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

年关将至,鹭城的空气里透着湿冷。

街上张灯结彩,商场里循环放着新年广告曲,热闹得不行。可阮知虞坐在出租屋的书桌前,感觉自己与外头的年味隔了一层雾。

天盛资本提前放了假。

最后一天,她比同事们留得更久,等到办公室一盏盏灯熄灭,只剩她的影子拉在过道上。关门那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一年真是过去了。

回到家,室内还是一贯的安静。她烧水泡茶,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顺手划开手机。

新闻推送最上面是一条财经报道。

【席珩川在澳洲墨尔本出席国际海运峰会,发表主旨演讲——】

照片里,他立在人群中央,穿深色西装,神情沉静,身后是蓝底白字的会场背景。

阮知虞盯着屏幕,指尖在玻璃上停了很久。

……

农历二十八这天,阮知虞随父母一同去了外婆家。

城郊那片老小区,楼道里早早弥漫着饭菜香。外婆腿脚不好,已经很少下楼,这一顿算是全家年节前难得的团圆。

屋子不大,灯光却亮得很暖。

饭桌上摆了八九个菜,都是她小时候常见的味道。

外婆见到她,眼睛笑得眯起,拉着她的手叨叨:“阿虞瘦了,又忙坏了吧?”

阮知虞弯腰抱了抱外婆,笑容得体:“还好,工作没那幺累。”

可饭桌气氛很快变了。

母亲夹了筷子菜放她碗里,随口道:“你表姐都把孩子抱回来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阮知虞低头,慢慢把那块红烧肉切开,没回应。

父亲看似和缓,却也附和:“你妈说得没错。别一心扑在工作上。”

外婆察觉到气氛,想打圆场:“小虞忙归忙,自己有打算的。”

可母亲执意不放,语气更紧了些:“安定才是正事。我和你爸帮你留意过了,你爸有个学生就在鹭城当律师,人家条件不错……”

“妈。”阮知虞放下筷子,打断了她。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她擡眼看着母亲,语调平平:“我现在不想结婚。”

母亲的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被阮知虞起身的动作打断。椅子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

“我吃饱了,先回去。”她拿起大衣,往外走。

外婆急了,喊:“阿虞——”

但她头也没回。

……

下高架的时候,她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引擎盖还在冒白雾,一个男人弯着腰检查。

远远看过去,侧影干净,线条冷峻。

红灯亮起,她车缓缓停下。那人直起身,动作利落,摘下口罩,露出半张熟悉的面孔。

她打了转向灯,把车靠边,车窗降下一截,冷风把她鬓边的碎发吹得有些乱。

“车怎幺了?”她探身。

男人擡头,路灯把他睫毛投出一小截影子。

果真是他——周矜远。

额角还带着白天没来得及褪尽的倦色,指节却干净,像方才才把一场麻烦的事安安稳稳地收尾。

“水温报警。”他收回目光,语气一贯平稳,“可能水管老化,过会儿拖车就到了。”

引擎盖里又冒一小口白雾,像冬夜里一口短促的叹息。

“我车上有水。”阮知虞下意识就要去拿,推开车门的手在半空顿了顿,“不过……现在加也没用吧?”

“嗯,热着的时候不能开。”他擡手示意她别下车,指尖在空气里停了停,礼貌而克制,“站在风里容易着凉。”

红灯跳成了绿,车流从她身侧滑过去。高架下的阴影被灯光切成一块一块。

“要不我送你?”她忽然说。话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瞬——这个提议来得太自然,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些说不清的窒闷和刺。

周矜远微微一笑,“不用,拖车马上到。我在这儿等就行。”

阮知虞“哦”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风从高架底下穿过去,带着一点汽油和潮土味。她看着他站在雾气边,肩背线条被冬夜削得很薄,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地方软了又紧。

“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她又像是顺手加了一句,“刚好我也不太想回家。”

她把车往前挪了半个身位,与他的车并行停着。两辆车之间夹着一条浅浅的雾缝,像一道看不见的界。

“心情不好?”他问。

“嗯。”她把窗再降下一点,呼出的雾白贴在车窗内壁,立刻化成水汽,“我爸妈又在催婚,吵了一架……就那样。”

“年关常见病。”他淡淡地笑了笑,语气里没有评判,“回去早点睡。”

她忽然问:“你呢?刚下班?”

“急台,拖到深夜。”他朝引擎盖示意,“回去路上,车就闹脾气。”

他难得幽默,阮知虞笑了起来。

“上车吧。”她擡了擡下巴,“空调开着,等拖车总比在风里挨冻强。”

周矜远犹豫了半秒,拉开副驾门坐进去。

车厢里有一股淡淡的柑橘洗手液的味道,混着布座被晒过的温气。她把座椅加热点到二档,递过去一张抽纸:“你额角上还有雾水。”

他接过,低头擦了擦,侧脸被仪表盘的蓝光切得分明。她看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挪开,去调空调的出风角度。

拖车的灯光在远处亮起,把雾夜切开一道口子。司机挥了挥手,迅速接管周矜远的车,手续利落。

阮知虞侧过脸,看着他低头在单子上签字。那只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紧紧攥住过她的手,如今只是冷静地在纸上留下一行工整的字。

“去哪儿?我送你。”她开口。

他微微一顿,报了个地址。

“这幺晚,不回家陪父母吗?”她语气不轻不重,像随口问,却暗暗藏着试探。

“明天回。”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

她“哦”了一声,不再追问。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雾气在车窗外呼呼吹过。

车子驶到他住所楼下,楼道口的灯一明一灭。她盯着那栋熟悉的楼,忍不住低声道:“周医生,不请我喝杯茶吗?”

这句话一出,气氛骤然变得微妙。

周矜远转过脸,眼神像被风吹乱,片刻复杂,终究还是点头:“上来吧。”

电梯上行。两个人并肩,却都安静。

阮知虞垂着眼,盯着跳动的数字。

她再熟悉不过这栋楼,也熟悉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可一想到他们已经走散过一次,再并肩站在这狭小空间里,她就觉得连呼吸都显得突兀。

门开。

屋子里灯光亮起,暖色调把空气烘得极安静。她换了鞋,缓缓走进客厅。目光扫过一圈,心里忽然一紧——

没什幺变化。沙发还是那张,茶几依旧,她当初挑的落地灯罩还在,甚至连阳台那盆绿植,也被他养得意外茂盛。

只是,比她离开时更干净。

仿佛她曾经来过,从未彻底消失。

周矜远走进厨房,卷起衬衫袖口,去烧水。水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阮知虞靠在门框,静静看着他。灯光把他肩背的线条勾得冷峻,她想起曾无数次在这里与他相拥、沉沦。

水壶开始嗡嗡作响。她心头一阵酸意,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从背后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

他整个人僵住,手里动作停了半秒。

“你……”声音低低的,像压抑不住的克制,“别闹。”

阮知虞偏过头,侧脸贴着他背脊,呼吸轻轻拂过去。

“周矜远,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抱你吗?”她的语气里带笑,半真半假,仿佛挑衅。

他没说话,只是指节收紧,像要把自己钉在原地。

她指尖收了收,“还在生我气吗?”

水壶“啪”的一声跳闸。蒸汽退下去,厨房里只剩细小的嗡鸣。

周矜远没有回身。他把壶从底座上挪开,空了半秒,才低声道:“如果我说不生气,是骗你的。”

阮知虞静了静,脸侧贴着他后背,呼吸浅浅。

“我不擅长生气。”他把话说得很慢,很稳,“但我会记得一件事的边界被谁、哪句话、在什幺时候,推倒过。”

他轻轻按住她的手,让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松开,又不至于显得粗暴。“坐客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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