她的手心:“我看不见,如何看。”
月牙摇头:“我们不一样,你看不了。”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对周围的感知还在,所以平时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也能感受到不同事物的气场,比如......
一旁的谢寻低着头,长睫盖住双眸,眸色暗沉。
在月牙眼中,少年是一团纯白的光晕,散发着温软柔和的气息,被包裹住肯定很舒服。
那只黑犬则是赤金的火焰,能灼烧一切阴邪。
二人陷入沉默,月牙开始发呆,而另一个也在发呆。
那边三昧已经做好了法阵的雏形,让谢寻划开手腕,将血液浇在地上的纹路里。
划开前它还古怪地问他:“你是童子身吗,若你已破身,便要用心头血了。”
谢寻被呛住,利索地划开手腕放血,恼羞成怒:“自然是了!”
黑狗还在旁边揶揄他:“没想到你一副风流样却是个钟情人。”
月光照在少年微红的耳根处,泛着晶莹的光,他下意识去看月牙,后者立马明白。
“相由心生并不完全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有诸多其他因素。”
她尽心解释道,然后望向谢寻,无声询问他是否了解。
谢寻躲开她的眼神,眼睫轻颤,握紧拳头认真灌血。
鲜血如注落到地上的凹槽处,逐渐相连,空气中强烈的腥味蔓延开,引得不远处的黑暗躁动。
随着血液的流失,少年的脸色越来苍白,眼神飘忽,几近晕倒。
月牙对血味敏感,此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的立在那,像一座神邸。
血阵完成时,谢寻摇摇欲坠,月牙及时来到他身后扶住他,谢寻就轻轻靠在她怀里,整个人一阵破碎感。
三昧让他们站远些,默念法诀,黑犬顿时浑身金光,毛发浮动,凭空飘动起来,悬在阵法的上空中。
罡风从中心处四散开来,打得二人衣诀纷飞。
黑暗中涌出此起彼伏的哀嚎,若老妪悲泣,若婴孩哭啼。
月光大盛,冲破云雾与阵法交相辉映,照的四周成白夜。
也让人看清了那些掩藏在黑暗里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