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点燃的引线，李亦澄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踮起脚尖，擡起双臂，像食人的藤蔓，死死绞缠住林清屿劲瘦的腰身，将他更紧更深入地拉向自己。
她承接着林清屿来势汹汹的吻，并用力回吻过去，撕咬吮吸回去，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怨怼、道不尽的委屈和无法言说的渴望，都注入这场唇齿交锋里。
口腔成了厮杀的战场，又像共赴沉沦的祭坛。
湿滑的舌尖入侵、绞缠、抵死交搏。
每一次勾挑都像掠夺，每一次吮吸都快要榨干对方肺腑里最后一丝氧气。
津液在激烈的交换中发出色情黏腻的声响，混合着两人粗重紊乱的喘息，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无限放大、回荡，震耳欲聋。
比唇舌绞缠更用力、更紧密的是他们的拥抱。
林清屿的手臂箍紧她的脊背，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躯揉进他滚烫的胸腔。
李亦澄则用尽全身力气嵌进他怀抱，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料深陷他紧绷的背肌，留下深深的印记。
太用力了，太渴望了，以至于疼痛都成了快感的催化剂。
不知是谁的唇或舌被咬破了，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咸腥，刺激，混合着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又被他们贪婪地吞咽下去，将绝望的缠绵推向更深的疯狂。
林清屿有意错开一点缝隙，试图给李亦澄喘息的契机。
李亦澄却根本不容他退缩，像是渴水的鱼重新扑回水源，她呜咽着，用蛮横的力道撞回他的唇上，追逐啃噬着他柔软残破的唇瓣，直到大脑彻底空白，眼前金星乱迸，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空榨尽。
她倚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充斥着灼烧的痛楚和无法餍足的甜蜜渴望。
两人紧贴着的颤抖的身影，模糊地映在洗漱台的镜面里，扭曲而暧昧。
等呼吸稍微平复，李亦澄抱紧了林清屿，狠狠拧了一把他坚实的腰侧，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林清屿将身子俯得更低，手掌扣住她后脑，低头亲吻她头顶，嗯了一声。
李亦澄想大声埋怨他，想将这三年来受得委屈一一道明，可是张开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融化在哥哥滚烫的胸口。
谁不委屈？
每个人都委屈。
姨妈前半生省吃俭用，连件漂亮衣服都舍不买，眼看着一双儿女就要考上大学了，却患上了癌症。
哥哥从小到大不留余地地死命学习，没有属于孩子的寒暑假，身边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好不容易被保送了，却发现妈妈生病了，妹妹跟着别的男生跑了。
连姨父都委屈，他没有自己的时间，本就拖家带口的，又多抚养了李亦澄一个。林奶奶瘫痪在床那幺多年了，终于熬到她走了，本以为解脱了，结果老婆又生病了。
每个人都委屈。
于是，所有的委屈到了嘴边，变成了自我安慰：“哥，其实我挺喜欢周遂的。跟他在一起，我内心很平静。”
“和他在一起，我好像一个成熟的大人。我什幺都不怕了，我不怕姨妈的病没钱治，我不怕家会散。我甚至不怕他不在意我、不要我。”
“这几年，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周遂给我买的，他没有对我不好。如果没有遇见他，我连哭都没地方哭。”
“你说，除了你和姨妈外，有谁会心疼我的眼泪？我到谁面前哭一哭，假装脆弱无辜，他愿意为我花上个几十万？”
李亦澄说这些话的意思她知道林清屿在怨恨命运，怨周遂，更怨恨他自己，她不想让他再怨了。
可是与此同时，她也在矛盾地、隐晦地报复林清屿，在心底谴责他们是贱男渣女——
这三年来，哥哥给她的只有冷暴力，他平日里一副清高、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怎幺好意思吻上她的唇？
而周遂既给了她心疼和关怀，又给了她姨妈的救命钱，他们怎幺敢背叛周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