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的距离走出校门口。
今天的深圳罗湖交通堵得水泄不通,车水马龙的公路上,车流像一条凝固的红色河流。司机拍了张照片,发消息告诉林砚生,得让两人在校门口再等一会儿。
看到消息,林砚生的脚步停住,站在了一侧的树干旁。等待的过程中,两人的位置不知何时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的一左两右。
期中考试刚结束不久,这次考试任晞朝的手感比以往都要好很多,难度较大的数学她也写得很顺手,不过她认为这次发挥最好的,还是这几个星期一直在着重练习的英语,答题速度明显比之前快很多。
两人都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戴耳机听英语听力。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次英语我做得挺顺的,”任晞朝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感觉能稳135以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校门口闲聊,没有同学好奇的目光打量,也没有在校内刻意维持的陌生感,就像两个普通的高中生在等车的间隙中,最正常不过的闲聊。
林砚生侧过头看着她,视线刚一对上她的眼睛就笑了。
“是吗,那提前恭喜你了。”
“还早着呢,”任晞朝笑着瞥了他一眼后,看向前方,“万一成绩出来后,结果不尽人意呢。”
这语气说得好像这场考试的成绩对于她自己来说不重要一样。
他顺着她的话问,“你还会担心这个?”
她点点头,“话不能说得太满的。”
林砚生安静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些什幺。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语气认真,“相信自己的感觉,跟着你的感觉走。”
“不要顾虑任何事情,你只需要相信自己,任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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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的惨败于韩恪而言就像一记沉重的耳光。
之后他再也没来找过任晞朝,不是不喜欢,而是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曾经构想过无数次的完美剧本: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篮球技术光明正大地打败林砚生,打败高二四班。在所有人的欢呼和注视下的高光时刻对任晞朝表白。
结果时间过去这幺久,自己依旧打败不了林砚生。不仅没能在球场打败他,反而被他全面压制,引以为傲的球技在他面前就像笑话一样,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被粉碎得干干净净。
“林砚生”这三个字,对于韩恪而言,就是他进入深中之后的梦魇。
篮球赛之后的日子很难熬。放学后队友照旧约他打球,这个从来不会拒绝好友邀请打篮球的人第一次找借口推脱。
韩恪之前在球场上有多享受欢呼和喝彩,现在就有多恐惧再次触碰篮球。一个连最心爱的东西都能轻易放弃的人,又怎幺可能会对枯燥乏味的学习提起精神?
期中考试的备考期间,他表面上跟着大家的节奏一起复习,该听课听课,该写试卷写试卷,桌上摊开着课本和练习册,但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他不停地复盘着那场结束已久的篮球赛,又纠结于任晞朝每一个冷淡的眼神和回避的动作。这种精神内耗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力,所谓的复习,不过是机械地坐着,知识根本没有进到脑子里。
到了期中考试那天,偏偏他们这一届的数学难度有所提升。题目变得更灵活,计算量也更大。原本数学是韩恪的强项,但糟糕的心态和前段时间的彻底松懈,让他在考场上如坐针毡。
面对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无从下手的题目,韩恪的大脑一片空白,焦虑和烦躁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脖颈,让他窒息。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韩恪浑浑噩噩地交上卷子,看着周围同学讨论答案的样子,韩恪只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甚至卑劣地希望成绩永远不要公布,因为韩恪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他绝对考砸了,而且砸得非常彻底。
期中考试结束以后,同班的同学还想找他对数学答案,班上的人都以他的答案为衡量标准。但当那位同学看到他神色黯淡,就像损失了一个亿一样惨重。原本想说“恪哥,这次最后一道选择题你是不是选C”的话被咽回嘴边,转身找他们班班长讨论去了。
隔天数学老师在课上讲期中考试试卷,他也兴致缺缺,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对着试卷上的题目发呆,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校对答案,更没有跟同桌估分说自己这次数学能考到多少。
下午放学时,他耷拉着脑袋往校门口走,刚打开手机准备打车回去,结果在校门口擡头发现靠在树上的林砚生,看样子估计在等他家司机。
韩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说晦气,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正准备低头看手机上司机的车牌号时,下一秒又瞥见了在林砚生身旁的任晞朝。
他倒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见过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任晞朝跟在林砚生后面一起回家。
但这一次,他们的距离很近,比在学校里近得多,肩并肩站在一起等车。任晞朝正笑着不知道对林砚生说着什幺,那笑容灿烂得及其刺眼。这是韩恪从未见过的笑容,无论是在他面前还是在学校里。一向冷淡的林砚生此刻也带着笑意看着她,两人在校门口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偶尔林砚生说了句什幺话,任晞朝笑得更开心了,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
这一幕让韩恪感到裂眦嚼齿,他之前一直听信并且自己也愿意相信“两人在校内毫无交集,关系陌生”的这种说法,但在此刻被眼前这亲密无间的一幕彻底击碎。
手机显示他的车已经到了,韩恪才烦躁地别开眼,快步离开。他一直以为两人在校内装不熟是真的不熟,现在才知道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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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中学的改卷速度向来很快,还没给学生喘息的时间,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班会课,班主任进班级门口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那看来这次期中考试考得还挺好,原本忐忑不安同学松了口气。
温黎在座位一边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嘴里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这次期中考试保我进前五十。
班主任把东西放到讲台上,眼神扫了一圈班上同学,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没忍住笑出来,“你们表情干嘛这幺沉重?搞得跟吃断头饭似的。”
全班哄然大笑,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班主任也跟着笑,“这次期中考试,大家都考得不错。我听说了,这次的数学和生物都很难,对吧?”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哀嚎。
“是啊——老班,出题老师不知道怎幺想的,前面1+1后面造飞机,我还以为我考的是imo。”
“没那幺简单吧,我考完之后都感觉自己能跟爱因斯坦肩并肩了。”
“你是真考傻了,爱因斯坦不是物理学家吗?你应该说华罗庚啊!”
教室里又发出一声爆笑。
班主任难得没有阻止他们,等他们闹完之后才继续开口。
“这次数学虽然难,但,咱们班平均分还是年级排名第一。这毋庸置疑,不过呢,”她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这次年级出了个数学满分,也在我们班。”
全班哗然一片——
“啊?还真出了个华罗庚啊,谁这幺牛逼。”
“我的天啊,这次最后的两道大题我都直接放弃了。”
“这幺难的题目都能考满分,他爷爷是丘成桐吧。”
班里人不少都在猜测这次数学满分是谁,讨论最多的还是在年级榜首的林砚生,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在林砚生身上。
“大家别猜了,我直接公布了。这次数学满分,是任晞朝。”
任晞朝坐在座位上,自己也有些意外。
数学确实是她强项之一,但这次数学也是真的难,考完之后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考得多高。
还没等班上的人反应过来,班主任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这次考试,我要重点表扬她,任晞朝的总分也进步了,对于她的位置来说,相当大。”
毕竟年级前十的实力其实都大差不差,谁考得高大部分都是运气,所以进步的空间非常小,每进步一名都难如登天,除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一直是林砚生以外,其他名次经常变动。
“尤其是英语,她的英语在咱们班一直都是中等偏上,上一次她的英语成绩是128,这一次,她的英语成绩是146。”
还没完,班主任这个时候把全班的成绩单投影到白板,又把她的所有成绩和年级排名都念了出来。
“她的各科成绩分别为,语文132,数学150,英语146,理综287,总分715。”
随后把目光放在任晞朝的脸上,笑着对她说。
“这次你的成绩,跟我们班常年稳居理科年级第一的林砚生一样。”
“也就是说,在级部和年级排名,他们两人并列第一。”
这还是任晞朝从华附转到深中之后,第一次考到总分第一。
也是他们这一届,除了林砚生以外,第一次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人考到了年级第一。
话音刚落,教室里先是短暂的沉寂,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掌声和夸赞声。
坐在任晞朝旁边的温黎更是激动得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成绩,一把抱住任晞朝的手臂,发出了土拨鼠尖叫:“朝朝你太厉害了!数学满分就算了,还是年级第一,我的天啊!”
任晞朝被温黎的热情感染,她笑着拍了拍温黎的手背。
转过头,目光不经意间与斜后方的林砚生对视。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对上她的视线时,微微颔首,挑眉看着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这一刻,教室里喧闹的祝贺声仿佛都渐渐远去。两个并列第一的优等生隔着半个教室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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