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烽火,群星璀璨。
那灿灿繁星之下,是众多平平无奇的河沙。
这天下,英雄者少,庸碌者众。
纵然有记下所有姓名的纸张,人们依旧会仰望最前列的那些名字,余者落为陪衬,甚至是连陪衬都算不上的无名之辈。
天下分崩离析,名门世家,地方豪强,军阀割据城池,绿林聚啸山野,洋洋洒洒分不清多少个势力,但天下人观望的,都是那些名望高远,实力雄厚的诸侯。
有实力窥探帝位,那叫野心,没实力还窥探,那叫不自量力。
相模南正是这不自量力之人。
“孤兵微将寡,上无祖辈威名,下无能人辅佐,才德庸碌,心思反复,难得始终。夫排兵布阵,出奇合正,率军伐谋,百战百胜,吾不如雪帝。名门望族,威扬总武,谋士如云,良将归附,吾不如女王。赤诚之心坚如铁,胜求胜,败亦求胜,吾不如皇侄。此三者,皆人杰,吾不及也。”
不会赢的。
相模南(?)深知这一点,但是……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不为英雄,便为英雄之功!我欲昭告为帝,天下可共讨之。纵沦为笑柄遗传千年,亦不可庸碌无名,寂寂而终!”
毫无疑问,比起失败主义谋士,失败主义君主更加炸裂。
然而,平凡与普通,正是大多数人的写照,不肯平凡与普通,也是大多数人的写照。
相模南(?)高呼求败,反倒让他召集了千军万马,在天下诸侯中先声夺人,尽显一番风采。
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有这么多天下人支持,说不定……
会赢的!
“若是心念可成事,岂有英雄泪满襟?”
一人漫步而来,语含讥讽,似是与相模南(?)抱有私怨。
“来者何人?!”
“比你有名一些的无名之辈,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显然来者不善,开口便将相模南(?)的口号一通驳斥:“煽动人心,不可聚人心,欲治天下,必先取天下!你心怀败亡之决意,又行争胜之举,可谓表里不一,此为不诚!凡事三思而后行,行事而再省,思有得,省有进,方能成事。你不思不省,凭一时冲动行事,又为自己的冲动津津自喜,此为不智!再者,非英雄可平天下,实平天下者为英雄。你无进取之心,无平乱之策,无治国之略,在此饶舌,颠倒因果,妖言惑众,此为不正!”
“似你这般不正不诚不智,只知旁门左道之人,岂能继任大统?!”
相模南(?)脸色大变,深知兵法有云:当你沉迷对线的时候,往往家已经没了。
真正的大师,永远在出招而不是接招。
“小小后生,乳臭未干,可笑可笑,你又有何高见?”
一色彩羽轻笑,举手号令,兵马随之而来,彩旗招展,呼声若雷,士气凌霄,如日初升——高一高一,勇争第一!一色彩羽,剑指首席!
相模南(?)惊骇莫名,聚拢的手下渐渐动摇:“区区一色彩羽,竟有如此兵马……”
“天下属于年轻人,年轻人自然要以夺取天下为志!”
一色彩羽朝气蓬勃地说道:“总武少年,自有勃勃气象!才德不在年高,志气正好年少!巡帝少年即位,治总武,扬国威,政通人和,誉美在前!我欲效仿前人,斩荆披棘,再创辉煌!内修社团,外合他校,规划节日,筹办庆典,扬我少年之朝气,壮我总武之威名!富士之高,起于微尘,太平之阔,始于涓流!吾为少年,亦为未来!”
甩出巡帝作为例子,论证自身有夺取天下的基础,顺势一转谈论如果自己登基为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治理天下,最后将话语转回正题,强调少年人就是未来之人,有力地获取高一阶级的民心。
一色彩羽显然有备而来,英姿勃发,磊磊落落,指点江山,口若悬河,将相模南(?)执着于表达自我的格局碾压,方才对方磕磕绊绊,强撑气势的表现,更是强而有力地将她衬托起来。
两军厮杀之间,相模南(?)的乌合之众兵败如山倒。在团结一致的一色军面前,胜负未分明,人心已先败,眨眼间溃散一空。
相模南(?)置身于败军之中,走投无路,仰天长叹。
“此实非战之罪,亡我者英雄也。”
胜者左右簇拥兵马欢呼,淡然笑道:“我未功成,不足论英雄。你蛊惑人心,妖言惑众,岂可以英雄论之?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相模南(?)脸色忽红忽白,旋即释然长笑。
“哼哼……贼寇开乱世,英雄平天下,自古如此,自古如此……”
“那些跟随过我的人,不会再回到往日,造过反的人,只能一条路走到底。离散而去的他们是柴薪,会遇见合适的火星,将这片沉苛已久的大地上点燃……那些火星就是英雄……来人,拿奶茶来……”
余兵已散,无人应答。
相模南(?)势力被消灭了。
他引岂的这场起义,终究如大多数起义那样,演变成一场霍乱,也会像那些起义一样,将局面打乱,将过往砸碎,让群雄逐鹿,竞出英雄人物。
一色彩羽志得意满,吞并一部分相模南(?)的士兵,实力大增。
区区相模南(?),终究是为王前驱……
之后还出现了一支名为千反田玄德的小部队,号为皇侄。
她说了些仁义道德,努力自勉,积极进取的话语,但是兵微将寡,也没有针对性地扩大和培养军队,只做出过一些小成绩。
待我平定天下,让她当个九卿也不错。
一色彩羽雄心勃勃。
“区区无名小卒,终究是为王前驱——这天下,是名门的天下。”
是谁?!
一色彩羽(?)眺望天下,瞳孔一缩,面露肃然之色。
有一人迈步而来,有兵强马壮,有能臣良将,有数州之地,有累世名望!
“三浦本初!”
“呵呵,不要太嚣张了,说得好像你永远是高一,不会变成高二高三。”
三浦本初轻描淡写地点评,格外自信。
她当然自信,因为两者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
一色彩羽(?)问道:“你有何高论?”
三浦本初并未搭理他。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与诸君相处两年,交际甚广,为人如何,诸位心中自然有数,也无需我强调什么身份。如今天下无主,神器易位,我愿登基,履行天命,敬职敬责,如此而已。”
三浦本初的话语落下,便迎来一阵格外热烈的欢呼和议论,声势远比一色彩羽浩大。
这就是名门的自信。
一色彩羽(?)出击:“莫非阁下胸中无策,只会清谈?如此怎能继承帝位?!”
“你才是清谈之人吧?”
三浦本初冷笑一声,竟是直接发兵围剿,大举进攻:“没有当过皇帝,如何谈论皇帝要做什么事?内政、外交、军事等等,你只是说着要好好做,却一语带过,没说该怎么做……你也是假少年之说,谣言霍众之辈!”
一色彩羽(?)震声道:“你就当过?你就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
三浦本初沉声道:“昔日我为九卿,议论国事于朝堂之上,亦为将军,操练士兵于校场之中!治国当以人治人——大事小事,尽职尽心,必有困乏疲惫,若无忠心之士,则朝堂不稳,天下难平!”
三浦本初挥手,便有几声尽忠报效之声。
一色彩羽(?)冷笑道:“汝势众,吾势未尝不众!”
他一挥手,也有几声尽忠报效之声。
“呵呵……”
三浦本初骄傲一笑:“无皇帝之权,能说动几个人替你奔波做事?说动几个人为国事牺牲时间?说动几个人不去游山玩水,而是陪你案牍劳形?”
一色彩羽(?):“大家可以做到!”
不过,他的尽忠报效之声微弱了一些。
三浦本初:“当年朝堂论事,大开庆典之时,吾等困坐会堂,日出而始,日落而终,未能与民同乐。”
一色彩羽(?):“我们也可以!”
尽忠报效之声更弱了。
三浦本初:“庆典结束,吾等收拾残局,重整校容,一刻也不得闲暇。”
一色彩羽(?):“我们太想为大家服务了!”
鸦雀无声。
大抵是恼羞成怒,一色彩羽(?)质问道:“难道你就可以吗?!”
三浦本初不答,只是抬手轻挥。
“末将海老名姬菜,原为女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女王之忧而忧,后女王之乐而乐!”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代巡帝者本初也!”
“为报春风三万里,嫣红开遍向天际!”
一色彩羽(?)哑口无言。
“此为名门之威望,吾与众卿君臣合意,相知相交,岂是尔等可比?”
三浦本初傲然道:“为势所成,必然渐损,终成溃散,一时之烛火。交心所成,日夜坚固,终能凝实,恒久之昊日。烛火之于昊日,安能争辉?”
“可恶……吾之白马,竟一去不还……”
一色彩羽(?)猛然发现自己原来叫一色伯圭:“也罢,也罢,白马义从,生死相随而已……”
他黯然下场。
一色彩羽势力被消灭了。
三浦本初毫不费力,只觉理所当然,她偶然注意到千反田玄德,不由思索。
这倒是个不错的能人,虽然没什么争夺天下的家底,但可以成为一个做事的人。
天下,终究是名门的天下……
“天下,终究是胜者的天下。”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人迈步缓缓上台。
三浦本初露出郑重之色。
能挡在我面前的人,果然只有你……
雪之下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