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第33章 醉酒夜doi

现时线-英格兰-曼城街头

曼彻斯特的城中区像一块被廉价酒精和狂欢彻底浸透、揉皱的床单,散发着糜烂甜腻的气息。

人行道地砖缝隙里嵌着摔碎的玻璃瓶渣、早已干涸发黑的呕吐物痕迹、以及被踩扁的油炸食物包装纸,油腻腻地反着光。

红灯区的霓虹招牌年久失修,像老年人化妆时手抖涂歪的艳丽眼影,色彩俗艳,线路接触不良似的明明灭灭,摇摇欲坠。

陈渂钦一手拎着皱巴巴的外套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死死扶住一根冰冷锈蚀的街边栏杆,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胃里在酒精的浸泡下剧烈翻腾,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吞咽口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他不记得具体喝了多少。也许是五杯威士忌,也许是十五杯啤酒。

酒精像劣质燃料掺入他的血液,一口一口烧灼着他的神经末梢,让脚下的路面变得绵软起伏。

陈渂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何家骏。

他刚出门口想着透口气,试图用夜风压住心口的滞闷,一擡眼,就看见那人拎着酒瓶,从对面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晃出来,像一道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幽灵,精准地截停了他的去路。

“你饮太急喇。”(你喝太快了)何家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走近,手里还拎着两瓶没开盖的Super   Bock啤酒。站在昏黄的街灯下,光线将他瘦削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一边唇角勾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另一边则陷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唔喺你嗌我饮咩?”

(你不是叫我喝的吗?)

陈渂钦擡起头,眼神因醉意而涣散,语气发飘,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唔喺你讲,唔喺我太过清醒嘅话,我啲早就好返?唔喺咩?”

(你不是说,要不是我他妈永远太清醒,我们早就好了?不是吗?)

“我冇讲错啊。”

(我没说错啊)

何家骏把其中一瓶冰凉的酒递过去,动作随意得像递出一根烟,却又仿佛在递出一种彻底危险的投降,

“你越清醒,就越想走。我只喺想你留低,就今晚,唔好谂。”

(你越清醒,就越想走。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就今晚,别想。)

“留低做乜?”

(留下来干嘛)

陈渂钦低头嗤笑一声,牙齿无意识地磕碰到冰冷的玻璃瓶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继续做你何家骏完美嘅情人?继续等你出去揾人搞完,一身第二个人嘅味翻嚟,再扮到好爱我?”

(继续等你出去找人操完,一身别人的味道回来,再假装很爱我?)

何家骏递酒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嘴角那点笑意淡了下去。

陈渂钦盯着他,自己脸上的那点嘲弄也慢慢消失,只剩下酒精也无法麻痹的钝痛。

“你以为我唔记得?你点样喺架车度搞个波兰佬?点样骑住佢,嗌佢嗌我个名?”

(你以为我不记得?你怎幺在车上搞那个波兰人?怎幺骑着他,让他叫我的名字?)

街角突然爆出一阵喧哗,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从旁边酒吧跌撞出来,穿着廉价的印花西装,裤裆被酒液浸湿深色一片。他们勾肩搭背,用走调的破锣嗓子吼着不知名的歌:“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lie……”,突然一个随手将一个空啤酒瓶扔过来,瓶子砰地砸在他们几步远的地上,玻璃渣砰然四溅,几片碎屑滚到他们脚边。

“打一场?”

(要不要去打一架)

何家骏侧过头问他,声音压得很低,像黑暗中伸出的诱饵,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定喺我哋自己打一场?”

(还是我们自己打一场?)

“你想点?”

(你想怎样?)

陈渂钦警惕地后退半步,脊背抵住冰冷的栏杆。

“我想令你清醒一啲。”

(我想让你清醒一点)

何家骏逼近一步,手突然搭上陈渂钦的后颈,指尖带着夜风的冰凉,激得陈渂钦一颤,

“你唔喺替身,从来都唔喺。你喺我最想要𠮶个,亦喺我最想留住𠮶个,陈渂钦。”

(你不是替身,从来都不是。你是我最想要的那个,也是我最想留住的哪个,陈渂钦。)

“你收声!”

(你闭嘴!)

陈渂钦猛地用力推开他,手中的啤酒瓶脱手甩出去,哐啷啷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到肮脏的马路边沿。

“你讲你喺替身?”

(你说你是替身?)

何家骏的嗓音也陡然拔高,带着被质疑的尖锐痛楚,

“咁你呢?点解从来唔敢主动?你连细我一下都要等我嚟!等我求你!等我扮癫扮傻!”

(那你呢?为什幺从来不敢主动?你连吻我一下都要等我来!等我求你!等我装疯卖傻!)

他们站在马路牙子边缘,像两匹对峙的困兽。汽车尾气的辛辣、湿垃圾的腐臭和远处烤肉摊飘来的油腻香味混合在一起,发酵成一种令人作呕又莫名兴奋的气息,如同坠入肉体地狱前的最后晚餐。头顶的街灯神经质地闪烁了几下,像有飞蛾扑进去瞬间烧焦。

下一秒,陈渂钦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何家骏的下颌上。

力道不算大,却足够精准。何家骏踉跄着后退两步,背脊撞在身后的砖墙上,手中没开的啤酒洒了出来,冰凉的液体浸透了他单薄的衬衫衣领。

他用手背抹过刺痛的嘴角,指尖蹭上一抹鲜红的血痕。却看着那点红色,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响,像个终于得偿所愿的疯子:

“呢个先喺你。唔好再扮咩冷静理性嘅好好先生,冇人信嘎。”

(这个才是你。别再装什幺冷静理性的好好先生,没人信的。)

“你唔喺话我唔够主动咩?”

(你不是说我不主动吗?)

陈渂钦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握住何家骏被酒液浸湿的衬衫领子,将他更重地抵在粗糙冰冷的砖墙上,两人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而家我主动喇,你要唔要?”

(现在我主动了,你要不要?)

灼热的呼吸瞬间纠缠,带着威士忌的烈性和血液的铁锈味。

何家骏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低下头,重重地吻住了陈渂钦的嘴唇。

没有任何温情脉脉的前奏,只有近乎啃咬的掠夺,啤酒的麦芽酸味和唇间血腥味疯狂交织,还有那久违的、足以让人骨头缝都发酥战栗的熟悉触感。

陈渂钦几乎是立刻回应,牙齿报复性地咬住何家骏已然破损的下唇,更深地尝到那点腥甜。他们像两只在垃圾堆旁争夺地盘的野狗,在午夜街头撕扯着彼此的嘴唇、舌头,吻得野蛮而天翻地覆。

身后有车辆不耐烦地鸣笛,有路人吹着轻佻的口哨,甚至隐约看到有人举起了手机屏幕的亮光。

但他们谁都没停。世界缩成对方口腔里的战争和身体紧贴的灼热。

何家骏喘息着,突然发力将陈渂钦一把抱起来,让他半坐在旁边一个矮墩墩的配电箱上,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红砖墙。

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刺激着皮肤。何家骏挤进他双腿之间,膝盖紧紧夹住他腰侧,一只手已经急切地去扯他的皮带扣。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贴着陈渂钦发红的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充满酒精和情欲的黏腻:

“而家就喺度,马路旁边,喺摄像头下面,喺曼城呢个鬼地方。你敢唔敢?”

(现在就在这,马路旁边,在摄像头下面,在曼城这个鬼地方。你敢不敢?)

陈渂钦仰头喘息,喉结滚动,眼底是一片被酒精和欲望烧红的混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够胆,我就陪你。”

(你敢,我就陪你。)

下一刻,拉链划破夜色的嘶啦声尖锐刺耳,陈渂钦粗暴地扯开何家骏的牛仔裤扣,冰凉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探入内侧,沿着紧绷的臀线向下揉捏,指尖深陷进柔软的皮肉里。

何家骏猛地仰头吸气,喉结在霓虹光下剧烈滚动,一声压抑的呜咽被城市喧嚣吞没。陈渂钦就着这姿势挺身撞入,滚烫的硬物破开湿软内壁,直抵最深处的颤抖。

何家骏的脊背撞上冰冷砖墙,指甲在粗糙墙面刮出白痕,却主动弓腰迎向更凶猛的顶撞。

酒精让疼痛变得迟钝,却让快感放大成尖锐的电流,每一次摩擦顶撞都带着玻璃碴般的粗粝和刺激,既痛苦又极致酣畅。

陈渂钦的手紧紧抓住何家骏背后的衬衫布料,指甲透过布料深深陷进他绷紧的背肌皮肤里,留下指甲的红痕。啧啧的黏腻水声与噼啪的皮肉拍击声在巷弄间回荡,混合着何家骏断断续续的啜泣:

“慢…慢啲…”

(慢…慢点…)

陈渂钦反而掐着他的胯骨更深地撞进去,齿尖啃咬着他汗湿的后颈低吼:

“你应承嘅——话过我要点都得。”

(你答应过的——说过随我要怎样都行。)

陈渂钦每一次凶狠的进入,都像一句无声的质问: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每一次颤抖的迎合,都像一句绝望的回答:我他妈恨你,但我更恨自己舍不得你。

陈渂钦双手用力地按压在何家骏冰凉的腰窝上,将他更深地拖向自己,声音低哑命令道:

“再低啲。”

(再低一点)

“嗯,呵……”

何家骏含糊地应着,顺从地塌下了腰,将臀部更深入地向后穿插进去,全然迎合着那再度燃起、不容拒绝的灼热欲望。甬道绞紧抽搐,如同哭泣般的收缩将两人彻底吞噬。

陈渂钦高潮来得剧烈而突然,像洋城的一场台风雨,潮湿、不堪的秘密瞬间炸开,淋漓尽致。他痉挛着抵死最深处的软肉,将滚烫液体灌进颤抖的甬道。

何家骏在他怀里濒死地颤抖,龟头在不间断的刺激下渗出清液,溅湿冰冷墙面。

两人靠着墙剧烈喘息,汗水浸湿了鬓角,像两个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追逐、终于力竭停下的罪犯。

冰凉的雨点开始稀疏地落下,细小,却带着惊醒梦境的寒意,瞬间浇灭了部分皮肤的滚烫。

陈渂钦猛地清醒了几分,手有些发抖地拉起滑落的裤子,皮带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转身想走,想逃离这片刻荒唐后的空虚和寒冷,却被何家骏从背后猛地紧紧抱住,手臂如同铁箍般锁住他的腰腹,力道大得惊人。

“我错喇,唔好走。”

(我错了,别走。)

何家骏把脸深深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不像他的颤抖,

“你如果真喺走,我即刻跳落泰晤士河。”

(你要是真走,我立刻跳进泰晤士河。)

“你同我讲呢啲?”

(你跟我说这些?)

陈渂钦闭上眼,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威胁我?”

(威胁我?)

“唔喺威胁。”

(不是威胁。)

何家骏摇头,发梢蹭着陈渂钦的脖颈,声音抖得破碎,

“喺我求你。我只喺想你在乎我多啲,陈渂钦,我好冻。”

(是我求你。我只是想你在乎我多一点,陈渂钦,我好冷。)

街边那盏故障的霓虹灯又顽强地闪烁了三下,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电流嘶响,终于彻底熄灭,陷入黑暗。

远处,不知是警车还是救护车的笛声开始呼叫,而他们,还固执地站在渐渐变大的冷雨里,像两个醉得一塌糊涂、迷失方向的傻子。

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只能死死搂住对方。

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浮木,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剩彼此剧烈的心跳透过湿冷的衣物撞击着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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