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作为一个生理健全,精神很健全,心态非常健全的普通男性。
有点遭不住。
尤其白影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有小帐篷的时候。
妈耶!
白影努力回忆昨晚是不是梦到手了,吉良吉影是不是从哪儿又转出来了,莫不是梦到羞羞的事情了?
嘶——才区区一天而已!
白影挠挠头发,警觉地看向枕边人。
雪之下雪乃穿着粉白的睡衣,正安安静静地睡着,发丝在头上盘成两个包包头,看上去有点歪——没办法,谁让勇者一直借着镜子偷看自己,一不小心走神扎歪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恶,明明感觉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了,能让勇者害羞高兴得不要不要的,结果总是被勇者突如其来的一手又一手给掰平。
虽然感觉稍微来点硬的,例如趁着勇者正在睡觉……
白影悄悄摸过去,在雪之下雪乃身上作俯卧撑状。
“呜喵……”
雪之下雪乃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发出浅浅的低吟声,嘴角还轻轻抿起些许弧度。
哦哦哦!
我压——我起——
我压——我起——
嗯,大清早做几个俯卧撑,有益身心健康。
白影精准把控距离,没有碰到雪之下雪乃,以免她仓促惊醒,睡觉睡到自然醒可是人生少有且一直有的乐趣之一。
呼呼呼,不去留意勇者的心思,反倒有种更加新奇特别的感觉,无论是惊是喜还是冲动,都是相当的劲呀!
哼哼,区区勇者的健康管理条例,看我轻轻松松,几记鱼饵丢下去,就让她欲罢不能!
桀桀桀桀!
白影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房间,忽然间又想到什么,一个回头来到床边趴下,安静地看着雪之下雪乃的睡颜。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虽然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和话语,逗过勇者几次,但真要说的话,那无非是两个陌生人初见,一个把对方当很是认真,心理大概特备压抑的小姑娘,一个把对方当很不认真,心理大抵有毛病的男生……
并不美好,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互怼了一通。
现在回忆却格外美好起来。
这是人对记忆的一种加工,这是情感模糊了真实的虚构,这是一种对过去的怀念……
因为喜欢。
人生如此泛泛寻常,却因为喜欢而与众不同。
我也很幸运。
白影走了,过了好一会儿,雪之下雪乃才偷偷睁开眼睛,虽然白影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但大早上的……闭着眼睛感觉到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怎么想都是有人在来回摇摆把!
呼……
还以为白君会趁着自己睡觉……骗自己呢。
那种时候,自己怎么都不可能装睡吧?就只能坚决不醒,相信自己是被白君骗到了,所以才一直睡不睁开眼睛……
唔——
雪之下雪乃拍拍脸,忽然有点好奇白影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闭上眼能感觉到光线被挡来挡去?
总不会是在床上蹦迪吧?
但是也没感觉床有晃动感啊。
她好奇地撑起身,到处看了看,一下子就找到了痕迹。
自己枕头两边的床单上,有着手掌下压的模糊印记,床尾处的床单,也有点被推挤出的皱痕……
“?”
雪之下雪乃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闭眼能感觉到光线晃动,枕头两边有手印,床尾应该是脚蹬出来的?
他在自己身上做俯卧撑?!
雪之下雪乃一时风中凌乱,都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羞恼,还是该气急……
男生有那么饥渴吗?才、才一天没那什么……骗我啊。
唔,不过白君确实是个喜欢骗人的家伙嘛。
唔……唔……
不管,起床。
吃过早饭,白影一个闪身长在了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拍拍大腿,尖声细语地高喊一声:“宣雪贵妃入殿!赏膝枕一次!”
又在作怪……不对,前几天白君作怪的次数好像变少了,今天才稍微多一点点?
雪之下雪乃在厨房里摸着下巴,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难道是因为前几天都骗了我,这两天没骗的原因?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雪贵妃~陛下找你哩~”
白公公还在吆喝。
找我?不去,冷静下来雪乃,不能胡思乱想了,要不然被白君看出自己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节制!必须节制!这是为了白君的身体着想!
才一天时间怎么够?至、至少两天!
总之先做点其他事情应付过去吧,今天也要好好提防,要做好健全的心理建设!
“白君,我打算做些点心,你想要吃什么?”
雪之下雪乃才厨房出声。
“点心?那肯定是凉的好啊,最近天气也要开始热起来了。”
“那凉的你想要吃什么?”
“我想吃雪媚娘!”
“你……”
雪之下雪乃不由一阵慌张,什么意思?这就憋不住了?拿出点骨气来呀!你这个色胚!
“凉凉的,软软的,甜甜的,糯糯的,嘿嘿嘿……”
唔——!
雪之下雪乃捏捏拳头,还有硬硬的哦!
“对了,好像这是汉语译名?日本这边叫大福?”
“……”
“勇者?勇者?雪雪?雪呆呆?雪怂怂?雪媚娘……”
“给我等着!”
充满冷飕飕杀气的声音荡出厨房。
哼!白菌!
大福,一种制作很简单的点心,糯米粉,淀粉,牛奶,黄油,奶油,水果,根据内馅和口味的不同,还可以饼干碎、巧克力等材料。
成品其实很像糯米团子,不过定位更接近于甜品,做好之后放冰箱冷藏一段时间,是一款夏日非常合适的甜点。
雪之下雪乃轻轻松松就做好了一批大福,将其放进冰箱冷藏。
唔……普通的成品因为加了糯米粉蒸熟后混入黄油,外表浅黄,雪媚娘这个名字听起来,应该是那种雪白色的吧?
调整一下淀粉和牛奶的比例可以变白吗?嗯……或者裹一层微炒不至于变色的糯米粉?
雪之下雪乃拿出大福,重新裹了一层熟糯米粉,让点心看上去洁白了许多,表面上一层糯米粉,也有种沾着雪花的感觉。
好了。
“做好了,不过要下午才能吃。”雪之下雪乃走进客厅,瞥了眼斜躺在沙发上不成人形,双手正在高举手机的白影,“你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影评!”
白影哼哼冷笑道:“似乎有相当多的网友,特别在意电影最后的那一声喊,是不是男主角等到了女主角。”
“……没等到吧。”雪之下雪乃走过去坐下,“片尾曲不是说得很明显了吗?梦里少年游。醒却古今事,偏爱人间秋。那一声喊更像男主角的幻想和少年梦,他总会醒来,像片尾曲描述的那样豁达。”
“不过,无论他自己如何看待,旁人难免会感到惆怅、不解或者不以为然吧。”
白影摆摆手:“没事儿,萧老登已经不在意了,我都那么怼他,他还是始终一个回答,如果非要说正确错误,他都把一辈子活成那么个唯一的答案了,想和他辩经?那就去下面找人吧,死者无敌了属于是。”
也许那只是回忆、遗憾、剪影、记忆的美化,但能这么爱着某种事物直至一生……
雪之下雪乃抿抿嘴,不由说道:“我也很幸运。”
白影转头看着她。
雪之下雪乃微咳一声:“影评怎么说?”
“桀桀!一部分觉得男主角等到了她,并坚定认为男女主角接下来就是浪漫的故事……呼呼呼!将自己的心事投射到故事人物的命运之中,是有什么未尽的遗憾吗?一部分觉得男主角等到了她,但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故事发展,毕竟电影整体氛围没有那种感觉,并且指认有我这个编剧在,角色定然没有好果子吃,还有一部分是已经看到片尾曲解析了,有能接受的,也有不能接受的。”
白影晃晃手机:“世间有情,皆在其中,悲欢喜乐,爱恨难明。”
雪之下雪乃斜眼道:“你又在和自己的粉丝观众对线了?”
白影正色道:“我这是在普度众生,教会他们何为爱,请称呼我为大爱编剧!”
别问众生为什么需要普度是吧?
雪之下雪乃淡淡地翻个小白眼:“那白君更偏向那一种解读呢?”
“当然是一场幻梦,人间不见了。”
白影果断地回道。
“也是,白君不会选悲剧以外的故事……”
“不不不,我这次选的可是喜剧。”
白影理直气壮道:“正因未见,所以挂念,正因未见,所以清醒,正因未见,所以心中一叶,可渡人间苦海,至死安眠。”
“人心没那么多道理,区别无非在于,他爱一段念想,我爱几个笨蛋。”
雪之下雪乃微微挑眉:“几个?”
白影伸手戳戳她:“笨蛋。”
唔……
也许人心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言吧,哪怕是一段青葱模糊的记忆,若是念念不忘,也足够一个人走过漫漫苦旅。
是啊,没什么道理可言。
雪之下雪乃静静看着白影,不知不觉露出笑容。
原来悲喜不由人……唔,感觉又捉到了一点白君的心情,然后自己的心情由此高兴。
看着,聊着,偶尔一起品鉴一下观众的各种有趣发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今天下午做点什么呢?必须找点事情做,给白君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他总是想骗自己,结果又憋得难受……
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比如——
唔,自己以前明明构想过的吧?现在反倒一时翻不出头绪。
嗯……电影……读书……学习……
对了。
哼哼哼哼!你这粉丝,就由我来制裁!
放弃吧!你们这些观众,休想从本编剧手下抢走辩经权!
好吧,辩经权归你们,但我保留人身攻击的权利!
咚咚咚咚咚咚咚……
音乐,钢琴声如流水般潺潺而来。
白影隐约感觉这节奏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是勇者在弹钢琴吧?真是太卑鄙了!还在勾引!还在勾引!
当心我真的忍不住骗你哦!
坐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白影起身走向钢琴房。
穿过走廊,来到打开门的房间外,下午的阳光正好明媚,透过半遮的窗帘,洒落于钢琴前的少女肩头。
少女弹感情的动作,一如她的性情,坐姿端正,目光微垂,神情专注,手指在琴键上抚过,挑起一个又一个音符。
少年站在门边看着,一如他的性情,表情浮夸,虚空鼓掌,无声喝彩,双手莫得节奏地挥来挥去,假装是个指挥家。
只是为了躲开一缕阳光的照射,稍微将目光偏向门口,少女的琴音便不由弹错了几个节奏。
顷刻后,琴声跌落。
“白君的指挥真是没一个节奏对的。”雪之下雪乃忍不住指指点点的心情了。
“我又不懂音乐啦。”白影一锤手心,“对了!我想起你弹的是什么了!”
“?”雪之下雪乃眨眨眼,“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白影:“你弹的是默认手机铃声啊!”
雪之下雪乃:“……”
白影:“这首曲子叫什么?”
“《致爱丽丝》。”雪之下雪乃抿抿嘴,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很多手机系统的默认铃声之一,简洁容易,又有很不错的表现性……”
“哦哦,那这首曲子有什么故事吗?”白影走进钢琴房,来到了旁边,好奇地伸手按了一下黑白琴键,打趣道,“我猜是一个爱情故事。”
雪之下雪乃淡淡道:“曾经有一位叫爱丽丝的姑娘,为了帮助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实现看见森林和大海的愿望,四处找人求助。贝多芬感动于姑娘的善良,特地在圣诞夜为老人演奏了一段音乐,让老人看见了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耀眼的阳光……最终,贝多芬将这段曲子送给了善良的爱丽丝姑娘,并命名为《致爱丽丝》。”
白影一口咬定:“人民群众编的。”
雪之下雪乃轻哼:“理由呢?”
“我当年也一直以为李白是喝多了,跳进湖里捞月亮淹死的。”
白影按着琴键,笑着调侃道:“古往今来,又岂有文人墨客是浪漫的代表?人民群众浪漫起来那才叫没边儿,什么人鬼情未了,什么天女下凡尘,什么吓唬小孩子睡觉的熊嘎婆童话,什么登科及第和大家闺秀结婚,什么动物报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意淫。”
“这种浪漫的风格,明显就是人编出来口口相传的产物,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很懂人的浪漫情怀。”
雪之下雪乃别过头去说道:“另一个版本,这是贝多芬送给自己一个女学生的,原名叫做《致特蕾莎》,在那位女学生去世多年后,才有人从她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份乐谱,初次出版的时候不小心写错了名字,就变成了现在广为流畅的《致爱丽丝》。”
“师生恋?不,也许是单方面的情愫,也许是年华已相隔太远的阻碍,也许是当时社会的道德约束,也许是将太多感情献给了音乐,让悸动难以成为行动,也许是过于投入到内心的情感,反而不能触碰他人的内心……”白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随便按着琴键,“如同浪漫代表的人,却有这般遗憾与不圆满的故事,便把这份遗憾带给了更多的人,也许是有谁灵机一动,有了善良的爱丽丝姑娘,善良的贝多芬先生,那段宛如童话般,没有以后的故事……或许也有点人民群众的拉郎配?”
雪之下雪乃微微一愣,轻抿嘴唇,自己当初学这首曲子的时候,虽然也听老师说过背景故事,但是只当作闲言碎语,也只觉得老师是在八卦式的热情而已,毕竟她还讲了贝多芬很多段爱情故事,其中也不乏其他为爱情创作的曲子。
大抵感觉是个伟大的音乐家兼花花公子?还是专门谈师生恋的那种。
《致爱丽丝》现在是世界级知名度的曲子,因为难度很低,几乎所有练钢琴的人都会学,因为足够好听,甚至都会录入很多手机系统的默认铃声。
把爱写成故事,讲与他人听,把爱写成曲子,弹给他人听。
大概,音乐才是他一生的挚爱吧,可以闻欢喜,可以见光明,可以念念不忘,可以度过人间。
“啊……还好。”
雪之下雪乃不由得出声。
“嗯?什么还好?”白影有些奇怪地侧头问着,并对钢琴上下其手,弹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噪音。
“……”
雪之下雪乃睫毛微垂,忽然又抬起,轻轻看了一眼少年:“还好,创作和诗词,都只是白君排遣心情的习惯和喜好……”
“对啊,怎么了?”
“不是……你的一生挚爱。”
我才是你一生挚爱什么的,这种话还是完全说不出口呢。
雪之下雪乃悄悄嘀咕,忽然感觉自己被白影一把给抱住了,她不由脸色微红,随后胡思乱想……唔,糟、糟糕了,这种时候肯定是会被白君骗的,但是、至少两天吧,今天还没过呢……再说这是琴房,莫、莫非白君是骗自己还让自己弹琴?
唔、脑袋要坏掉了,那种事情……
将雪之下雪乃抱起来放到一边,白影在钢琴前面坐下:“好了,来吧!”
“?”雪之下雪乃满脑子烟花还没消失,有点结巴,“什、什么?”
直接就让我主动?!太、太快了吧!
“雪师傅,教我弹《致爱丽丝》吧。”
白影不敢回头,怕当场化身野兽把勇者狠狠骗成呆呆,只能立刻找事情转移注意力。
“咳咳……那,白徒弟,先跟着我慢慢弹一遍。”
雪之下雪乃微咳一声,侧身弯腰,将下巴压在白影肩膀上,双手抓住白影的手,伸向琴键。
更亲近一些,白君就没那么憋了吧……
琴声时而杂乱无章,时而清晰悠扬。
时光流逝过去,白影觉得很长,雪之下雪乃觉得很短。
当夜晚降临,白君很惊讶——我居然憋住了!
雪之下雪乃也很惊讶——色胚居然没骗我?
对、对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