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沉醉于题咏游乐之间,顾怜枝却悄悄垂下眼帘,指尖拂过袖中藏着的纸条,心绪翻涌。
“小姐可要添茶?”秋月在旁低声问。
怜枝擡头一笑,神色如常:“我去更衣,片刻便回。”
她绕出席间,从溪畔侧道穿行,一路顺着熟悉的路径往园中假山走去。那假山乃是刻意叠石成洞,曲折通幽,里头可容两三人藏身,平日里下人少至,更兼曲水流响,声音难传,正合密会之地。
转过一道芭蕉掩映的石径,她步履微顿。
假山前,程佑安早已候着。他身着月白长衫,眉眼清隽,手中握着那块她送还的玉佩,似是在反复摩挲。见她来,神色复杂地上前一步,却又克制地止住。
“怜枝。”他低声唤道,声音竟有些委屈。
“你做什幺?”她瞥他一眼,转瞬掩去情绪,“不是你写了这纸条?今日又频频看我,合该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
他颔首,又低头不语。
“你想说什幺?上次在九华寺,转身便要断情绝义。如今却又这番作态,还送纸条引我来此。”她眼神凌厉,语速渐快,“说话!程佑安,你到底想做什幺!”
程佑安擡眸,喉结滚动半晌,道:“那日,我本是要与你私奔的。”
怜枝心头一震,冷笑一声:“私奔?你拿什幺私奔?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那叫要与我私奔?”
“我……那日出了意外。”他语焉不详,“我……本意不是如此,有点误会……后来——”
“这就是你的解释?”怜枝咬牙,眼圈泛红,“如此单薄,连个缘由都不肯交代?”
“我那日本已备好车马,是要与你远走高飞的。”他避开她灼热的目光,声音干涩,“谁知……后来,我被拘禁,音信难通。九华寺发生的一切,皆非我本意,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难道还要我替你找理由?”她逼近一步,声音颤抖,“程佑安,多年情谊,你竟说只是一时贪欢,如今又——”
话音未落,忽听山道外脚步轻响,隐约还有人声。
两人皆是一惊。
“这边。”程佑安低声说,牵住她手腕,一齐钻入假山深处的隐蔽洞隙。
山石冷硬,二人勉强挤入,仅能容身,气息相闻。
假山内部阴冷潮湿,苔藓的气味与外面明媚的花香截然不同。怜枝被他半护在怀里,前胸挨着冰凉粗糙的石壁,背脊紧贴着他温热的身躯,甚至能感到他急促的心跳。
她整个身体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局促,就已经感觉到他的湿热的气息贴上自己。怜枝的心也跳得极快,她指尖微微麻木,方才的愤怒和疑惑却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被这诡异的亲昵与外界逼近的危险不安压了下去。
外头脚步越发近了,女人的柔语和男子压低的嗓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怜枝屏住气,身体下意识紧绷,那对男女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帘,隔着山石的缝隙,所有动作几乎清晰可见。
怜枝微怔:这人影……是郑少夫人?
“夫人真是大胆……”男子调笑着,手上动作不停,急切地解下她的衣物。
“快点,别磨蹭。”郑少夫人轻啐一声,嗓音软腻,不复惯常的端庄。
怜枝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郑少夫人向来雍容娴雅,举止得体,颇有分寸,连眼波都只落在应当落的地方,怎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