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着秦森的神色，见对方没排斥，又继续说：“就是把一些见不得光的钱，从这里弄到那里……通过贸易流水、空壳公司去洗白，懂吗？”
说着说着，他脸色突然垮了下来，骂了句，“他妈的，原本一直都顺顺当当。去年香港出了个傻逼！我都不知道他想挑战谁，拿根破火腿肠雕两下说是‘非遗’手艺，还拍出了两百万！这下好了，捅破了天！”
“现在国内所有拍卖行都被盯得死紧！以前随便找个万把块的破瓷器、旧字画，让客户用天价拍下来，钱直接就进离岸账户。现在？几百万的还能冒险拆散走，上千万上亿的单子，根本不敢动！”
秦森低笑了下，往沙发背一靠，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间，看了对方两秒。
秦逸飞依旧我行我素，说得口干舌燥时，就拿起茶壶自己倒，灌了一口，抹抹嘴，又继续：“兄弟，你知道吗，菲律宾有个大佬最近玩出了新花样，现在人家不走明晃晃的拍卖路子。钱走得干净又快。”
秦森好奇问：“什幺新路子？”
“具体门道不太清楚，大概是找一堆干净的银行卡，把钱拆成小额转出去，再换成电脑币……你们听得懂吗？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太新，商会那帮人搞高仿、黄、赌、进出口行，玩高科技？也是抓瞎！”
“森，你在美国混了那幺多年，和你打听下，有没有认识什幺搞技术的人才！”
秦森偏头看向坐在一旁看杂志、全程没搭一句话的秦商，“你听过菲律宾那套吗？”
秦商虽然没搭话，但“分层转账”“虚拟币”……这些和她大脑天然适配的东西，早就被敏锐地接收了进去，并详细分析、拆解几轮了。
她合上杂志看了秦森一眼，试着开口：“那种模式，我猜，应该是按‘三层分流’操作的。”
说完她又看了秦森一眼，见他示意她继续，才又开口，语速不快，但声音平且清。
“第一层，会用一个或多个空壳公司账户，作为资金池，用来收钱的。”
“第二层，是‘卡池’。需要大量征信干净的个人银行卡。用来分散资金走账用的，这样银行就很难发现异样。”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卡是要用买的，还是直接用知根知底的人，这方面，我就不懂了。”
“这个我懂！我来搞！”秦逸飞听得兴奋，连忙接话，“小妹你继续说。”
“第三层，就是虚拟货币转换了。需要找到靠谱的币商，能快速将分流后的资金兑换成稳定的数字货币，再转换成ETH或其他币种，最终流入指定的离岸账户。这个过程要求速度快，链路隐蔽就可以了。”
这块，她语气说得轻松，因为她操作过，和“撒旦”的模式差不多。
最后她说：“前面的三层都不难，最难的是对‘卡池’的实时监控和风险应对。这个需要编写一套专门的系统，用来实时监测每一张卡的动态，一旦某张卡被冻结，2秒内系统就能快速将资金转到其他安全卡上。编写这套系统，需要有很强的技术支撑，不能出一点纰漏，源代码就有870种，排错一项，速度都不够快，这些钱将会被动结转不出来。”
她说完后，目光看向秦森。意思很明显，她能弄，班尼就更不用说，合不合作，看他。
从她开口那刻起，秦森嘴角就没下来过，眼底藏着点笑意，他的小猫总是那幺的聪明，虽然细节没怎幺听，但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应该是没错的。
突然又一声咋咋呼呼。
“对！对！菲律宾那边就是这样的！”秦逸飞兴奋地拍大腿，“天呐，终于找到懂门路的人了，我跟菲律宾那帮人喝到胃穿孔，都摸不透，不肯讲啊，小妹，你真是神了，你这幺一说，我全听明白了！”
他突然笑了下：“小妹，既然你懂这个，那咱们还找什幺外人，自己人来！你们俩也加入商会，大家资源共享，做大做强。”
见秦森脸上没什幺表情，秦逸飞有点急了：“兄弟，这事你和小妹考虑一下，人脉渠道商会是有现成的。技术这块你们来。成了的话，手续费三份开。出渠道的拿四成，搞技术的拿四成，剩两成投入商会发展基金！你看成不？”
“华国那边的水太深，这事风险不小，我们不想掺和。”
“兄弟……”
这时，丁敏敲门进来，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森哥。”她叫了声，又对秦逸飞说：“秦老板，你的茶叶全部装车了。”
她递过去一份新合同，“这是新改的五年价格条款，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字，走流程。”
“去吧。”秦森语气淡了点，显然也听够了。
秦逸飞见逐客意思明显，还想再说几句：“阿森，你慎重是应该的！但这机会真的难得！国内那幺多钱等着出去……”
“再议。”
他见秦森眼神沉了沉，又瞥了眼一旁的丁敏，立马闭嘴：“好好！我和丁经理去走合同。”
他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们再联系。”
秦森伸手接过，点了下头。
秦逸飞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直到丁敏把办公室门关上。
人走后，秦森把秦商拉到腿上，擡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这事你怎幺看？”
“有兴趣，但……他那个人嘴太碎，什幺都往外漏，合作不安全。”
秦森瞄了名片上的“福建商会”几个小字，眼里透着点玩味的洞明。
他说：“福建商会这条线，有点意思，但都不如秦逸飞这个人有意思。”
秦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若他真是看起来那幺傻，商会又怎幺会被他撑得那幺大？大到能接触到华国的头部资源。”
秦商也反应过来了。
他先抛出个茶叶投诚，再递进式试探，小半天谈话里除了放饵，实际连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
她顿时眼睛睁得溜圆。惊讶得不行。傻和精明的人都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这种伪装深沉的人。
秦森低笑一声，胸腔震动。
这一笑，是笑自己，他刚教过丁敏，转头就到自己，这个教训他确实需要记住。
秦商顿时不明白了，既然他不合作，为何要让自己把分层流程说得那幺详细。
她不懂，就问了：“你既然不想合作………”
“合作。”他打断她，突然低头，用鼻梁蹭了蹭她的颈窝，吸了一口淡淡的奶香味。
“为…为什幺？”
“让他知道……情分，不是这幺用的。”
秦商莫名感觉到全身窜起了一阵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