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投下一线光,恰好落在江肆沉睡的侧脸上。眉骨高挺,鼻梁的线条利落,下颌绷着,即便放松也透着一股冷硬。
楚夏屏住呼吸,指尖悬空,虚虚地描摹他的轮廓,从眉骨到鼻尖,最后停在紧抿的薄唇上。
那唇线似乎柔和了些许,在睡梦中卸下了平日的防备。
她的指尖离得太近,几乎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的温热。
手腕猛地被攥住。
楚夏吓了一跳,对上江肆骤然睁开的眼。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未散的朦胧,像蒙着水汽的深潭,很快就被惯常的清明复盖。他没有立刻松开,掌心滚烫,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
“吵醒你了?”楚夏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试图抽手。
江肆没放,反而收紧了力道,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楚夏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还有他脖子上那条黑色皮绳串着的裂痕钻石,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冷芒。
“看什幺?”他开口,声音低沉。
楚夏心跳有点快,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看你好看。”
她大胆地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巴,然后飞快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江肆眸色深了一瞬。没等她退开,他扣住她后颈的手掌微微用力,低头捕获了她的唇。
他舌头撬开她的齿关,缠住她的软舌用力吸吮,舔过上颚。
另一只手顺势滑进宽大的T恤下摆,贴上她光裸的腰侧,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脊柱的凹陷缓慢向上游走,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楚夏身体发软,手臂环上他的脖子,指尖插入他浓密的黑发,笨拙却热烈地回应。唇齿交缠的啧啧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吻渐渐往下,流连在她敏感的颈侧,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那块细腻的皮肤,留下湿热的印子。
“嗯……”细微的呻吟从楚夏喉咙里溢出。那只在她背后摩挲的手掌不知何时滑到了胸前,隔着薄薄一层棉布,复上一边绵软,揉捏,拇指精准找到顶端那颗悄然挺立的小核,用力刮擦碾过。
楚夏猛地一颤,身体弓起,更紧地贴向他。
江肆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揉捏的力道加重。楚夏以为他会继续,他却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埋在她颈窝的唇离开,扣在她后颈的手也松开了力道。
他撑起身,掀开薄被下床,背对着她走向浴室,只丢下一句略显沙哑的话:“起来。”
楚夏瘫在床上,胸口还在起伏,身体深处被勾起的燥热无处安放。她看着浴室磨砂玻璃门内亮起的灯光,以及门后模糊晃动的颀长身影,脸颊滚烫,心里却像被羽毛搔过,又痒又空。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下楼时,江肆已经在厨房了。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裤和黑色背心,露出流畅有力的手臂线条。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是他在煎培根和牛肉,旁边还煎着溏心蛋。
楚夏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双手托腮看他。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了层金边。他动作利落,翻动锅铲的姿势都透着一种冷硬的力量感。
“暑假快结束了。”楚夏拿起一片烤好的吐司,撕着边儿,声音不大,带着试探。
江肆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我高三开学,课业肯定更重。”她继续说,目光追随着他握锅铲的手,指节修长分明,“来回跑江家……挺远的。”
锅铲在锅里翻炒了几下,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江肆关了火,将煎好的培根、牛肉和鸡蛋盛进白瓷盘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楚夏的心悬着,指尖抠着吐司边。她等着,空气里只有碗碟轻碰的声音和他沉稳的脚步声。
他把盘子放到她面前,又递给她一杯温好的舒化奶。
楚夏没接牛奶,仰着脸看他:“我……能一直住这边吗?”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到你去报道。”
江肆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他垂着眼,夹了一筷子牛肉,动作自然得像没听见她的问题。
楚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刚才晨间那点温存带来的暖意似乎被这沉默浇熄了。她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随你。”
低沉的两个字突然响起,没什幺情绪。
楚夏猛地擡头。江肆正低头喝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仿佛刚才那两个字只是她的幻觉。
可楚夏听清了。
“真的?”她眼睛亮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江肆擡眼瞥了她一下,那目光淡淡的,带着点惯常的审视,却没反驳。他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她碗里:“吃饭。”
楚夏立刻拿起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牛肉,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被隐秘的雀跃填满。
她咬着筷子尖,看着他低头喝粥时垂下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阳光落在他脖颈的钻石吊坠上,那道清晰的裂痕折射出细碎而奇异的光。
“你什幺时候走?”她问,声音轻快了些。
“月底。”他言简意赅。
楚夏算了下日子,心尖又像被什幺轻轻拧了一下。时间不多了。她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刚才的雀跃淡下去,涌上一丝说不清的沉闷。
一顿饭在安静的咀嚼声中结束。楚夏主动收拾碗筷,江肆没阻止,走到客厅角落的立式沙袋前,开始沉默地击打。沉闷有力的撞击声一下下敲在空气里,也敲在楚夏心上。
她擦干手,看着客厅一角那个打开的行李箱。黑色的,很硬朗的款式,里面还空着。
高三的课本和练习册被她从江家别墅搬了过来,堆在书房的桌子上,像一座即将压下来的小山。楚夏走过去,手指拂过崭新的书脊,指尖冰凉。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她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被烈日晒得蔫头耷脑的植物。江肆结束了击打,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紧实的胸膛上。他拿起毛巾随意擦了擦,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几口。
楚夏的目光追随着他滚动的喉结,看着他走到行李箱边,拿起一件叠好的衣服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即将绷断的弦的张力。
她走回客厅,挨着沙发的扶手坐下,离他不远不近。
“高三……听说特别难熬。”她没话找话,手指揪着沙发套的流苏。
江肆把水瓶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没看她,目光落在虚空某处,声音没什幺波澜:“熬过去就行。”
“你会给我打电话吗?”楚夏脱口而出,问完才觉得有点傻。军校管理严格,通信哪有那幺自由。
江肆侧过头看她,眼神很深,像在评估什幺。半晌,他移开视线,拿起沙发扶手上的一本军事杂志翻着,只淡淡说:“看情况。”
楚夏的心沉了沉,又有点说不出的委屈。他总是这样,吝啬于任何承诺和温情的话语,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可偏偏又是这块石头,默许了她入侵他的领地,会在清晨给她一个带着欲望的深吻,会为她做她爱吃的菜。
她赌气似的站起身:“我去看书了。”
刚走出两步,手腕又被拉住。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挣脱。
楚夏回头。江肆依旧看着手里的杂志,侧脸线条冷硬,仿佛拉住她的不是他的手。只有指腹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的动作,泄露了一丝躁动。
“别乱跑。”他声音不高,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视线依旧停留在杂志上,翻过一页,“外面热。”
楚夏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又看看他握着自己手腕骨节分明的手。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浮着细微的尘埃,还有他身上汗水蒸发后更清晰的苦橙薄荷气息。
她没再挣开,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他握着。
手腕上的温度,和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成了这个闷热夏日午后,唯一真实而微妙的联结。行李箱沉默地敞开着,像一张等待填写的离别通知单,静静地躺在客厅的角落。
高三的书山在书房里无声堆积,分离的倒计时,已经在两人心间悄然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