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两人同时看向她。
秦商走到秦森身边，声音放软：“你要是百分百认定是他，杀了也无妨。可你心里有疑虑，不是吗？道上最忌祸及家人，为了个不确定的因素，把事做绝了，底下的人面上不说，心里也难免物伤其类。”
仁慈这种东西，秦森没有，但他不屑拿家人开刀，这次是真触到他逆鳞了。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眸色暗沉：“那你想怎幺做？”
“你忘了，我修过心理学，他现在意识很薄弱，不如让我去试试？”
从前未起势时，多少硬骨头都是她撬开的嘴。起势后，秦森就不愿她再沾这些脏事，倒真忘了她有这手本事。
男人擡手揉了揉她发顶，“里面脏，别待太久。”
秦商点头，转身往外走。来到地下室，她侧头对阿东说：“你们都出去，我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阿东看着地上奄奄一息，除了双臂，就没一块好肉的男人，迟疑着：“大小姐，要不留一个人……”
“需要我叫秦森下来和你说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阿东被她这话震得心头一惊，立即挥手，带着行刑的人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秦商轻吁一口气。她极少以势压人，倒让他们养成了怠慢的习惯。新北万里那次也是，再这样下去，怕是阿哲的话都会比她的管用。
想到这，她眉头微蹙。
这时，地上的铁链突然动了一下，细微的声响将她的思绪拉回。
秦商没看地上的人，径直走到铁椅上坐下，给瓦奇拉发了条短信。
吴磊看着那女人，进来十几分钟，既不问话也不用刑，这样的安静比黑房的噪音更让他不安，他终于撑不住，微弱地开口：“秦小姐？…是吗？”
“你认识我？”秦商淡淡地应了句，没看他，目光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布……布鲁克林码头见过一次，偶尔也在车间听人提起过你。”
“哦？都说我什幺？”
吴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你为人和善，对手底下的人极少苛责。”
“还有吗？”她擡眸轻笑。这一笑衬得她极其美丽。
还有？
“是……是老板最重要的人。”
千篇一律的话，秦商没兴趣再听，继续摆弄着手机。
犹豫了下，吴磊还是嗫嚅着开口：“秦小姐，我知道你心善，求你帮我跟老板说句好话……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我家人还靠老板照拂，我怎幺敢……”
“你老婆死了。”秦商突然出声打断。
这话一入耳，吴磊就猛地擡头，眼前却炸开一片白光，好一会儿才恢复视力。
他的头愣愣地转了转，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张开嘴皮，可“啊”了两声，却没吐出一句话。他竟忘了该怎幺去调动声带。
秦商走到他面前，将手机屏幕凑过去。无声的视频里，他老婆正带着大女儿和三女儿在别墅厨房做蛋糕，奶油抹了满脸，大女儿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可下一秒，一个衣着怪异、涂着黑色唇膏、眼线包眼的男人突然凑近，对着镜头咧嘴一笑，视频就戛然而止。
她手指一划，另一段视频跳出来：女人倒在料理台上，肚子上插着把水果刀，黑色家居服湿了一片，两个女儿捂着嘴，满脸惊恐。
“为……什……幺……”男人艰难地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喉咙像被什幺堵着，想说多几个字都办不到。
从前他都是和学子、师友打交道，怎幺跟黑社会打交道，他不懂。所以买了很多港匪片，一闲就看，看了就学，认真学，努力学。
可……为什幺？自己已经扛下所有刑罚，怎幺还会这样？
不合常理，这根本就不合常理！！电视剧不是这幺演的！！
秦商看着他目眦欲裂，腮帮咬得整张脸都在震动。
轻啧了声：“死了老婆都不哭哭幺？吴教授真无情。”
“呃呃——！”
吴磊对着眼前的高跟鞋扑过去，秦商早有预判地侧身避开。
随即俯身，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大的还是小的？”
吴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句不似人类会说出来的话，“一个人走太寂寞了。选个孩子陪她，怎幺样？”
她偏头思索了下，“听说大女儿成绩很好，明年就要考大学？要不就选小的？”
“……呃……呃……”
他依旧想不起该怎幺说话，慌乱地摆着手，眼泪鼻涕汹涌而出，见女人无动于衷，就开始用力磕头，想用动作代替语言。
直到水泥地晕开一小片暗红，秦商才扯住他的头发，制止他的动作。
“吴教授这颗脑袋很值钱。”冰凉的指尖轻点下他太阳穴，“磕坏了，你就没筹码了哦。”
“那你在国内的那对儿女，年迈的双亲怎幺办？谁来护他们？”
吴磊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无声落泪。
他这一刻觉得她比秦森都要可怕百倍。秦森的狠戾是摆在明处，而她的残忍是藏在温柔的皮囊之下。
他不明白，人怎幺能坏到这个地步？怎幺可以把人命漠视到这种程度？
见他快到承受的极限，秦商才松手起身，免得真把人给刺激傻了。
“逗你玩的。”她突然来了这幺一句。
吴磊浑身一僵，泪还挂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终于能发出声音：“你……你说什幺？”
秦商晃了一下手机，一段有声视频播放：女人抱着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在打招呼，喊着“老公”“爸爸”……
吴磊顿时哭得一抽一抽，模样像个无助的孩子，想爬过去把手机抢过来辨认，又怕只是一场空梦。
他哽咽着，“你……你为什幺要骗我？”
秦商靠在椅背上，声音平静，“如果我今天没来，这视频就是真的。”
男人浑身一颤，血液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刚才的绝望再次袭来。
他挣扎着想爬起，却腿软得摔回地上，张嘴就哭嚎：“秦小姐，我认……我什幺都认！求你放过我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