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怀中人身子微软,喉间溢出难以自持的细碎呜咽,沈复心底那点被她撩起的燥意和疯劲才稍稍平息,转而化为一种饱食魇足的慵懒掌控感。
他的吻终于渐缓,却仍流连在她微肿的唇瓣上,意犹未尽地轻轻碾磨。分离时,一丝暧昧的银丝勾连在二人唇间,被他坏心地用舌尖轻轻舔去,旋即又低头,不依不饶地再次含吮住她的下唇,用温热的舌尖细细描摹她的唇线。
赵珏只觉得唇上又麻又烫,一股被强行征服后的愠怒混着难以启齿的酥麻自心底窜起。更让她羞愤的是,在他方才深入的纠缠舔弄间,她清晰地尝到了自己动情时泌出的沾染在他唇舌上的蜜液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她耳根轰然烧烫,猛地偏开头,躲开他依旧灼热的呼吸,擡手就要去擦那湿润的唇痕,手腕却被他精准地扣住。
“别擦。”他声音低哑,“臣喜欢看。”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
赵珏呼吸微乱,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再次凑近她烧得通红的小巧耳垂,嗓音含混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狎昵:“殿下的味道……甚香。”
这狎昵至极的话语如同火星,溅落在他摩挲她手腕的指尖,烫得她心尖一颤。
她必须立刻说点什幺,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桎梏,哪怕是最蹩脚的话题——
于是,在那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她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微哑,语气却刻意染上几分漫不经心,“英国公倒是会投你所好,听闻你府上的那位美人,不仅舞姿绝世,想必……更善解人意?”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这酸味,连她自己都闻得出来,失了她一贯的水准。
她本只是玩玩,试图征服这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何时竟开始在意他马厩里还有别的马?
果然,沈复闻言,动作微微一滞。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迅速攫住了他。
她这是在……介意?
英国公送的玩意儿罢了……他心下冷嗤。那老狐狸打的什幺算盘,他岂会不知?往他身边塞人,眼线也好,拉拢也罢,直接拒绝便是拂了面子,徒增麻烦。
但看着她这难得流露的在意,他心底那点因北齐求娶而生的阴郁躁怒,竟奇异地被一丝愉悦取代。
赵珏的头上传来他的笑。
他在低笑。
胸腔的震动透过紧密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过来,震得她耳根发麻,泛起一层薄热。
“殿下……”他侧过身,微凉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捧住她的脸,将她刻意避开的视线温柔又强硬地扳回。
深邃的目光在昏暗中锁住她,语气里浸满了低沉的玩味,“您……这是在,吃味?“
“随便问问。”赵珏心下懊恼,嘴上却不肯认输,试图用更锋利的话语掩盖失态,“你这般……勤于耕耘,嘴上功夫好,手上功夫好……”
——她意指他方才娴熟挑逗、令她难以自持的技巧。
“想必是……历练得多了?”
她的话未能说完。
因为沈复又俯身吻了下来。
她说一个字,他便堵住她的唇,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
她断断续续地发声,便断断续续地被他占着便宜。潮湿温热的触感一次次落下,吞没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
“殿下,”他低声呢喃,“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
“殿下既然夸臣功夫好,”沈复稍稍退开,唇仍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唇角,低笑道,“那先前允诺的重重有赏,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他指尖轻抚过她湿红的唇瓣,“这次,总不该只是舍得赏一颗珍珠了……”
赵珏气息未定,唇上还残留着他肆虐后的滚烫酥麻,又听他翻出自己情动时脱口而出的承诺,顿时语塞。
她瞪他,眼波潋滟间羞恼交加,却更添几分艳色。
“你……”赵珏气结,唇瓣被亲得嫣红水润,微微发烫。
“……放肆!”
“臣对殿下,何止这一桩放肆?”他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眼神暗了暗,“殿下此刻才来问罪,是否晚了点?”
赵珏深吸一口气,“那你想要什幺?金银?爵禄?或是……”
“这些于臣而言,不过寻常。”沈复打断她,眼底掠过一丝深意,“殿下这份赏赐,臣想暂且存着。”
他指节轻轻蹭过她下颌,语气缓而沉,“待日后想定了,再向殿下讨要。如何?”
赵珏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口莫名一悸,比立刻付清的赏赐更教人心慌。
她偏过头,抿唇低应。
“……允你。”
心底那点酸意和探究,却在他这无赖的行径下奇异地被搅散,转而变成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她忽然想起数月前,也是类似的情形,她半是算计半是好奇地招惹了这位已是朝中新贵的男人。
那时的他,清冷克己得近乎刻板。连被她强吻时,身体都僵硬得像块石头,唇齿间的生涩和不知所措,与她过往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仅有的反应是瞬间瞪大的眼和骤然红透的耳根,连接吻都要她来主导,青涩得像个毛头小子,全靠本能横冲直撞,甚至不小心磕疼了她的唇。
哪像现在……
赵珏微微失神。现在的他,吻技高超,手段老练,一个触碰便能轻易点燃她,让她丢盔弃甲。
这几个月,他变了太多。从那个被她轻易撩拨到失态的臣子,变成了如今这个能将她牢牢困在方寸之间、反客为主的危险男人。
沈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走神。
他停下啄吻,鼻尖几乎蹭着她的鼻尖,呼吸交融。“在想什幺?”他问,声音沉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悦的审视。他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赵珏回神,迎上他近在咫尺的审视目光。他眼底的灼热尚未褪尽,但那穿透一切的锐利已然回归,仿佛能将她那点关于过去的小小走神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别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双总能轻易看透她、搅乱她的眼睛。方才关于美姬的失态和此刻的走神,都让她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一种急于扳回一城,重新掌控局面的冲动,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今夜宴上,”她转开话锋,声线竭力平稳,“北齐提了什幺条件?”
太后故意将这场择婿宴安排在今日,分明就是不想让她有机会插手与北齐的正经谈判。
她既被排除在外,眼前这个刚从宣政殿唇枪舌剑中脱身的男人,便是最现成的消息来源。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提及正事,尤其是涉及北齐和她的正事,沈复眼底那因情欲和逗弄她而生的浓重墨色,才终于缓缓沉淀下去,被更为幽深难辨的审度所取代。
他并未退开,反而就着这鼻尖相触,呼吸交缠的极近距离,没有隐瞒她,缓缓道,“互市、岁币、疆界…诸般皆可再议。唯独一项,北齐态度坚决,声称若此条不允,则前议尽废。”
“什幺条件?”她问,声音不自觉地压紧。
他停顿片刻,每一个字都清晰落下,“北齐靖王,欲求娶大梁昌平长公主,立为靖王妃。”
赵珏心口猛地一滞。
原来……北齐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