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米兰迪亚王国的王都米拉吉,是一座典型的“套娃式”城塞都市。

城市如同年轮般向外扩张,每当人口膨胀、城区蔓延,新的城墙便拔地而起,将旧城包裹其中。

如今,以巍峨王城为核心,米拉吉被四道高耸的城墙分割成泾渭分明的区域。

之所以说“大致”,是因为最外围的第四道城墙,在卡迪斯帝国“庇护”带来的虚假和平下,早已成了烂尾工程,天晓得猴年马月才会复工。

王都的心脏地带,第一道城墙(王城城墙)与第二道城墙之间,便是权贵云集的『贵族区』。

在这寸土寸金之地,占地最广、府邸最奢华的,当属王国宰相——海兰德侯爵的宅邸。

然而此刻,这座显赫府邸真正的主人,并非那位日理万机的宰相格拉德・海兰德侯爵,而是他的掌上明珠——艾露芙莉德・海兰德侯爵千金。

宰相大人?

他正因王国人才凋敝,焦头烂额地奔波于国内外各种烂摊子之间。

艾露芙莉德不得不扛起这份重担,成为这座空巢侯府的实际掌舵人。

“……所以呢?宪兵骑士团那群大爷,终于舍得挪动尊臀了?” 侯爵府书房内,艾露芙莉德被堆积如山的文件淹没,头也不抬地质问前来汇报的部下。

象征海兰德家族、如火焰般炽烈的红发,此刻被随意束成一根马尾。

她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昂贵衬衫和喇叭裙,虽用料考究,但对一位年轻贵族千金而言,这身打扮简直朴素得过分。

艾露芙莉德甚至觉得,要是能直接穿裤子,那才叫痛快!

必要场合,她当然能盛装出席,艳压群芳。

但对她而言,华服美饰只是贵族的义务,是工作的一部分。

私下里?

她对那些玩意儿兴趣缺缺,只求轻便不碍事。

实用,高效,才是她的穿衣哲学。

或许,正是这份身处奢华顶端却物欲淡薄的“格格不入”,才让其他贵族千金对她恨得牙痒痒。

“他们……确实在行动,但现场一片混乱,效率低下……” 部下小心翼翼地回答。

王都治安本是骑士团下属“王都警备兵”的职责,但贵族千金——尤其是摄政王子的未婚妻——遇刺,拥有贵族案件侦查权的“宪兵骑士团”就必须介入。

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高层腐败如此,骑士团的水准可想而知。

“骑士团那些头头脑脑呢?”

“还在王城‘紧急磋商’善后事宜。”

“哦?还在王城磨洋工?” 艾露芙莉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仿佛在核对清单般轻松点头,“看来,我的行程没从他们那儿漏出去。”

艾露芙莉德视察蓄水池工地,本就是临时顶替撂挑子的基斯王子。知道行程变更的人屈指可数,负责王城安保的骑士团恰恰是其中之一。

若情报是从骑士团泄露,袭击失败后,幕后黑手必然第一时间销毁证据、断尾求生。如今他们还在王城慢悠悠地“开会”,反倒洗清了嫌疑。

“委托人查出来了吗?在我们把刺客‘移交’给骑士团之前,家里的人应该已经‘好好招待’过他们了吧?” 艾露芙莉德一边将签好的文件丢进处理箱,一边淡然问道。

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全然不像刚经历生死刺杀的人。

既不恐惧,也不急躁,只是冷静地处理一件件“待办事项”。

部下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恭敬中带着信赖。对他们而言,这位年轻的大小姐已是值得追随的主心骨。

“据刺客交代……知道委托人身份的,只有被您恩人干掉的那个首领……”

“无妨。” 艾露芙莉德打断道,眼神锐利如刀,“能调动这么多老手,有这财力门路的,翻遍王都也就那么几家。一个个碾过去,总能揪出尾巴。”

听取完最后几份报告,书房内只剩下艾露芙莉德一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唯一的旋律。

“……呼。” 处理完半座“文件山”,艾露芙莉德终于搁笔。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转动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看着自己这毫无淑女风范的动作,她自嘲地苦笑:“真是越来越像个糟老头子了。”

“…………真让人作呕……” 她重重靠向椅背,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奢华的彩绘。

暂时卸下“侯爵千金”的面具,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强势的面容,竟流露出惊人的稚嫩与脆弱——像个迷惘的普通少女。

“……一个还没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要掺和国政?荒唐得让人笑掉大牙!” 她嗤笑出声,那带着恶意的笑容,活脱脱就是王都传闻中“反派千金”的模样。

只是这次,她嘲弄的对象是自己。

“一群大老爷们,居然要向我这种黄毛丫头低头请示……这算哪门子的亡国征兆?” 怎么想都荒谬绝伦!

一个毫无人生阅历、缺乏实务经验的小姑娘,竟左右着国家命脉?

而周围那些老狐狸,竟觉得理所当然?

就因为“有能力”?他们真以为这就够了?

“……愚蠢。愚不可及!” 他们可曾想过,被强塞如此重担的小姑娘,内心是何等煎熬?

压力如山,夜不能寐。每一个决策都如履薄冰,辗转反侧间怀疑自己是否正将国家拖入深渊……

这本该是常态!

无论能力如何,艾露芙莉德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她的心还未被责任磨出厚茧,无法像那些老油条般对重压麻木不仁。

无论外表如何伪装成“艾露芙莉德・海兰德”,在刚经历生死威胁的此刻,她也会软弱,也会想撂挑子。

“……为什么……偏偏是我生在这侯爵家?” 她喃喃自语,表情似哭似笑。

拼死支撑这艘将沉的破船,为那个不成器的未婚夫四处灭火。咬着牙完成一堆破事,最后还差点丢了小命……

这算什么?地狱难度的惩罚游戏?

还能更过分点吗?

贵族责任,蓝血义务,她从未敢忘。身为海兰德家的千金,她比旁人更该挺身而出,撑起这个国家。

但是——偶尔,仅仅是偶尔,她也会想:

她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来?

难道生来就是给一群蠢货擦屁股的?

辛苦无人知,功劳无人赏,这就是她全部的人生?

“……真是没完没了。” 艾露芙莉德望着天花板上描绘诸神盛宴的彩绘,露出一个疲惫到骨子里的笑容。

无论多么消沉,她终究是艾露芙莉德・海兰德。烦恼毫无意义。

就在她无声自嘲之际,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艾露芙莉德瞬间挺直背脊,脸上所有脆弱消失无踪,切换回那个无懈可击的“侯爵千金”。她用毫无波澜的事务性口吻应道:“进。”

“打扰了,大小姐。” 一名仆人恭敬行礼,“那位‘客人’醒了。已按您吩咐,送去了餐点。”

“嗯。” 艾露芙莉德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虚空,沉吟片刻,霍然起身。

“我去看看。”

“您亲自去?” 仆人略显惊讶。

“当然。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艾露芙莉德语气不容置疑,迈步走出书房。

海兰德侯爵府邸占地广阔,内部装潢却出奇地“朴素”。

地毯壁纸虽是最顶级货色,但贵族府邸常见的珍玩古董却寥寥无几。

祖传的宝贝大多封存在领地库房,更多的……则被艾露芙莉德悄悄送进了当铺。

她借钱,并非为了海兰德家的开销,而是为了填补国库那被蛀虫们啃噬出的巨大窟窿!

本应揪出贪官追回赃款,可这个国家烂到了根子里,连负责肃贪的衙门都自身难保。

面对那些火烧眉毛、等不起的窟窿,艾露芙莉德只能咬着牙,以海兰德家的名义,用各种名目往里填钱。

(蓄水池的工程款也是……要是进度再拖下去,恐怕又得从家里掏了……) 无论府内府外,都让她心力交瘁。

在仆人面前,她神色如常,心底却已叹息了千百回。

客房门外,两名全副武装的侯爵府骑士如临大敌。一见艾露芙莉德走近,两人脸上都露出为难之色。

“开门。”

“太危险了,艾露芙莉德大人!那人身份不明,极度危险!” 两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他们亲历了那场袭击,对房间里那位“怪物”的恐怖记忆犹新。

“他是我的恩人。” 艾露芙莉德声音平静,“至于危险?想也是白想。我们家有谁能拦得住那位大人吗?”

“…………” 骑士们哑口无言。

他们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虽在刺客奇袭下吃了亏,但平日足以称雄一方。

然而,面对那个青年横扫刺客如割草的非人战力,他们连“能一战”的念头都不敢有。

不,正因对自己的实力有认知,才更清楚那绝非“高手”范畴,而是踏入了“英雄”领域的恐怖存在!

他们这样的,冲上去也只是当肉盾的料。

骑士无奈开门,艾露芙莉德踏入客房。

“打扰了。”

门扉在身后合拢,艾露芙莉德的目光落在房内,心中微微一动。

“——请继续用餐,不必拘礼。” 她对放下餐具、准备起身的青年说道。

“既然主人家发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问题人物——李阳,从善如流地重新拿起刀叉,在床边的小桌旁继续享用食物。

艾露芙莉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用餐仪态。

(……意外。举止相当优雅……) 市井冒险者?

说好听点是豪爽,难听点就是粗鄙无礼。

可眼前这青年,刀叉运用娴熟,姿态从容。

虽然餐点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真正的礼仪往往在不经意间流露。

最难得的是,餐具几乎不发出碰撞声。若非经年累月的习惯,很难做到如此安静。

这个自称李阳的青年,显然受过极好的礼仪熏陶。

(身负碾压老练刺客的恐怖战力,失忆且来历成谜,又具备堪比贵族的礼仪修养……谜团越挖越深了。) 他究竟是谁?

艾露芙莉德思忖间,李阳已风卷残云般扫光了餐盘。他将刀叉整齐并拢,用餐巾优雅地拭了拭嘴角。

“非常美味。尤其是沙拉的调味,咸淡恰到好处。请务必代我向厨师致谢。”

“嗯,我会的。” 道谢也如此得体,果然像是常与贵族打交道的人。

待女仆收走餐具,为两人奉上红茶后,艾露芙莉德在李阳对面落座。

“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若非您及时出手,我此刻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举手之劳,扫除些碍眼的飞虫罢了。” 李阳拉了拉身上崭新的衬衫领口,笑道,“倒是您,如此盛情款待,让我受宠若惊。这衣服,比我原来那身可高级多了。”

原本那身湿透的破旧行头,已换成剪裁合体的白衬衫与黑西裤。款式虽简洁,但侯爵府出品,用料做工皆是上乘。

“您是救命恩人,无需在意这些。”

“那我便厚颜收下了。” 艾露芙莉德说得轻松,李阳回以真诚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艾露芙莉德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弛下来,竟有种相识多年的错觉。

她再次审视他。他到底是谁?

“……那么,我可以称呼您为李阳吗?”

“当然。不过……” 李阳耸耸肩,带着点自嘲,“我对‘李阳’是不是我真名也没十足把握。只是觉得顺口,大概就是它吧。”

“李阳大人。” 艾露芙莉德微微颔首,随即道,“我是艾露芙莉德……”

“你这无礼之徒!竟敢直呼侯爵千金兼第一王子未婚妻的名讳!” 侍立一旁的骑士厉声呵斥。

艾露芙莉德抬手制止:“这位是贵客。是我允许他如此称呼。违抗我的命令,才是海兰德家的耻辱。退下。”

“……是属下失礼,大小姐。” 骑士面红耳赤地退后。

李阳轻轻鼓掌。

“漂亮。大小姐御下有方,令人钦佩。” 他随即正色,向艾露芙莉德微微躬身,“虽说是失忆所致,但无礼的是我。在此致歉。”

他态度诚恳,房间内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应对得体,进退有度。失忆?真的吗?

“……那么,除了‘李阳’这个名字,您可还想起些什么?” 艾露芙莉德追问。

“完全没有。” 李阳苦笑摊手,“真是伤脑筋啊。我到底是谁呢?” 嘴上说着伤脑筋,脸上却不见半分愁容,那份从容甚至让人有些羡慕。

(看起来,年纪与我相仿……) 虽然感觉比自己大一两岁,但绝对未满二十。在世人眼中,仍是“毛头小子”的年纪。

然而,他泰然自若,毫无局促。那份自然流露的镇定,连带着让旁观者都放松下来。

若易地而处,自己能做到吗?艾露芙莉德暗自摇头,难,太难了。

“——李阳大人于我有救命大恩。我既以家族之名起誓报恩,自当竭尽所能,为您提供帮助。”

“那真是感激不尽。” 李阳笑容温和,毫无挟恩图报之意,“我这除了名字啥也不记得的可疑分子,想找份糊口的差事,怕是不容易。”

“谢谢您。艾露芙莉德小姐真是温柔。” 李阳微笑道。

艾露芙莉德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

(……荒、荒唐!他只是道谢而已……) 她试图说服自己,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从那温暖的笑容上移开。

(……上一次……有人这样笑着对我道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

在重压之下身心俱疲的她,可曾得到过一句认可?

在日常的奔忙中,可曾有人对她展露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我……竟已沦落到……为这样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而心旌摇曳的地步了吗……)

“?怎么了?艾露芙莉德小姐?” 李阳关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不……没什么。” 艾露芙莉德迅速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回应。

“……那么,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个嘛……” 李阳摸了摸肚子,笑容爽朗,“不管干啥,总得先填饱肚子。我想找份工,赚钱养活自己。”

“您需要钱?这好办……”

“不,” 李阳摇头,“我需要一份工作。不知府上可否收留?打杂跑腿,力气活,我都能干。幸好,我这身力气似乎还没丢。”

“哈……” 艾露芙莉德失笑,“这要求,真不知该说您是谦虚,还是脸皮厚了。” 救了侯爵千金,报酬竟只是求一份工作?

若仅此而已,尚可称谦逊。

但想在侯爵府谋职?

这难度可不小。

侯府用人,首要便是身家清白。

“我失忆,来历不明,肯收留的好心人怕是不多。” 李阳摊手,眼神坦荡,“而且对侯爵府而言,放任我这么个‘危险分子’在外游荡,也不太妥当吧?”

“……这倒也是。” 艾露芙莉德无法反驳。他是袭击案唯一的局外目击者,放在眼皮底下监视,确是上策。

“我明白了。” 艾露芙莉德做出决断,“我会让管家为您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稍后会通知他。”

“遵命,大小姐。” 李阳迅速起身,以无可挑剔的姿态行了一礼。

“从今往后,您便是我的主人。请直呼我‘李阳’即可。”

“——好。请多指教,李阳。” 艾露芙莉德颔首。

至此,丧失记忆、来历成谜的青年李阳,正式成为了海兰德侯爵府的一员。

“……那么,李阳的情况如何?” 一周后,再次被文件山包围的艾露芙莉德,向侍立一旁的管家询问道。管家恭敬行礼,开始汇报。

“回禀大小姐,李阳先生工作极为勤勉认真,已逾一周。打扫细致入微,协助园丁也得心应手。属下曾特意安排他负责擦拭银餐具及贵重摆设,他非但毫无觊觎之心,反而比以往更加用心,光洁如新。”

“哦?” 艾露芙莉德挑眉。

“府中众人对其评价,也多为正面。虽初时心存戒备,但其工作能力出众,常为同僚分忧解难。态度谦恭有礼,应是本性使然,亦或受过良好训导。他……很擅长让府中事务运转得更加顺畅。” 管家难得给出如此直白的赞誉。

要知道,这位侯府大管家向来以严谨刻板、不徇私情着称。

“他应是在门第极高的府邸受过严格训练。且非普通仆役,而是按‘近侍’或‘心腹’的标准培养的。”

“……这样的人,却一身冒险者打扮,湿漉漉地出现在森林里,实在匪夷所思。” 艾露芙莉德沉吟。

主家败落,为求生计沦为冒险者?

若真如管家所言这般能干,在其他贵族家谋份差事绝非难事。

“他过往应是在异国贵族府邸效力。其言行举止间,偶有与我国不同的措辞和习惯。只是……属下亦无法判断其具体来自何方。”

“那他的来历,岂非更难查证?” 若是本国贵族,尚可追查。国外贵族的仆从去向?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实力,评估得如何?” 艾露芙莉德目光转向管家身后,那位统领侯府护卫的骑士队长。

骑士队长肃然应道:“深不可测。包括属下在内,府中所有骑士,无人能伤其分毫。” 这只是确认。

目睹过李阳在袭击中如同砍瓜切菜般解决刺客的场景,连艾露芙莉德这外行都知其恐怖。

“只是……其战斗方式,与骑士之道大相径庭。他不用剑。或赤手空拳,或信手拈来任何物件为武器……动作核心,皆立足于‘无武器’的搏杀。与其说是格斗家,不如说是……‘环境利用者’。”

“这倒颇有冒险者的野路子风范。”

“无论如何,其战力无可挑剔。属下惭愧,即便府中所有战斗人员一拥而上……能否伤其分毫,亦是未知之数。”

“明白了。” 艾露芙莉德目光扫过管家与骑士队长,“那么,对于让李阳担任我的临时随从兼贴身护卫一事,二位没有异议了?”

这是艾露芙莉德将李阳留在府中后,便暗自盘算的计划。

她曾天真地以为,无人敢动杀她的念头。那纯粹是自寻死路。正因如此,她的护卫力量才一直维持在最低限度。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样精锐的刺客团,差点就要了她的命!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既然开了头,后续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强化自身安保,已是刻不容缓。

而李阳,这位亲眼见证其恐怖实力的“怪物”,此刻就在她身边。不物尽其用,岂非暴殄天物?

袭击后这一周,她深居简出。但堆积如山、必须她亲自处理的事务,已让她濒临极限。外出,势在必行。

管家与骑士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表态。

“属下赞成。以李阳先生的仪态能力,即便随您出入王城,也绝不会堕了海兰德家的颜面。”

“属下虽感汗颜……但作为护卫人选,恐怕无人比他更合适。为大小姐安全计,属下……不反对。”

“很好。” 艾露芙莉德一锤定音,“那么,李阳即日起担任我的临时随从兼贴身护卫。”

管家与骑士队长躬身领命。

“不过……” 艾露芙莉德望向窗外王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但愿……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别再不知死活地撞上来了。” 语气中,是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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