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成田机场,东京的天空湛蓝,几缕薄云像羽毛般刷过。
我拖着行李,跟在娜娜身后。
她穿一条粉色连衣裙,像当季的樱花,活泼又明媚。
步伐轻盈,被这春光点亮,笑容如清风飘扬。
娜娜提议边旅行边找人,言下之意,是想让这春色冲淡普吉岛之旅带来的伤痛。
娜娜父亲的生意伙伴田中先生派了车接我们,司机礼貌地把行李装进后备箱,车子平稳地开出停车场。
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车窗外街景如画卷展开:高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出樱花树的粉色剪影;古街两旁,低矮的瓦屋与神社红柱错落,樱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摩天大楼间,立交桥如未来迷宫,樱花沿街绽放,柔和了钢筋水泥的冷峻。
东京像一座时空交错的城,现代与传统在春光里交融,叫人目不暇给。
刚酒店在安顿好,心情高涨的娜娜就扑到我怀里,甜得勾人,顺势把我轻推到床上。
她脱掉裙子,露出轻薄的浅粉色蕾丝内衣,乳头挺翘着勾引着我。
她踮起脚,嘴唇贴着我的下巴,软软地啃了一口,道:“憋了一路,总算能亲热亲热啦。”
我被她撩得心跳加速,搂住她的腰,笑着回:“侬这小妖精,猴急啥啊?”
她咯咯一笑,推我坐到床边,麻利地解开我的衬衫扣子,眼神勾人:“勿急?我不管!”她跨坐在我腿上,裙子撩到大腿根,贴着我耳垂,热气喷在我耳边,声音又娇又媚:“我们要抓紧辰光,待会车子要来接了。”
我哪里还能忍得住,转身救把她压在床上,吻得她喘不过气。
她笑着捶我肩膀,腿缠上来,嘴里哼着:“坏蛋,轻点呀,头发勿要弄乱了!”可那娇媚的笑分明是在火上浇油,床单被我们搅得乱七八糟。
情到浓时,她咬着我耳朵,喘着气说:“然然,侬这样我脚都软了,待会哪能走路呀?”
我亲她的鼻尖:“软就软,我背侬。”
完事后,她满面春光,头发散乱,趴在我胸口喘着粗气,嗔怪我“太用力”。
电话铃声响起,司机在大堂呼叫,娜娜这才醒来,脸颊红扑扑,笑里全是甜,腿软得站不稳,扶着我的胳膊,嗔怪道:“都怪侬,害我走勿动了!”
到了银座一家安静的日式餐厅,田中夫妇已在等候。
田中先生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操一口流利中文,跟我聊得蛮热络。
田中太太只会说日语,但笑容和蔼,总是打量我,像在审视 “潜在侄女婿”。
娜娜坐在身边翻译,熟练地用日语回应田中太太,偶尔转头低声告诉我她说了啥。
菜肴看起来很美观,清酒也有些微甜,人容易让人陶醉。
田中先生端着清酒杯,笑眯眯地逗她:“娜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去京都,被奈良的鹿追着跑,吓得哇哇哭?还敢不敢再去?”
娜娜脸一红,娇嗔道:“田中叔叔,干嘛提这糗事!”她瞪他一眼,转头用日语跟田中太太解释,惹得她捂嘴笑。
娜娜假装生气,夹了块生鱼片塞进嘴,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女孩。
日本人带着距离的亲近感和我们的习惯很相似,和室里笑声不断,暖得像一家人。
田中先生放下酒杯,目光柔和地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二十多年前,我刚认识你父亲那会儿,他刚和你母亲结婚,也是这样亲热得不得了,后来就有了你。说起来,你真像你母亲。”
娜娜听到这儿,沉默了下来,筷子停在半空。
我知道她想起去世母亲,心里必不好受,便轻轻抚摸她的背。
田中先生叹了口气,自嘲道:“唉,看我这老头子,都说了些什么?娜娜,别难过,你就是你母亲生命的延续。我们常说,生命就像樱花,绽放时一片绚烂,那就是最美的。”
娜娜吸了吸鼻子,泪眼中带笑,举起酒杯,声音微颤:“敬樱花一杯。”
大家笑了,举杯齐饮,杯沿轻碰,带着忧伤的温馨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田中先生又问起:“你爸爸最近咋样?好久没联系了。”
娜娜笑容微敛,微叹口气,轻声说:“他肝硬化挺严重,现在住院等着器官移植。”她顿了顿,又笑笑:“不过还好,应该能撑过去。”我看她眼底的担忧,轻轻捏她手。
她冲我笑笑,表示没事。
田中先生宽慰她:“以你爸爸的财力,这事肯定没问题,别担心。”
娜娜“嗯”了一声,筷子夹起海胆,用笑脸掩住情绪。田中太太又用日语问了句,娜娜翻译:“她问我爹见过你没。”
她脸红,摇头:“我们刚开始交往,我爸还不知道,泽然还有点害羞。”她促狭地拉我手,冲田中太太眨眼:“你得帮我保密哦!”
大家哈哈大笑,田中先生打趣道:“那我们先帮你爸把把关,这小伙子看着不错!”我被逗得有点窘,娜娜偷笑,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泽然,伊拉都欢喜侬咯。”
气氛正热闹,田中太太又用日语说了句,娜娜听完,脸颊更红,转头看我,眼里闪着狡黠:“她说,泽然,什么时候跟娜娜办喜事呀?”她没直接翻译完,反而歪着头补了句:“你说呢,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她笑得像小狐狸,脸上的红晕柔得像樱花瓣。
我心跳漏了一拍,筷子差点没拿稳,半开玩笑回:“你定,我都听你的。”大家笑成一团,娜娜微笑着靠我肩上,手在我胳膊上抚摸着。
第二天早上,浅草寺雷门那盏巨大的红灯笼高高悬挂,点亮了我们的心情。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烧香烟雾,自然而然的庄严气息。
我跟在娜娜身后,踩着石板路,感觉清凉一点点渗进心底。
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摆动,像极了颖颖的身影——在潜移默化中,她的穿搭风格开始跟颖颖竞争了。
她回过头,冲我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快点呀,勿要磨蹭咯!”
我故意放慢脚步,逗她:“急啥呀,菩萨又不会跑。”
她拉着我带我钻进小摊街,用流利的日语跟摊贩大叔聊了几句,语气轻快,像个地道的东京女孩。
不一会儿,她转过身,手里多了一串翠绿的抹茶团子,笑着递到我嘴边:“尝尝呀,我挑的,包甜的!”
我咬了一口,团子的糯香混着抹茶的微苦,甜得让人心情都亮起来。我故意夸张地点头:“嗯,挑得忒赞,阿拉娜娜眼光就是好!”
她被我逗得咯咯笑,抱着我的手臂挨上来:“少贫嘴!”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我看得有点出神,心想:她笑起来真好看,比颖颖多了几分调皮。
我们往寺里走,娜娜兴致勃勃地跟我讲解日本寺庙和中国的异同。她歪头看我,眼睛闪着光:“过两天阿拉一起去赏樱花,好勿好呀?”
我想象她在樱花树下,漫天飘洒的樱花花瓣下起舞样子,心头一热,忍不住说:“好,到时候我帮侬拍顶美的照片发朋友圈,做我顶美的女人。”
她脸颊微红,嘀咕了句“油嘴滑舌!”却悄悄搂紧了我的胳膊。她的乳房暖暖地贴着我,像一首无声的情歌,让人无比安心。
到了正殿前的香炉,烟雾缭绕,香客们挥动线香,祈福的氛围让人心绪宁静。
娜娜拉我过去,点燃一束线香,笑着让我学她挥香:“来,熏一熏,保平安的!”我笨拙地挥,香烟绕着我俩,她咯咯一笑:“侬这样菩萨都看勿下去咯!”我故意放大动作,逗她笑得更开心。
到了求签的木亭前,娜娜停下脚步,击了一次掌,吐吐舌头,说:“哎呀!弄错哉!菩萨不会怪我吧?”然后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低声许愿,神情很虔诚。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心底涌起一股柔情:无论她许了什么愿,我都想帮她实现。
她抽了支观音签,小心展开,眼睛一亮:“是吉签!”她先用日语念了原签,带着陌生的韵律,又转头给我看,逐句翻译成中文:“相逢……转瞬,见或者不见,真假难辨……云散月隐,真心照亮前路。”她半开玩笑道:“我求的是姻缘签,侬会不会让我看到真心呀?”
一股暖意从我心中涌出,情不自禁地想吻她。她反应很快,轻轻推开我,脸颊微红,娇嗔道:“勿要闹,这里是佛寺,勿好亲的!”
我忍不住笑:“只要心诚,佛祖会保佑阿拉的,亲一下没啥事体。”
她白了我一眼,嘴角却藏不住笑,把签纸折好,塞进包里,像珍藏了什么宝贝。她推着我往前走:“快走快走,勿要这里丢人!”
我哈哈笑着,伸手搂她的腰,她没躲开,反而贴了过来。那一刻,寺里的喧嚣仿佛都远了,只剩我们俩的小世界,甜得像刚咬下的抹茶团子。
我们在寺里的古树下停下来,远处的钟声悠悠传来,低沉而绵长。她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耳语:“希望这签是能应验。”
我搂着她,掌心的温度让我踏实,低声说:“会的,阿拉会一直在一起。”她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得更近,像只小猫咪那样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肩。
我低头看她,心中柔情升起,有她在,真好。
下午,我们开始查陈昊的线索。
娜娜联系了早稻田大学心理学系,档案室说陈昊差不多二十年前进修博士学位,但导师已经退休,联系方式得通过校友会申请,手续繁琐得让人头大。
娜娜皱着眉,给校友会打电话,语气既礼貌又坚定,可对方推说资料不全,不好查到。
她挂了电话,跟我说了,还安慰我说:“勿要急,心理学界圈子都不大,我找田中叔叔问问,伊人脉广,总归有办法,看我的!”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的烦躁散去了大半。这小姑娘,总能给我的世界带来希望。
傍晚,我们在一家小店吃荞麦面,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汤面碗,蒸汽氤氲,暖得人心里舒坦,但量即使按我们的标准也总嫌不够。
娜娜非要跟我抢最后一口面,筷子夹来夹去,笑得前仰后合,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
我故意让她,假装叹气:“好呀好呀,侬赢哉,吃吧!”
她得意地吸溜着面,汤汁不小心沾到嘴角,我拿纸巾帮她擦,她脸红了,低头嘀咕:“讨厌……”
店里的老奶奶看着我们,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什么。
娜娜脸更红了,埋头吃面,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没躲,嘴角挂着笑,默认了我的小动作。
我们走出店外,夜色温柔,城市四处亮着霓虹,给夜晚添了几分浪漫。
娜娜挽着我的胳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步子轻快。
我转头看她,心头满是暖意。
这一刻,所有的沉重都远了,如果只剩她和我,是世界上最简单又最幸福的两个人。
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二天下午,我们坐在涩谷这间咨询室的灰色沙发上,暖黄灯光柔柔地洒在木桌上,窗外东京市区格外漂亮。
娜娜穿了件淡黄色套裙,紧挨着我。
昨晚我们面酣耳热之际,她提出我们必须做一次情侣关系咨询:“要早点把心结解开,勿然这堆事体会压垮阿拉的。”
我死活不肯,可她态度很坚决。
她在国外待久了,思想已经有些洋气,说:“我晓得侬不信国内的心理医生,怕伊拉跟陈昊一样。日本就不一样,这里谁也不认得阿拉,而且这边的心理医生老正规的,不像国内,随便考个证就能干。”她又轻声补了句:“伊是阿拉关系路上的一块大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
她终于说动了我,想想去年如果我和颖颖能把事摊开来说,也许就不会事现在的样子,便硬着头皮跟她来了。
李医生是位女士,四十来岁,据说已经是第二代中国移民了。
她穿着米色开司米连衣长裙,神态举止就是个日本人,嗓音温和而眼神淡定,有一种让人心情平静的作用。
听说这间咨询室得提前一两个月预约,但娜娜一个电话就搞定,跟昨天中午的怀石料理一样,她在东京也有很硬的人脉。
李医生轻声问:“你们想从哪儿开始?这里是你们的安全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不会评判你们。”
娜娜直着腰靠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了我一眼,声音清脆,胸中爆发出火气:“我就想知道,我男朋友心里是不是只有他的前妻,哪怕我们亲眼见过她当众堕落!”
这话直戳我胸口,普吉岛的画面——颖颖跪在台上,黑色项圈锁着脖子,阴唇刺着铂金环,观众的欢呼——在我脑子里像爆炸。
娜娜也在现场,她那晚吓得发抖,抱着我哭喊“她是自愿的”。
我们总是避开这个话题,只有少数几次不得已才提起。
我脑门冷汗直冒,低头不敢看她。
李医生看向娜娜,语气温和地引导道:“李小姐,你似乎很介意他前妻的存在,能不能具体说说,你对她是什么看法?你们的关系里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娜娜深吸口气,迸发出太多的不甘和怒火:“苏婉颖……她是我学姐,以前在我眼里很温柔,挺有才华,但自从我进了广告公司跟她成为同事,发现她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她……跟客户潜规则拿合同……跟经理……靠身体升职,她后来离开泽然,跟一个老男人同居,非要逼他离婚,还合伙拿些恶心的日记折磨他,那些日记写得很恶心,还很下流,泽然看到都会崩溃!上个月他们还骗我带泽然去普吉岛看他们的变态表演,他前妻当众赤裸裸跪在舞台上,戴着项圈,被人鞭打、刺穿、涂满颜料被人轮奸,像个……像个玩物!她自己写的策划书,签了名,说是艺术,可那分明是作贱自己,也作贱泽然!”娜娜声音拔高,胸口起伏,眼眶红了:“我们亲眼看见她那样……泽然要去救她,还被保镖打……就这样,泽然还放不下她。我就怕她哪天勾勾手指头,他就跑会回去!”
李医生点点头,目光转向我,平静地说:“林先生,李小姐分享了她的感受和对你们过去的看法。现在,你愿意从你的角度说说,你和苏婉颖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吗?”
我攥紧拳头,脑子乱成一团,在李医生和娜娜目光下,鬼使神差地从我和颖颖的婚姻讲起,那些甜蜜日子,颖颖浇着多肉,玫瑰香味萦绕的生活。
可裂痕不知哪天开始出现,很多客户送她礼物,生活在平淡中隐藏着危机,于是我们开始探索——从蒙眼游戏开始——后来,我怂恿颖颖去约阿健。
那晚在宾馆,阿健加入,气氛像火烧。
娜娜听到这里,像被雷劈,她盯着我:“你为啥一直瞒着我?你们玩得这么开放?你们原来是这么‘精彩’?真想不到!”她声音抖得厉害,“我读过一些性解放的书,可你们这样……太疯了!”
我喝了口水掩盖自己的尴尬:“我们当时觉得刺激,希望夫妻关系会更亲密……”
娜娜突然插话,声音尖锐:“你怎么还不肯承认她跟客户睡的事?照片我都给你看过了,你还护着她!”
听了她的话,我的呼吸都在痛。
我们夫妻的冒险,是共同的决定,但这种事,我不愿意承认。
我低声说:“我不知道这些……她说那些就是些应酬,为了拿合同,没有发生什么事。”
娜娜冷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应酬?泽然,你要把眼睛睁开!她跟李总搂搂抱抱,跟周凯进办公室两小时,你还信她清白?公司人都知道她跟客户睡觉换项目,你还装傻!”
我脑子嗡嗡响,想反驳,那照片,那次夜总会的事,一刀刀割得我心口淌血:“我……我真的不知道。颖颖从没承认过这些,我问她,她只说为了工作,应酬,没别的。我信她。”
娜娜猛拍沙发,被怒火点燃,身体颤抖不已,眼泪涌出来:“你还护她!她都那样了,你还替她找借口!她骗你,骗我,你还在维护她?”
李医生轻声干预:“娜娜,你的愤怒很真实,我们先缓一缓,喝口水好吗?”她递过纸巾和水杯,引导娜娜深呼吸,咨询室安静了片刻。
娜娜擦泪,瞪着我,声音低得却让我难受:“我怕你永远放不下她,怕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她的影子。”
李医生看向我,眼神让人平静:“林先生,娜娜提到潜规则和照片,你说你不知道,能否分享你对这些传闻的感受?还有,你和颖颖的探索,是怎么一步步走下去的?”
“娜娜给我看过一张照片……我看了也难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跟我说过,广告圈压力大,应酬免不了,也不能轻易翻脸,她提过一些事,但我觉得那都是气话,不能当真。我问过,她说没有,我就信她。”
李医生让我继续。我喝了一口水,一点点讲到瑜伽室,那次四人互动,汗水和喘息混在一起,颖颖的眼神又羞涩又放纵。
娜娜呼吸急促,质问道:“你们怎么走那么远?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吴曼姿在里边?苏婉颖真心愿意?”她声音里满满的不安:“她……喜欢那种……?”
“她当时愿意,都是我们商量好的……”
娜娜眼神闪了下,脸颊胀红,声音却更尖:“还有安全词?那她后来怎么变成那样?”
我咬牙讲到SM派对,香蕉和葡萄的羞耻游戏,颖颖蒙眼呻吟着,几近失控的狂欢,又说:“后来摄影、调教,步子越迈越大,她没喊‘红’,我以为她喜欢那种。颖颖跟阿健越走越近,我……我推她去尝试,是想让她开心,也想证明我能接受。”
娜娜突然炸了,站起来吼道:“你们夫妻这么……‘精彩’,她那样……你还觉得正常?你怎么能接受她那样?”她冲向房门,大哭:“我亲眼见她在普吉岛……受不了!”
李医生赶紧起身,温言相劝:“李小姐,你的反应很强烈,先休息,缓一缓。”她扶娜娜坐下。
咨询室安静得只剩娜娜喝水和呼吸的声音,她颤抖着坐下:“我怕我们也变成那样……”
缓了一阵子,李医生让我继续。
我讲到性感摄影,颖颖在专业摄影棚的镜头前,裸着身子摆姿势,高潮的画面撩人又刺眼,还有她和阿健性爱的照片——那些都是我们一起策划的,刺激又病态。
“等一下!”娜娜猛地打断我:“你在拳台上揍他,原来不是因为他睡了苏婉颖?我还觉得你很男人,彻底爱上你,原来你就是个大骗子!这是你俩一起搞的?你推她去跟别人?你还觉得她愿意?你们俩都疯了!”她吼道:“是不是这样才能满足你?等你对我腻了,厌了,是不是也要我去拍那种照片,找人睡我,你才满意?”
“娜娜,那些照片是我们的……情趣游戏,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我没想让你那样,我现在爱的是你,不是要你变成她!”
可娜娜没听进去,声音更尖:“还有,那个孩子呢?你们跟那个女人一起玩,玩出火了吧?索性生下来?我像小三,她生的孩子比我们……还早,那她是什么?正宫?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他还得被这个孩子压一头!”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混着愤怒:“你对苏婉颖是放不下,跟吴曼姿也是不清不楚,她还动不动就要跟你商量孩子的事。那我算什么?通房丫头?”
“曼姿的孩子……不是……颖颖知道,是她要求的,是我们帮曼姿。娜娜,我没想让你当替代品,我爱你,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爱我?那你为什么还天天盯着她的日记?”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讲述:颖颖被阿健胁迫拍视频,精神崩溃,陷“妮妮”人格,在陈昊那里接受“治疗”,她从来没有说安全词“红”,又在普吉岛自导自演SM表演,和我离婚。
“我有‘淫妻癖’,那种快感是我的病,可我真爱她……不……我现在爱你。”
“我亲眼见她那样,你还兴奋?你还是人吗?” 娜娜彻底暴走了,她掩面大哭,瘫坐在沙发里,声音都碎了,“我爱你,可你心里全是她,连她干那些事,我都比不过!我算什么?”
“我跟颖颖都错了,我纵容了快感,她选择了冒险,我没及时挽回。胁迫的那个人是罪魁祸首,但我也有责任。娜娜,我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李医生看看表,目光柔和地落在娜娜身上,声音平静而温暖:“李小姐,你今天分享了很多,愤怒、恐惧、痛苦都很真实。这些情绪说明你在乎这段关系,也在努力面对过去的阴影,尤其是对他前妻的存在和你们共同经历的冲击。你觉得自己被比下去,甚至担心被替代,这种感受很沉重,但能说出来是很大的勇气,也是一个很好的进展。林先生跟你坦白这些事,说明他深爱着你,愿意在这段关系中敞开心扉。我们今天会谈的目的,是要改善你们之间的关系。从正面理解,这份坦诚是你们重建信任的基础。今天我们先到这里,你们先好好休息。我们会安排五天的后续会谈,一步步梳理这些情绪,帮你们找到信任的路,好吗?” 她又劝我:“林先生,李小姐的痛苦很真实,你们都需要时间。”
我们约定了每天一小时的会谈,处理娜娜的创伤和我们的信任裂痕。
我走出大楼,空气变得潮湿,夹杂着餐馆里飘散出来的食物香味。
娜娜远远地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她,她低着头,避开人群。
我试着放慢脚步,想拉近和她的距离。
“娜娜……”我想牵她的手。
她猛地缩回手,尖叫:“勿要碰我!”引得路人投来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我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回到酒店,娜娜一言不发,直冲浴室。
门“砰”地关上,反锁的咔嗒声如一把锁扣住了我的心。
我站在门外,听到水声哗哗响起,夹杂着断续的抽泣,像针扎进我的胸口。
我轻轻敲门:“娜娜,侬还好吧?讲句话呀……”
没有回应,只有水声和她的哭声。
我想起了我和颖颖隔着浴室门的那个夜晚,我靠着门滑坐到地上,那时没拉回颖颖,现在又因为那些事伤害了娜娜。
两个小时过去了,水声还在响,娜娜没出来。我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她的暴走,她的质问,她的痛苦,“我爱侬,可侬心里全是伊!”
深夜,浴室门终于开了。
娜娜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还穿着白天那条裙子,没换睡衣就直接上了床。
她蜷缩在最远的角落,和我隔着整张床的距离,和颖颖那天一模一样。
我轻声喊:“娜娜,阿拉能谈谈吧?”
她冰冷地打断:“勿要过来,勿要讲话。”
我只能远远地躺下,盯着天花板。真相真的会伤人,我不能再失去她。
接下来,每天上午,她并不叫上我便独自出门。
我只能远远跟着,她倒也不反对。
她在银座的精品店里买了一堆东西——香奈儿围巾、蒂芙尼手链、资生堂护肤品,有用的没用的全往购物袋里塞,刷卡时眼都不眨。
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敢靠近,只能默默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在她身后。
晚餐时,她挑了银座一家日料店,独自点了餐,一个人低头吃。
我想坐到她对面,她头也不抬,只冷冷一句:“勿要过来。”我只能坐在隔壁桌子,跟服务员比划着点了一份天妇罗,筷子怎么也夹不稳。
回到酒店,我把购物袋整整齐齐地码在房间一角,她看都不看一眼。
每天下午,在咨询室里,李医生用柔和的声音,引导我们剥开伤口,却也让裂痕更刺眼。
我只能从我的视角,爱着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求她在普吉岛的阴影和我的坦白的冲击下,重新找回对我的爱。
娜娜的眼神从冷漠到挣扎,在浓雾中渐渐透出微弱的光。
娜娜刚开始几乎不开口,眼神躲着我,偶尔低语:“我怕你看我就像看她,要我也那么‘精彩’。”语气里充满憎恶,认为我和颖颖都疯了,怪颖颖怎么能让自己堕落到如此地步,也怪我的怂恿和纵容。
我急切地表白:“娜娜,过去的那些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爱你。”换来的只有沉默,她回到酒店仍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很久,穿着衣服蜷在床最远一角。
接下来的几天,上午她还是出门,秋叶原,表参道,六本木,涉谷,都转遍了,让我拎着袋子远远地跟着。
买来的东西逐渐在房间里堆成了小山,她却一点也不管。
在咨询师那里,她的情绪像潮汐起伏不定,有一次,她突然问:“她在那种地方里开心吗?我知道SM,但她那样……真有快感?”她的脸微红,像是羞于自己的好奇。
我愣住,隐约感到她对颖颖的“性感释放”有种复杂的情绪——排斥又羡慕。
李医生轻声说:“好奇很正常,但你的恐惧更重要。”我连忙解释:“娜娜,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爱你。”她冷笑道:“我不信。”
那晚,她没锁浴室,但仍离我远远的。
又一次,她愤怒地质问:“你让她那么‘精彩’,她为什么不喊‘红’?你们怎么都失控了?”
“我错了,没拉住她。”我提到安全词,试图解释颖颖的主动,可她更同情颖颖,觉得她是被我推向深渊。
那晚,她允许我并肩走回酒店,却拒绝牵手。
后来,她叹息:“我比不过白天鹅,她那样你都放不下。”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抽回,只是说:“我需要时间。”
李医生让我们给彼此写信,娜娜的信刺痛了我:“我怕你又想要那样的刺激。”我回信给她:“我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那晚,她允许我靠得近一些,但仍保持距离,怕靠得太近会再次受伤。
最后一天,她的眼神柔和了些,却仍颤抖着质问道:“你也要我那样吗?像她那样被别人……,让你看着兴奋?”
“不,娜娜,我只想你做自己,我恨过去的我。”
她泪眼蒙眬地说:“我可以试着信你,但别让我觉得自己是替身。”她终于让我轻拥她,但戒备之心如影随形。
李医生鼓励我们继续沟通,建议回国维持咨询。
这五天,咨询室水杯轻响、信纸沙沙声、窗外樱花残瓣的柔美,都掩不住娜娜的挣扎。
她的好奇、愤怒、自卑与恐惧是那么的强烈。
我知道,她在试着原谅我,但那些事仍是我们之间的裂痕。
又过了两天,银座“月光咖啡馆”,昏黄的灯光洒在复古木屋的墙上,墙上挂着一排黑白照片,空气中弥散着咖啡的酸涩香味道。
娜娜坐在我旁边,穿着米色毛衣,气质沉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她通过田中先生的人脉联系上一个早稻田校友,得知陈昊的导师山本教授常在这家咖啡馆和学生聚会。
她用流利的日语给咖啡馆老板打了电话,谎称是山本的学生,硬是套出了今天下午的见面时间。
我看着她冷静处理这一切,心里充满感激,她没有离开,还在继续帮助我。
咖啡馆门口铃铛轻响,一位七十多岁老人走了进来。
那就是山本教授,和网上的照片一样。
他刚在角落的桌子坐下,娜娜便立刻起身凑过去,很得体地微笑着用日语和他寒暄。
我局促地跟在她身后,坐到教授对面,深吸一口气,说:“山本教授,恕我冒昧。我是陈昊患者的家属,他是您的学生,我想了解您的看法。”说着我从包里掏出颖颖的那些日记和她在普吉岛的策划方案,都是娜娜帮我翻译成日文,递了过去。
山本教授接过文件,皱眉翻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文件推回来,说:“实在抱歉,我不能评价其他医生的临床行为,对不起。”
我心一沉,正想再争取,娜娜却笑着用日语接话,语气如同拉家常。
山本的神情松动了点,他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陈昊可是个好学生,那时候阳光上进,对心理研究很热情,论文写得很出色。他在我这里读博士的时候,娶了我的另一个学生,也是中国人,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他迟疑了一会儿,又说:“不过,陈昊毕业回国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日本。”
娜娜轻轻握住我的手,又问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很显然,这是条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