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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巫女的声音带着些许口音，像极了楚门听见过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语调，起初险些让楚门没绷住，心想哪来的大佐。
不过这样的口音配合上源奈釉那空灵的容颜，反倒显得有些反差萌。
“好了好了，你去点烟花吧…咳咳，女孩子家在外头一个人小心点嗷，你长这么好看，容易有痴汉尾随啊。”
身为世间最大痴汉的楚门正色道，下意识地想着维持一个正人君子的姿态，打算就此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邂逅嘛，本来也就是惊鸿一瞥。
虽然可能会错过了一个颜值顶点的大美女，但小门子的伺候能力是有限的，而世间美人的数量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爱和欲望投入到无限的美人中去…额，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楚门的腰子和命也是有限的。
然而那巫女听见楚门的话，却并没有选择继续点火，而是摇摇头道：“抱歉，楚门先生，我想这烟花似乎并不想被点燃了，因此我决定放过它。”
嗯？楚门先是懵了一下，随后心想这货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太对。
莫非烟花还能说话不成，告诉别人自己不想啪的一下炸开？如果真有这样的烟火，楚门反而更有兴趣了。
这一本正经又荒诞不经的话从这位美的让人窒息的巫女口中说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这位巫女再度交叠双手，对着楚门鞠躬，诚恳道：“这位义士，请问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难不成要以身相许…楚门满脸疑惑，问道：“什么请求？”
源奈釉抬起头来，语气自然且认真，用带着瀛洲口音的语调道：“如果可以，请您现在在此杀了我，好吗？”
“………”
剧情不对啊？楚门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看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想咋还碰上瓷了。
一个点燃烟花时还要捂耳朵的女孩，居然能对他说出杀死自己这种话？
楚门从上到下打量起源奈釉，托着下巴思考，随后顿时明悟：明白了！
这肯定是一个陷入抑郁的文学少女！
八成是伤春悲秋，觉得生无可恋的那种——他记得小日子那边的女孩似乎搞伤痛文学有一套来着。
抑郁就抑郁了，还长这么好看，咱必须攻略…拯救她！
鸡汤大师楚门上线，点头道：“可以啊。”
这回轮到源奈釉有些惊讶了，自从来到中土后，面对她的请求时，那几人无不露出惊诧抗拒的表情，拒绝了她的请求。
源奈釉有些欣喜，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却又听见楚门问道：“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得知道你为啥想死，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特别原因？巫女轻咬嘴唇，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启唇，最后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原因……”
果然是个抑郁少女…联想到刚刚听见源奈釉所唱的歌谣，楚门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笑着开口道：“没有原因啊……那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人也不是必须要活着的，对吧。”
“先生，您说什么？”
源奈釉似乎也难得听见有人这样说，尽管在她的国度这样的话并不奇怪，但在其他国度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这让源奈釉也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为何楚门会这么说。
楚门曾经可是有着朋友圈文案黑历史的中二忧郁初中生，他此刻开足了马力，捧起地上的烟花朝着源奈釉晃了晃道：
“害，如果说生是天空，死是大地的话，我们就是在天上扑棱翅膀的小鸟，竭尽全力才能活下去，即便如此，也总有坠落下来的一天。”
楚门松开了烟火，让它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然后道：“而死亡什么也不用干，只要在下方静静等待就好了。反正总有一天精疲力尽的我们会落入他的嘴里，毕竟现实的引力实在是太重了～”
哪怕配上楚门轻松写意的神情，但这话题依旧显得有些沉重，不过他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口才，只见他笑着继续道：
“所以说，生命是一场很久很久的挣扎啊，很多人不想挣扎了，比如说你，那就这样落下去也很正常咯。”
源奈釉眨了眨眼，静静听着楚门继续陈述：“不过谁说我们是为了飞翔而飞翔？”
源奈釉很捧场，一点也不扫兴，认真地问道：“先生，那我们是为了什么而飞翔？”
楚门自信地指着天际几乎消失殆尽的晚霞道：“太阳！”
“看见那玩意了没有？只有不停的飞啊飞，才能抢在它落到地平线尽头前得到一丝丝阳光，要是一旦落到地上，追不上太阳了，那就一点不剩了。身为人，总该有什么是在大地尽头等着你的吧？”
“我们人啊，就是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才会榨出骨髓里所有的血去展开翅膀的。”
楚门的语气像是真的经历过这些，话语间有血有肉，搭弓射箭后，足以贯穿人的心。
天照巫女思索了一会，礼貌道：“先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更像是一位死而复生的诗人。”
啥诗人，鸡汤灌溉者罢了…楚门哈哈一笑，语气难得的舒缓：“或许吧，不过现在我可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啊，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人求不来？”
要是让莉莉丝听见这番话，八成会揪着楚门的耳朵问他，到底把他的哥哥藏在哪里了，楚门怎么能说出这些来呢？
不过就连莉莉丝也不会知道，曾经的他也是溺水的行人，是搁浅的鱼，在穿越过来后，也会竭力抓住所有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艾拉薇儿不会知道，哪怕遇见她后，楚门也曾经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回到了旧史中的家去，与自己熟知的人重逢，再度看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塞妮娅不会知道，他在那间破木屋旁边的草地上，曾经埋葬过自己钱包里最后一张与家人的合影…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季前夜，其实在找到那本改变命运的羊皮卷前，饥肠辘辘的他原本的打算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老鼠药，想着给自己一了百了得了。
楚门生性乐观，算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但终究也会有消沉的时候。那时的他，也不无轻生的想法。
不过嘛，连他这一个烂人都遇见了奇迹，好好活下来了，那这样一个美少女死了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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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两人交谈时，太阳彻底落了下去，江岸边的月见草里，一团团浅淡却又温馨的萤火满溢了出来，它们闪烁着橘黄色的光芒，像是洋洋洒洒的星星。
萤火虫？
楚门瞥了一眼，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心想这玩意不是夏天才有吗？
不过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这也是京都的民生工程之一，有天官炼化这种小巧的生物，来为夜间郊外的百姓添灯，不得不说也算得上很是贴心。
来的正好…楚门想到了什么，继续说着：“你看，世界上的活法何止一种，比如天上不会熄灭的星星，啪的一下就没了的花火，还是这亮晶晶又脆弱的小玩意，咋活不是活嘛对吧？”
他在贫民窟里都可以活下去，别人也肯定可以。
“嗯……”
源奈釉轻轻点点头，又静静地看向江岸畔。
她能看见极远处集市与长街的灯光依次亮起，像是条游弋的金色鱼龙，她那明净如浅樱的瞳孔中映射出漫天的华彩，宛如一副盛大的浮世绘。
楚门说的星星，烟花与萤火都在她的眼中，当然，也包括了楚门自己。
这个男人的确很不一样，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奇怪的火焰，欲望的灰烬，爱的废墟亦或是生命的残躯都包含在其中，升腾起来像是要重铸一般，这是只有经历过死而复生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源奈釉第一次对一个具体的人产生好奇，虽然不多，但到底是让她记住了楚门这两个字。
在她心绪涌动时，楚门尘封的词库终于用完了，颓着脑袋摊手道：“好吧，其实我也没杀了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没找到自己的活法，那就先别想着死了。”
楚门难得对女孩灌了除了精液以外的其他东西，这一番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也不管这鸡汤有没有用，只是今天的幸福与往日困顿的对比，也同样让他心有感触，干脆也借着这个机会倾诉了出来。
“咳咳…”
楚门眼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暗戳戳道：“现在是不是有了点生的希望，又想好好活着了？”
他寻思这一番操作下来总该有点效果吧，结果又听见那容颜空灵的鸦羽少女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道：“不，楚门先生，我现在觉得，您一定会是那个能杀死我的人。”
“………”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楚门忍不住了：“我靠，你神经病吧？”
哪有这样追着碰瓷的？要不咱还是满足她的愿望，然后趁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