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三)

……………

二月春风似剪刀,此刻正是山花烂漫时,浩瀚华美的京都之中,一道兴奋又开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芜湖,殿下抱紧我,准备起飞!!”

京都纵横交错的主干道上,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辆单薄的老旧双轮载具突然冲入视野,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落到青砖街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而在这来自旧史的自行车上面,一个穿着藏青色短袖的年轻男人正使出牛劲,踩着踏板飞速前行着。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在车后座上拉着他衣袖,侧身坐着的少女。

她那璀璨如黄金的披肩发丝流淌下来,在风中飞扬,如一面招展的旗帜。

无比简单的白色凉衫与七分直筒牛仔裤,外加帆布鞋的搭配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种秀美精巧的意味,她那矜贵的姿态让人惊讶,简直就像是一位年轻的贵族小姐。

而向上看去,那惊心动魄的容貌更是让许多路人忍不住要上前拦截下那辆单车,向她示好。

要不是那位拥有天使般容颜的少女无名指上闪烁着一抹金色的光辉,恐怕很多人就要发狂求爱了,饶是如此,还是有人捶胸顿足,恨世上的花儿都被猪给拱了。

哪怕是经过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时,艾拉薇儿依旧维持着得体的身姿,虽然说好了不用神术,但想让主天使露出糗态可没那么容易。

尽管现在是上坡,但楚门的耐力不错,硬是骑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唰唰地前进,有层薄汗从他的鬓角流下,艾拉薇儿又不着痕迹地为他擦去。

“啦啦~啦~”

描摹着晴天的间奏在无形间响起,在楚门每一次踩下踏板的缝隙里发声,也在艾拉薇儿的发丝里起舞,让人莫名的有种失重感,像是要永远跌落在这个微凉的早春一样。

——事实上,楚门真的失重了。

“卧槽谁扔的炮仗!”

伴随着楚门的一声怒骂,鞭炮声响起,单车吱呀作响,在拐角处彻底熄火,而楚门也只好弃车保帅,啪的一下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不同于楚门的狼狈,艾拉薇儿在空中轻巧地落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下目光看向黑着脸的楚门。

“殿下,您咋不接住我啊?”

“不是你说,要接地气的吗?”

艾拉薇儿歪着脑袋,装傻充愣道。

接的也不是这个地气啊……楚门无语,揉着自己险些起包的脑门小声哔哔道:“腹黑装天然呆,没想到殿下您还有这一手。”

腹黑?艾拉薇儿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眼中露出疑惑的情绪,开始琢磨起这个词的含义。

楚门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摔脏了的衣服,又重新为天使戴上了墨镜——方才以为骑着车就不必这样遮掩了,结果他还是低估了群众雪亮的眼睛和优秀的审美。

艾拉薇儿单单只是过境,就能牵引无数人的心脏,让他们险些没像是丧尸般跟过来。

在早些时候,楚门与艾拉薇儿吃完早饭后,便直接前往了行街上,美其名曰逛街,实则只是带着小天使漫无目的地转悠,让她像个普通女孩一般与自己十指相扣,站在街边观摩手艺人做的糖人,千花结,亦或是各类新纪的中土玩具。

除此之外,这条京都第一繁华的长街上也有很多表演,猴子钻火圈,舞狮,皮影戏,甚至是单口相声,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让楚门不得不感慨,哪怕是四百年以后,出门也照样得看人头。

路过醒狮表演时,楚门还顺便应了那位当家的邀请上台,装模作样的舞了几下狮子头,虽然动作滑稽,但好在节目效果不错,很是有喜感,足够让人买账,围观群众大声叫好,艾拉薇儿也轻轻拍了拍手。

逛街途中,楚门为这位遗世的天使讲述起旧史到如今的许多传统,从皮影戏的由来到龙门街的建造,再到舞狮的技巧,或是好玩,或是沉重,让这位异邦少女觉得也颇有些意思。

明明这些事物全然没有任何的超凡力量,也并不涉及多么雄伟复杂的工艺,但单单是其中蕴含着的文化与传承,就足以让艾拉薇儿着迷。

楚门的套路很多,多年磨炼后讨女孩欢心的手段也不少,但他没有肆意施展,反而只是简简单单地陪着殿下欢笑,漫步走过鎏金长街。

二人踏着青石板,走过各商铺,楚门顺手为天使买了根棉花糖,待她细细吮完后,才跨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单车,冲着流牧原便赶了过去。

——时间终于回到现在,尽管磕磕绊绊,中途遭遇某个小屁孩发射的洲际导弹,导致险些坠机,但好赖是终于到了目的地,楚门牵着艾拉薇儿的手,冲着这片烂漫开阔的草原走去。

……………

流牧原是京都有名的踏青圣地,兼具着旧史里大广场的作用,甚至能在上头遛狗跑马,很是旷远,青色葱葱,滴落化开的雪水,有游人于此放风筝,也有外国使节野营聚餐。

松林动更郁,浅草没马蹄。

暖风和煦,碧空如洗,红日招摇在天穹上,泼洒金光,惹得踏青的旅人也不得不眯上了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晴天。

踏青是中土新纪历来的传统,百姓们都喜欢阅尽人间春色,而如今的中土城市化较旧史要落后的多,因此生态环境自然要好上了许多,哪怕是站在城里,放眼望去也皆是翠色,足够让人心旷神怡。

就在这星星点点的踏青游人之中,一对情侣格外引人注意,黑发与金发交织,区别于其他本土亦或是外邦的情侣。

陌上有花开放,二人同骑着一匹马,女孩姿态挺拔,男人却显得懒散,任由马儿慢悠悠踱步在青葱原野上,有着些许画意。

男人冲着身前带着墨镜的白金少女絮絮叨叨,一边拍马慢走,一边悠哉问道:“啧,今儿的天气可真不错,难得的大晴天啊,殿下喜欢吗?”

“嗯…”

艾拉薇儿精巧的下颌微微扬起,让脸庞感受天空落下的阳光,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你不在的日子,联邦总是有很多阴雨天…”

殿下您确定那不是被你们打得周天昏暗嘛…楚门腹诽,随即盯着艾拉薇儿的眼睛,笑道:“那我在的时候,希望殿下您天天都能看见晴天。”

说着,楚门抓起艾拉薇儿纤巧的手腕向上抬起,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自己无名指上的太阳戒指,而他的笑容倒也暖煦得如阳光。

“如果你不总是硌着我,或许我会感动。”艾拉薇儿转头白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屁股。

楚门顿时尴尬了,倒也不是他故意的,但奈何与紫罗兰玩过马上骑行后,再与天使同乘一匹马,不可能不起反应。

他当机立断,马上转移了话题,扫视四周,天际的浮游云陆,漫山遍野的青草,还有微醺的暖风,有些感慨道:

“殿下,说来也真是神奇,若是您没有降生在我的身边,或许我现在还在哪儿做祷告呢。不对,您降生后还得召回教堂,那我估计得被赶去刷盘子了,还哪能跟您约会?”

“那时候,您还是圣城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天使,我是贫民窟里的小老鼠,或许这辈子都见不上一面。”

这当真是个巧合,在楚门身处圣城的那段时间,他也与教皇交流过相关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那便是召唤仪轨出问题的概率,不亚于从房间的窗口看见亿万年难得一见的流星坠落燃烧。

按理来说,楚门绝无遇见天使这种可能才对,而这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这不由得让他感叹命运之奇妙。

闻言,艾拉薇儿却摇了摇头,淡然道:“在教廷的神话中,围绕我主的十二位天使里,亦有命运天使的存在,是祂编织众生的命运,指引羔羊们前往彼岸,或许途中会随波逐流,但终点却总是确定。”

她双手放在楚门握着缰绳的手上,催促着马儿向着郊原深处走去,继续道:“就像这马儿,它会漫步在原野上,行踪不定,但终归有那么一瞬间,要低头吃草,所以说…”

马蹄声碎中,她转过头来,墨镜下的琥珀眸子含着笑意与笃定:“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楚门也难得听见艾拉薇儿这样坦率地吐露心声,或许是今日份的约会让她也有所感触,不像一开始那般羞涩了,他哈哈一笑,把头放在艾拉薇儿的肩头上,呢喃道:

“殿下,您的确是我的命中注定。”

…………

来京都的游人很多,踏青在流牧原的来客也不少。

奥斯比正是其中一位,他原是合盟的旅行画家,继承先辈遗志,周游世界,记录各地的风土人情,因此自然不会错过这场诸国第一盛宴。

他抵达京都之后,已经绘就了许多名篇,或许能在各国都卖出一个好价钱,但他今天才明白,先前的那些花鸟鱼虫,亭台楼阁的画卷都远远不能称之为完美,在真正的完美画面前来说,实在是拙劣的很。

没错,他此刻无法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上前叫停了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向着上面依偎着的一对年轻男女示意,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让自己为他们会就一副画卷。

他生怕这二人拒绝,连忙掏出了自己所有的证件,中土的国画大家告身,合盟的高级画家证,甚至是联邦的宫廷画师签都有,可见此人的技艺之精湛。

“美好当延续下去啊,尊贵的先生与小姐。至少也应该让它在画卷上得到永生,毕竟画外人易朽,留些纪念再合适不过了。”

那马背上藏青色衣服的男人听见他的请求,显得有些犹豫,但那位戴着墨镜的矜贵小姐却重复了一遍“画外人易朽”几个字,点了点头,甚至主动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绝美清冷的容颜,更是让奥比斯惊愕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于是乎,绘画就此开始了,高山碧水间,溪流汩汩流淌,旷远的草地流动如浪,一对年轻的情侣就这样被记录到了画中。

好在他的描笔与填料手艺熟练,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完成了这么一篇巨作,能让男人与少女都很是满意。

而那男人看着女孩脸颊上微红的笑意,似乎若有所思,对着奥比斯致意后,便继续向原来的方向驾马而去了。

奥比斯拿着手中的那副踏青图,脸涨的通红,许久才憋出来一句:“孤篇压全盟,我看威廉还怎么嘲讽我!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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