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遂几乎是踩着点将李亦澄送到学校的。
下了车，她在校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清屿手中提着一份像是早点的手提袋。
她不知道他是在等女朋友，还是在等她，还是只是碰巧而已。
昨晚初次听到林清屿袒露心声，李亦澄先是欣喜，原来哥哥并没有责备她、怨恨她。后来又转变成委屈，既然他不怪她，为什幺还不愿意同她亲近？
一夜过去，现在那点欣喜和委屈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被一种羞辱愤怒所取代——
合着什幺便宜都让他占了，圣人也让他装了，就她既要又要，里外不是人？
她都“卖身”给周遂了，又怎幺敢恬不知耻地招惹他、玷污他、弄脏他？
他林清屿多清高、多了不起啊，就他有道德感？
思及此处，李亦澄心头烧起了一把烈焰，这把烈焰炙烤着她的心尖，驱使她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周遂的车身旁，敲了敲车窗，俯身钻进车厢，捧起周遂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周遂岂会不知李亦澄寓意何为。
明明是她名正言顺的男友，此刻却像小三上位、得到身份公证似的，咧起嘴笑，笑容散漫又蛊惑。
告别了周遂，李亦澄往教室赶，林清屿大步在她身后追，在她走到教室门口时，他拉住她手腕，将手中的早餐塞到她手中。
李亦澄故意流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林清屿喉结滚了下：“不吃就扔了。”
于是她丝毫没有犹豫，接过手提袋，将其丢到了教室门口的垃圾桶。
身边有同学路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李亦澄像避开瘟神一样，远远地避开林清屿，留下他一人形只影单地站在教室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林清屿垂下眼帘，在心底暗暗自嘲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高二那年冬，妹妹感冒发烧，林清屿带她去医院，在医院偶遇了陪姐姐看病的周遂。
在李挂上吊瓶后，林清屿去买早餐，再回来时，发现妹妹的座位旁多了一杯奶茶。
她说是别人忘在那的，可是奶茶包装完好，外卖单上写着周先生收。
林清屿提起奶茶丢到垃圾桶，告诫妹妹少和垃圾来往、少吃垃圾食品。
现如今，她避开的、丢掉的，也是被视作垃圾一样的坏东西。
·
上完课，李亦澄去了医院，坐在病床边陪姨妈说话。
林清屿也在。
两人又恢复到了从前不交流的状态。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一大早又被周遂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缘故，李亦澄的胃一直不太舒服，翻江倒海，频频有呕吐的冲动。
后来忍不住了，就去卫生间吐了两次。
当再从卫生间出来时，林清屿站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又将她逼回厕所内，反锁了房门。
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喉结上下滚了几番，却始终一言未发。
见他不语，她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林清屿再次挡在她身前，犹疑半响，终究是问出了口：“你……”
“有屁快放，”李亦澄语气不耐。
林清屿深深吐了口气：“你和周遂没有做安全措施？”
李亦澄怎幺也没想到哥哥居然问得是这个问题，她擡起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和你有关系吗？”
“你说有没有关系？”
“没有。”
李亦澄又一次做出要走的样子，林清屿一把将她拉回身前，刻意压低了声音，防止付水芸发现异样：“李亦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幺？你今年才20，你还有光明的未来，怎幺能由着周遂胡来？他不靠谱，你也不懂得保护自己吗？”
李亦澄不介意在林清屿面前展现脆弱，同样也不介意在他面前展现锐利锋芒。
哥哥无视她的存在，无视她的痛苦，让她难过，她也不想让他过得洒脱。
她反问道：“这怎幺会是胡闹呢？你不知道我多盼望能和周遂有个孩子。我相信将来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周遂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就像他老子不会丢下他们母子不管一样吗？”饶是林清屿再拼命忍着，也忍不住提高音量，厉声责备李亦澄糊涂，“你是宫斗剧看多了？忘了自己活在什幺年代了？他能让你的肚子大起来，就不能让别人的肚子大起来？你以为你在他心中很特别？”
李亦澄一时语塞。
而看着她的表情，林清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拉起她的手肘，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拉出了卫生间，努力装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对付水芸说：“妈，橙子胃不舒服，我带她去看下医生。”
望着两人怪异的脸色和姿态，付水芸虽心生疑窦，但也来不及思考太多，急忙应道：“好，快点去吧。”
走出病房，李亦澄用力想甩开林清屿的手。
甩不开，她就低下头，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泄愤：“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清屿无视手腕上深紫色牙印，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未减，面色冷得能滴出水来：“我不管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