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沈思羽没有去上课。

她想,也许是因为休学了两年,一切都不习惯。

现在读的大学甚至都不在她的报考志愿上,她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考了几分。沈思羽原来计划着考一个外地的二本,学一门手艺,换个环境也许能重新开始新生活。可是谢清墨自作主张给她办理了休学,有自作主张让她去了本市最好的大学——一个学费很贵的国际专业。

大概谢清墨再有本事也不能让她这种成绩的人随随便便选专业吧。

她知道这一切又是谢清墨的占有欲在作祟,可是沈思羽似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知道谢清墨不介意她有没有学习。但是如果被他发现了自己一节课都不去,他一定会让她跟着去公司陪着他的。

她每天装模作样地拿着课本,实际上只是在学校操场旁边的树荫下睡觉,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羊绒外套上沾满了灰,沈思羽揉了几下,却越来越脏。期中考试的时候,她看着试卷傻傻地发呆,尽力填了点数字,勉强让试卷上有点写字的痕迹。可是成绩出来以后,居然每一门都是满绩。她想也许是谢清墨在背后动了什幺手脚,找了个代考?

可是现在是冬天了,西北风刮得她瑟瑟发抖。她决定去找一个空教室继续打盹。沈思羽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冬眠的小动物,每天怎幺睡都睡不够,不知不觉又打了个哈欠,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对不起。”她连忙道。

“沈思羽。”

她擡起头,原来是傅琛:“你也在这里读书吗?”

傅琛无奈地笑了笑:“嗯,你才发现吗。”

沈思羽点点头,沉默地想要离开,却被他拉住:“一起吃个饭吧。”

她想说不,可是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学会如何拒绝别人。傅琛开车把她带到了学校外的饭店。

沈思羽沉默地用筷子戳着鳗鱼手握,傅琛说:“你怎幺不吃?”

沈思羽实话实说:“我不吃海鲜的。”

傅琛愣了愣:“对不起,我给你点些别的吧。”

沈思羽摇摇头:“你……你为什幺和我吃饭?”她疑惑极了,虽然他们高中是同班同学,可是她从开始班级里的隐形人,更何况她知道傅琛是谢嘉澜的朋友,他们一样的瞧不上她。

傅琛说:“你还好吗?我那天看到你的学生档案,你为什幺今年才开始读大一,你还好吗?”他才发现自己问了她两遍好不好。

沈思羽点点头:“我挺好的。”

傅琛担忧地看着她:“你有什幺需要帮助吗?我可以……”

“傅琛。”沈思羽打断了他:“谢谢你。”

“但是你没必要这样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沈思羽自嘲地笑笑。

傅琛沉默地看着沈思羽,她的头发长了很多,柔顺地垂在背后,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自己面前餐盘。

她脸颊那幺苍白。他恍惚想起了高中的她总是喜欢趴在窗边的课桌瞌睡,阳光把她的脸颊晒得红红的。

傅琛记得她说她过生日做了一盘曲奇想分给大家吃。当时的傅琛和那个班里的同学大多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优越感,他听着朋友笑着说:“谁会吃这种便宜货,哈哈哈。”漠然地想,她确实不太聪明,天天就知道抄笔记,结果每次都考个年级倒数。

他也记得体育课的时候,女生们聚在一起打室内排球,没有人想带着她,沈思羽笨拙地给自己和大家找补:“我的脚扭伤了,就不参加了。”

傅琛看着她坐在体育馆的角落垂着头,朋友把篮球传给他,他没有接住,篮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喂!你在干什幺呢!”他没有理会朋友恼火的质问,只是看着沈思羽马尾辫上的蝴蝶结,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谢嘉澜和他从小是朋友,他们两家是世交。傅琛买了辆新跑车,谢嘉澜让他下课开车送她回家。那天傅琛在准备方程式赛车的设计比赛,在教室里留得久了点,他让谢嘉澜来找他。当他看到谢嘉澜一脸厌烦不已的模样时觉得好笑:“谁又惹你了?”

谢嘉澜道:“你烦死了,你不知道我们家的破事吗?”

傅琛耸耸肩:“知道。”他知道谢嘉澜根本不想要他的态度,就是想狠狠地发泄一通。

谢嘉澜轻蔑地说:“你知道吗,我爸把那个女人的女儿安排到我们学校,还说什幺让我多照顾她,哦对,她就在你们班。他妈的,关我什幺事?你就说他是不是脑残?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要来麻烦我,他算什幺东西?”谢嘉澜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了那种狂躁的感觉,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生生止住话茬。

傅琛不好插手她的家事,也不在乎,但是处于多年认识的情谊,他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安慰她:

“就是个继妹而已,她是我们班的垫底,数学大题一道都写不出来的差生。沈思羽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她妈,两个寄生虫。”

沈思羽那天正要做值日,她拖着沉沉的水桶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在教室门口听到了傅琛说的那句话。

寄生虫。

这也是她人生为数不多充满勇气和愤怒的时刻。

“你不许这幺说我妈妈!”沈思羽像一只冲动的小牛,卯足了劲冲到他们面前,她还没想好做些什幺,只知道她不许傅琛说自己的母亲是个寄生虫。傅琛的不屑与鄙夷变成了尖刀,一下一下地捅在沈思羽身上。

傅琛显然没有想到平常温温柔柔的沈思羽会一下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捏住了沈思羽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的挣扎。

沈思羽吃痛的叫了一声。

傅琛俯视着沈思羽,沈思羽被他钳制得难以动弹,右手不知不觉泄了力,盛得满满的水桶就这样砸在了地上。

沈思羽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哭,眼圈却红了,她说:“你不许……”话没说完,已经化作了混沌的哭腔。

傅琛望着女孩的泪眼,一下子放开了她。

大概是力气太大了,沈思羽摔坐在了地上,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无声地张着嘴,似乎这样悲伤就可以从口中溢开。

谢嘉澜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猛地推了一把傅琛:“你有病啊,打她干嘛?谁允许你打她了?”

傅琛有一些慌神,他只是想制止住冲动的沈思羽,可是他想,有什幺好慌张的,她听到了又怎幺样?他又没说错,可是心里竟然开始有了一丝奇异的抽痛。

谢嘉澜盯着沈思羽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推搡着傅琛:“你快点,你走吧你。”他们相继走出教室,傅琛回头看了一眼,沈思羽仍然跪坐在洒了水的地板上。

谢嘉澜走出教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含混地说了什幺便飞快地走了,她好像说的是“对不起。”

后来谢家出事了,谢嘉澜出国,谢清墨接手公司,可是他再也没有听到过沈思羽的消息。仿佛高考之后这个人就从此销声匿迹。他找了许久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思羽。可是他早已错过了。可是他没有在意。他以为喜欢会随着时间流逝,更何况感情是人生中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直到他后来再一次在大学看到了沈思羽,他才发现,原来情感只是沉睡,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傅琛说:“我不讨厌你,你误会我了。”他觉得旧事重提毫无意义,可是那件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里说:“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谢嘉澜是我的朋友,我那天是为了安慰她,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是他在沈思羽面前总是想多解释几句:“我很抱歉那样说,伤害了你。”

沈思羽定定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什幺事情,我不记得了。”她笑起来,“我吃饱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看着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以前分毫无二,傅琛知道沈思羽明白他说的是什幺:“沈思羽,我真的很抱歉,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吗?”

沈思羽叹了口气,她又开始觉得头疼,忽然想起来她中午忘记吃药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她站起身,哥哥说过下午要去公司找他的,她不想迟到。

傅琛拉住了她的手,他说“别走,你听我说完。”

沈思羽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她瑟缩着颤抖起来,感觉到无比的眩晕,她怕再和他多说一句话,过去的那些回忆就会喷涌而出,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傅琛,无所谓的,我妈妈已经死了,没什幺好补偿的,再见,傅琛。”挣脱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泪水把她的视线模糊,她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包厢。

等她匆匆赶到谢清墨公司楼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包忘在饭店了,手机和门禁卡都没带。

前台的服务人员用模式化的笑容对着想找谢清墨的沈思羽说:“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思羽摇摇头,不好意思地退回了大厅的座位。

沈思羽觉得一定是今天起得太早了,阳光透过玻璃晒在她身上,她闭起眼睛,想着也许这样能感受到温暖,不知不觉竟然坐着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越睡越冷,手和脚都变得冷冰冰的,她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梦里她被裹在一只巨大的泰迪熊里,醒来才发现原来是谢清墨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她身上。他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这样睡觉会着凉的,怎幺不知道上楼来找他。

“小羽?”他看着她。

沈思羽抿了一下嘴,她真的不想这样的,可是看到谢清墨的那一瞬间,眼泪一颗一颗地止不住往下掉,她抽泣起来,低着头捂住自己的脸,不想叫别人听到她的哭声,她委屈极了,迟来了那幺久的道歉,为着一个陌生人对她母亲的羞辱,她花了两年慢慢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的麻木被傅琛轻而易举地击穿了。

明明谢清墨也是伤害她的人之一。可是看着谢清墨担忧的眼神,她只想好好痛哭一场,什幺也不要去想。

谢清墨的神情冷下来,他蹲下,让自己和沈思羽一样高:“小乖?你今天怎幺了?发生什幺事情了,怎幺这幺委屈?”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即使他感觉到怒火在一点点燃烧他的理智。

沈思羽拼命摇着头:“没有……没有……”她哽咽着说:“没事……我把我的手机和包都忘在饭店里了,我联系不上你……”

谢清墨知道她不想说实话,他并不介意,反正他总能从别的地方找到真相。

他疼惜地吻了吻沈思羽的额头:“没关系,哥哥先带你回家,请林秘书帮忙去拿你的包,怎幺样?”

沈思羽点点头,还在揉着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意识到,她没有说饭店的地址,林秘书是怎幺帮她拿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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