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不会觉得,是我的问题吗?”

从那天回来,她的日子没什幺变化,照样还是睡觉吃饭练琴外加上班,不过多了想到那天交谈场景的次数,她也有些奇怪,一想到当时,心口总会觉得爬满蚂蚁一般,被啃食到酥麻。

她不喜欢自己有这样的状态,可不受控制般,一直盘旋在她的脑中。

冬天丧事是最多的,大限将至的老人挨不过这严寒之季,撒手人寰,钟绛雪和吕小君以及蓝冉商量之后,决定婉拒下乡的邀约。

她们没法分身,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也考虑到吕小君的情况,再者从性价比上来说,还是回茶馆去按部就班的好。

年关在即,茶馆人络绎不绝,嘉禾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让她们到包厢演奏的人也占多数,最忙的时候,直至下班她的手都被黏在琴弦上,回家把南琶放在原位,摊开手一看,被光影笼罩的双手指尖无不颤动,但收益是和她的辛苦成正比的。

如果老师在的话,这时会说她什幺呢,大抵又是说她不爱惜自己的翅膀,不爱惜天给的机会,但是老师,钟绛雪想,她也想珍惜这样与生俱来的天分。

——在年龄不大的时候就到乐团中去,再大一些就跟着乐团到各处演出,最后站在最高荣誉的殿堂上体会那充斥着木香与清风,然后缓缓谢幕,会有人不想吗?

海风在傍晚并不温柔,时不时撞击着窗柩发出动静,可这一声响无法让人觉得有人气,反而像是孤独小曲,因着屋内的寂静更添了悲凉之情。

钟绛雪逐渐陷入热闹后的悲痛情绪中,她不想承认,却又无法欺骗自己,钟韫那番话,不仅勾起她埋藏多年的念想、她的遗憾、她的不可求、还有她不敢去想的,老师死去前的嘱托。

“阿清……日后总会好的……总会好的……总有好起来的那一天……你再坚持一下……老师……老师就算是闭了眼,也想看你站在那高处……”

她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场景,可惜了,她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

钟绛雪是六岁开始学的琴。

钟母很早看出女儿的天赋,小绛雪不仅手指修长有力,还耳聪目明,对于节奏的敏感性更是常人所不能企及,有时候只是无心之举发出来似音符状的声响,她却敏锐地哼着,或者自己再用其他摆件随手敲打了起来,这不是上天赏饭吃是什幺。

但钟母起初没抱任何希望,因为孩子天性使然,她们都不喜欢被束缚在一个地方,更何况是要空出大把的时间,日复一日做着同样一件事情,可当女儿应下这一提议时,她险些热泪盈眶。

“小清,你想不想学琵琶?妈妈小时候就看着人家弹琵琶,我就很想,如果你也想,我让爸爸给你请个老师,现在开始学正是不晚的时候,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大作为。”

“我想学!”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钟母开始为她找老师,彼时的环境下,老师找得不是很容易,她托人到处问,终于问到了一个在文工团的老师,后面约在了少年宫,钟母面对面找她了解情况过,说是了解其实更多的是探底,她瞧着那老师轻声细语的,满身都是被陶冶过的气质,钟母恍惚间看见了自己女儿未来的样子,钟绛雪以后段不会是在这个小地方里游鱼,她似乎无比坚定,钟绛雪是能走向更成功的路。

钟母写信给从前的朋友问了琴的事,汇了款,拿到琴,再重新和老师约时间,这一来二去,转眼就到了冬天。

这时钟绛雪和钟韫的关系,比从前融洽了很多,他们其实不应该有什幺话题,可不管哪方起头的问候总能演变成牵引彼此的交谈。。

这也全归功于满月宴那一天的情况,那之后,钟绛雪和钟父起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摩擦,每次都以她的出走初步落下帷幕。

一开始,是钟母动员了能一起出去的婆婆,在街道巷子里到处找,好在她们这一小块地儿能去的也就那几处,一下子就找到了。

后面小绛雪鬼精鬼精,特地寻了块没人影的地方躲,可没成想被其他人遇上了。那人也是钟家旁支,许是见过她和钟韫站在一起过,去给钟韫打了小报告。

从那以后她但凡一出走,就立马被钟韫抓个正着。

钟绛雪没见过那个“罪魁祸首”,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从钟韫那听来的,对此他表示,证人需要保护,不可透露半分,不然钟绛雪可真想跑到人家家里去,跟他讲不要多管闲事。

钟韫知道她确实干得出来这事,更加闭口不谈,总之这件事也在他的回避中逐渐被钟绛雪淡忘了去。

那会儿夏天可是蚊子最毒辣的时候,就爱盯着那皮嫩的小孩子吸,钟韫每次接到时,都能看到她皮肤的红肿鼓包,个头不算大但鼓包多,一看就知道蚊子尽逮着她一个人捉弄。钟绛雪却一点也不觉得痒似的,每次都跑了出去。

有天钟韫终于忍不住,道:“他究竟要做什幺?”

他没喊名字,也没喊称谓,怪无礼的只用了一个“他”代指。

钟绛雪怔怔地看着那个帮自己手上的包涂药的人,他的语气隐约带着些怒气,她不知道为什幺能感觉到,也不知道为什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她摸不懂他为什幺这幺生气,她反问:“你怎幺这幺确定是我爸有关?”

他没说话,钟绛雪进一步问道:“你不会觉得,是我的问题,我脾气不好不喜欢上学,我爸这才气得教训我吗?”

或许吧,或许是这样的,钟绛雪仿佛有自虐倾向一般在心里替他作答,钟韫没说话,他用棉签涂抹着她皮肤上的鼓包,他的手劲倒是从来没重过。

鼓包没有破皮,她大概是与生俱来的钝感力,一点也不觉得痒,更不会去挠,因此泛黄的药水只停留在表皮,渗不进去,也就不会疼。

钟绛雪“嘶”了一声,假装疼了,想要抽回手去,可她还没来得及收手,钟韫倒是先她一步停下动作。其实此刻钟韫只要擡头看到她脸上的狡黠,就能知道她在骗他,但他依旧注视刚才的位置。

片刻后他道:“怎幺可能是你的错,我又不是不知道阿叔什幺样。”

又恢复成他一贯有礼貌的样子。

钟绛雪一怔,这才嗤笑出声:“好吧好吧,这你可猜对了,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孩童稚嫩的声音回响在屋内,似乎久久不曾消散,钟韫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嗯了一声,十岁的少年也不过片大点而已,却一副小大人模样,动作娴熟地继续给她擦起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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