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心脏经历的重击已然过载,黎钰无法再承接住更多,强迫自己忽略蒋豫年的存在,倾下身,试图捡起手机。
在她的预设里,她应该裹着被子顺利捡起手机,发消息,向陈聿怀撒个不大不小的谎,先稳住他。
再试图同蒋豫年商讨,最好的结果是能够将今晚的事直接揭过,死死埋葬在她和他的肚子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设想很好,老天爷却仿佛偏要与她玩笑。
酒店夏日专制的床品过于柔滑,黎钰才倾过身,身上裹着的薄丝被似水般往下流淌,将她的肩颈乳房完整地敞在蒋豫年的视线中。
黎钰防备不及,突如其来的意外击溃她心底最后一层防线,她短促尖叫,只来得及慌张地擡起手挡在胸前,尽量做遮挡状,并大声强调:“不许看!”
怎幺会这样……
她今晚怎幺能倒霉成这样!
根本无暇顾及蒋豫年有没有看,黎钰抓过被子慌乱裹住身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造成这次尴尬局面的始作俑者——那部安静了一阵的手机,又一次响动起来。
残存的尊严不足以支撑黎钰再次涉险,她低着脸硬着头皮,自以为很礼貌地从齿关勉强挤出请求:“帮我捡下手机。”
没有回应。
黎钰顶着满脸问号擡起眼,不期然撞进一双沉静的黑眸中,四目相对,她的心脏骤然发紧。
“黎小姐求人帮忙的态度实在一般。”蒋豫年在她的注视下淡声说。
她就知道!
蒋豫年从前被她冒犯成那样,时隔多年再遇,她还主动送到他面前,蒋豫年怎幺可能轻易放过,不变本加厉从她身上找补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黎钰恨得牙快要咬碎,然而来电铃声还在不停地敲打着鼓膜,她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强自稳定情绪:“可以麻烦您屈尊降贵,帮我从地上捡一下手机吗,谢谢。”
她说完,又补:“这样可以了吧!”
手机很快被放回她身边,黎钰一直盯着蒋豫年,自然没有错过他掠过屏幕上来电提醒的那一眼。
“不用谢。”蒋豫年/轻描淡写,“比起感谢我,黎小姐现在似乎更应该思考怎幺和陈总解释,房间留给黎小姐,我会当做什幺都没发生过。”
脚步声渐远。
蒋豫年离开时抛下的那句“安抚”起不到任何正向作用,反而激起黎钰心里憋着的一大团窝囊气,她消息都顾不上回,径直扯过旁边的枕头,将它当做那个可恶的人,泄愤般胡乱砸打好多下。
她的计划因为蒋豫年的出现被迫全盘溃散,黎钰甚至都弄不明白为什幺,一向好运的她今晚竟然能够倒霉到这种地步。
这间房绝对不能继续待下去,黎钰跪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意识到真没动静,才蹑手蹑脚地起身,捡起衣服穿好离开。
黎钰酒醒得彻底,这回轻易便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号。
推开门,暖黄的光线洒下来,面对迎上前来温和问询的陈聿怀,黎钰鼻尖一酸,羞愧感将她包围,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主动环上男人腰际,闷声解释:“喝多了酒在房间里待着感觉有点闷,就出去透了会儿气,没注意看手机,让你担心了。”
“阿钰,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今晚太忙没来得及看顾你。”陈聿怀背手贴上妻子柔软的脸颊,感知稍息:“脸很烫,还是不舒服吗?”
和陈聿怀恋爱到结婚,五年时间里,黎钰头一次切身体会到无地自容的含义。
她埋在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不想被看出更多端倪,顺势道:“没有不舒服,酒店花园里没空调,我去洗把脸就好。”
进到浴室,黎钰终于敢擡起头。
明透的镜面里,她头发凌乱,脸颊粉润,耳廓也是红的。风衣遮蔽住的那件情趣内衣,早在她跨坐在蒋豫年身上时就被她胡乱蹭得一团糟,珍珠链条带着明显湿意嵌在穴缝里磨着她,无声提醒不久前发生过什幺。
这幅模样实在是太糟糕了,还好陈聿怀没有看出来。
可,她该为此感到庆幸吗?
黎钰在心里质问自己。
胸腔里那颗跳动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心,竟然在感到隐秘的窃喜后,逐渐转变为正常频率。
黎钰闭了闭眼,知道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处理完穿着的“赃物”,黎钰站在淋浴下打开水阀重新洗澡,身体还是很热,因此她有意将水温调低,想以此达到快速降温的需求。
冷水自上而下淋撒,冲过皮肤,黎钰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直到心绪平稳才敢踏出去接触陈聿怀。
中央空调持续运作着,黎钰身体完整贴上床面的下一秒,陈聿怀覆至她身前,亲吻同步落在她耳下,他声音低下去,问她:“宝贝,可以吗?”
那里是黎钰的敏感点之一,往常总能让她很快进入状态,可今晚却好似失去了该有的感知力。
她的欲望停摆,无法被挑起。
黎钰心中有愧,双手自发环上陈聿怀脖颈,用行动无声地回答他。
陈聿怀的气息很热,密密地自后往前,耳垂、脖颈、下巴,即将触及她的唇瓣。
黎钰本该沉溺其中,却在这一刻,在丈夫即将和她亲密接吻的时刻里,分外不合时宜地想起不久前她主动贴上的,蒋豫年的唇。
黎钰一惊,慌张地偏开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