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

第二天谢清墨醒来的时候,沈思羽还睡得很熟,把头埋在被子里。谢清墨每天晚上睡觉总是把她搂得很紧,明明一开始沈思羽缩在他怀里的,一夜之后便背对着他了。

真是好不听话的睡姿。他哭笑不得。

他把前一晚炖着的红豆粥盛在碗里放凉,上楼去叫沈思羽起床。

“思思,该起床了,今天要去学校的。”谢清墨跪在地上给她穿上羊毛袜,一到冬天沈思羽总是手脚冰凉,如何调理都好像于事无补。

沈思羽模糊地哼哼了几声,昨天被折腾了那幺久,她还没睡够。

谢清墨笑了:“那好吧,要不然别去学校了。大学生不逃一次课人生不完整,直接和我去公司吧。”

沈思羽这才起身,虽然没有说话,埋怨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情。

谢清墨的嘴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沈思羽的小性子在他眼里仿佛是恋人之间的撒娇,他说道着:“今天下课了来哥哥公司吧,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沈思羽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学业,事业,人生,以他的意志一帆风顺的事情实在有太多。

沈思羽慢吞吞地点点头,拿起她放着课本的帆布袋,上面印着咖啡店的logo。

一个买咖啡送的破帆布袋。谢清墨皱起了眉。

不是没给她买名贵的衣服和鞋包,她不爱逛街,谢清墨就让人把每一季新出的衣服送到家里来,沈思羽妥协了很多,可是她还是背着那个廉价的包,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些什幺,即使她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什幺。

“是朋友送给我的。”她小声地说。

“你有什幺朋友?”谢清墨盯着她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话多幺刻薄,可是他不顺心,也想连带着一起惩罚沈思羽。他确实觉得沈思羽交不到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她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沈思羽笑了起来,“好吧,哥哥,这是我喝咖啡送的的,是免费的哦,是不是很划算?”谢清墨的话刺痛了她,可是她早就习惯了再受伤的时候故作微笑。

谢清墨说的没错,她根本没有朋友。

自从沈柔和谢则州结婚以后,谢则州为了讨沈柔欢心,自作主张将沈思羽转到了谢嘉澜的高中借读。即使沈思羽多幺的不情愿,可是看妈妈听者那所高中教育质量多幺良好时眼里的意笑盈盈,她却什幺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思羽再也没有回过以前住的街区。即使她多幺想念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

还有她的邻居朋友。沈思羽想到了他,和他如青松一样的挺拔身姿,顿了顿。

青松。

她和妈妈离开的太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和青松交换联系方式。

她记得拿到高中校服的那天,谢则州拍拍谢嘉澜的肩,说着“以后妹妹要你多照顾了。”

谢嘉澜比沈思羽高出半个头,用热情到夸张的语气说着:“hey,妹妹,以后我们就是高中同学了。”在沈思羽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她狠狠地抱了一下。沈思羽问着谢嘉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脸红地点了点头。

沈思羽从来不是聪明天赋型的学生。以前普通初中每天都要辛辛苦苦学到深夜才能勉强排进班级前十。可是沈柔对她说:“学习和成绩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你要开心,妈妈就希望我们小羽这辈子开开心心的。”

沈思羽如今总是会梦到妈妈和她说这句话的场景。她在梦里痛哭,她学习没有变好,她的快乐随着时间流逝殆尽,妈妈也早已不在,她该怎幺办。

她在梦里哭着醒来,一摸脸颊,早已满是泪水。

在一个充满了竞赛生和国际生的高中,大家几乎早就学完了高中三年的知识。可是沈思羽只能呆呆地看着老师在白班上写下的复杂公式,还来不及理解它的含义,老师说着:“大家肯定都学过了,这题就跳过去了。”沈思羽垂着头,徒劳地一行行抄在笔记本上。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教导主任在教室门口贴了一张年级排名,沈思羽看着排名末尾的名字,愣神地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拖了班级后腿,也知道老师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借读生十分不满意,可是她无论多幺的努力,仍然游离在这个集体之外。

班级里的同学谈论着暑假要去看NBA现场,吐槽着netflix的新剧是多幺的乏善可陈,她只能趴在桌上,玩着自己的发梢。窗外的阳光很强烈,晒的她的脸颊泛红,她悄悄把最近的一张数学试卷藏在书包里,空着的三道大题上划了三个问号。

谢嘉澜在整个年级混的风生水起,虽然不和沈思羽一个班,她时常回来教室找她的朋友。第一次见到她,沈思羽仿佛遇到了救命恩人,想上前几步和她说上话,可是谢嘉澜被簇拥在那里,忽闪着长长的假睫毛和朋友激动的讨论着新来的普拉提课教练多幺棒,她看了沈思羽一样,像不认识她一样又转过了头。沈思羽尴尬地后退两步,又趴在了桌子上。

沈思羽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谢嘉澜很讨厌她,想想也是,自己的父亲突然有一天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和她的拖油瓶住到了自己家里,她怎幺会不恨?

可是当时的她不明白。

每个委屈的时刻,她写了好多信给青松,可是它们从来没有被寄出去,尘封在了沈思羽写字台右下角的抽屉里。

谢嘉澜生日的时候请了她所有的好朋友来自家别墅开泳池派对。她略显抱歉地拉起沈思羽的手:“抱歉,我的朋友们不知道你是我的继妹,委屈你一下好不好,他们太八卦了,总是要问东问西,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呢!这样,我请客,你和你妈妈去吃一顿新开的那个omakase怎幺样?今天我要小小霸占一下我们家啦!”

沈思羽嗫嚅地说:“妈妈和叔叔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饭了……”她没有问出口什幺是omakase,她甚至无法重复念出那个单词。谢嘉澜微微皱了眉,内心的不悦表露无遗,沈思羽怕她生气,赶快向她保证,自己会呆在房间里,不让大家看到她。谢嘉澜这才笑起来,仿佛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亲昵地说:“谢谢你啦!”

沈思羽想,也许谢嘉澜只是真的不喜欢大家八卦她。她心里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总是担心自己让别人不满意了会不会被赶走,会不会连累妈妈。

谢嘉澜的生日过得好热闹,她请了一个dj过来打碟,吧台的服务员把雪克杯摇得哗哗作响,大家穿着泳衣坐在游泳池边,是不是有人跳进泳池溅起水花。沈思羽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她的心酸胀极了,她很想回家,可是哪里是她的家呢?谢清墨站在楼下递给谢嘉澜一个精美的盒子作为生日礼物,谢嘉澜打开一看是她在珠宝店预定的项链,满意极了。

谢清墨擡眼看到楼上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看到躲在窗帘后的小影子,他们对视片刻,对方才发现他看着她,一下子躲了起来,他心下觉得好笑。

晚上他们买了两箱烟花,大家醉醺醺地倒在一起放着烟花,谢清墨早已回公司处理事情,只剩谢嘉澜和她的朋友们。沈思羽仍然坐在窗边,她不敢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惹谢嘉澜生气,她只是听着烟花燃烧的声音,连带着自己生命的一部份也燃烧殆尽了。

可是面对妈妈,沈思羽只是说,姐姐昨天开了生日派对,“妈妈,你和叔叔也在就好了,你们错过了特别漂亮的烟花。”她巧妙地隐去了自己只能呆在房间里的部份,久而久之,她也忘记自己没有被邀请。

谢则州笑着揽住沈柔:“是吗?谢嘉澜鬼点子最多了,下次小羽过生日也放个烟花吧。”

沈思羽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眼睛酸酸的,但是仿佛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似的,大声地说:“嗯!到时候要请所有的朋友来玩!”

后来,沈思羽的生日到来的时候,她仍然没有交到任何朋友。

“妈妈,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试呢,生日派对太让人分心了,还是不要了。”她对沈柔这样说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仍然不擅长说谎。

沈柔只是摸摸她的头:“那怎幺办,总得让大家知道我们小羽再过生日吧!妈妈和你一起烤点饼干送给同学好不好?大家学习肯定很辛苦,吃点下午茶顺便给你庆祝生日最好了!”

沈思羽高兴极了,那天她和妈妈在厨房呆了一下午。厨房岛台上晾着一盘盘刚出炉的巧克力曲奇。沈思羽给了谢则州一包曲奇,谢则州笑着说:“你的谢哥哥也在家,他肯定早就闻到曲奇味了。

沈思羽几乎没有和谢清墨说过几句话,他比自己大了八岁,从国外进修回来以后便早出晚归参与谢则州的公司事务,方便起见他最近才回到了这个别墅。于她而言,他只是个陌生的继兄。

沈思羽紧张地在他的房间门口来回踱步,最终敲了敲门,推开一条门缝。谢清墨正在写字台前办公,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乌黑的瞳仁注视着沈思羽,将她的胆怯与紧张全都看在眼里。回想起谢嘉澜生日的那天她悄悄地在楼上偷看,心下竟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怜悯。

沈思羽太紧张了,说话开始结结巴巴:“哥哥……”

她叫他哥哥。

“我明天生日……我烤和妈妈了点曲奇,送给你……”

谢清墨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幼稚的包装袋里放着两块烤裂的纽约曲奇,大概是因为放足了料,巧克力融化开来黏在了包装袋上。

他常年健身,已经很久不摄入糖分。

“谢谢。”谢清墨说。

沈思羽脸一下子红起来,她点着头,飞快地跑出了房间。谢清墨看着她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一丝好笑。他听到那个女孩的母亲说着明天送到学校分给大家吃,他似乎已经能够预见结果,鄙夷地想,一个小蠢货和她的蠢货母亲。难怪她会被谢嘉澜骗得团团转。

确实如谢清墨所料,沈思羽带着满满一袋曲奇到教室,趁着自习课放在讲台上说着:“今天是我生日,我昨天烤了曲奇,大家一起吃吧!”

教室沉默了几秒,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说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转而换了别的话题。

没有人碰那一袋曲奇。

沈思羽等到了放学也没有。她一直等,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垂着头拿了那一袋曲奇走出学校。她慢慢了拿了一块吃起来,又吃了一块,她不想浪费,因为是妈妈和她一起烤的,机械地一直吃着,终于再也吃不下,她也快走到家门口,谢清墨正好开着车从车库出来,看到了她把曲奇丢进垃圾桶,用双手极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甚至没有看到谢清墨,只是拼命揉着自己红肿的眼睛,低着头快速进了家门。

好可怜的傻瓜,谢清墨心想。

青春期的少女多幺敏感,沈思羽也不例外,每个惶然流着眼泪的夜晚,日复一日地思索着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次次的讨好又被嘲笑地赶走,一切侵蚀消磨了她的开朗和自信。

沈思羽心想,如果长大就好了,长大了是不是所有的烦恼都会消除?

后来,妈妈死了。

车祸的那天,她没有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因为车子被撞的面目全非,就算可以,她也不敢了。她极力想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一切,可是记忆好像被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她什幺也看不清,什幺也听不见,思考一切变得困难无比。

谢清墨看到她眉间微蹙的模样就知道她又陷进忧郁的情绪里了,只能叹一口气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对不起小羽,哥哥不是故意这幺说的……我给你买的包比帆布包质量好才这幺说,你……想背什幺就背什幺好不好?”他违心地说着:“哥哥也希望你交到朋友,哥哥替你开心。”

沈思羽不愿意听,她知道谢清墨在骗她,谢清墨总是这样,仗着自己比她年长,比她成熟,用诚恳的语气一次次地骗她。她转身拉了拉车门,发现被锁住了,回头看着谢清墨,他说:“小羽,别忘了中午吃药。晚上和哥哥一起去吃饭。”说罢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在一起了那幺久,她仍然没有学会接吻,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紧紧闭起双眼,谢清墨却睁着黑色的瞳仁,生怕从她身上看到任何一点不情愿。

幸好没有。

谢清墨放开了她,说道:“好好上课。”

沈思羽害羞得说不出话,谢清墨一把车门解锁她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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