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倒在公司的事情不知为何成了大家口中的桃色绯闻。
那些用我的血泪铸成的惨痛经验就这样成为了大家口中轻飘飘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天你晕倒在走廊上,还是大山部长一把将你抱上救护车的呢。”
午休时,同期的日本女孩花岛眼里闪着星星,如是对我说。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
那个唯利是图的恶魔,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一把抱起来?
难道他真的担心我,担心到忘了避嫌?
我晃了晃脑袋,只一瞬间就打消了这荒唐的念头。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为了避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男人都没再找我的麻烦。
久到我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入社快满一年了,我优秀的业绩和语言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晚上。
新人入社满一年了,公司要举行年会。
难得不用穿西装可以放松一天,我套上一件白色的旗袍,将一头长发用簪子盘了起来,还戴了一对玉兰花的耳坠。
每走一步,簪子上垂下的银铃就叮当作响,与玉兰花耳坠相得益彰,摇曳生姿。
不同寻常的打扮引来了同期的夸赞和上司们的侧目。
当然,也包括那一抹熟悉的目光。
盯上猎物般审视的目光。
我当然注意到男人已经装作不经意的向我的方向瞥了好几眼,却不动声色地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醉意也悄然袭来,我装作不经意的开始与同期推让着,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没想到小樱看起来这么可爱,还挺能喝的呢。”
“是你们太菜了而已。”
我漫不经心的同同期的日本小男孩们调笑着,顺势扶着椅背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整理仪容,却不胜酒力,一个不小心狠狠扭伤了脚。
就像刚入社那天一样。
我一瘸一拐的挪离了喧嚣的人群,却在拐角处遇见了一身西装,如鬼魅般矗立着的男人。
我僵在原地,就那么看着男人一步步向我走了过来。
闻到我身上的酒气,男人蹙眉,眼神里却是我琢磨不透的冰冷。
“你喝醉了。”
“别喝了,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清冷而不容拒绝的声音,却让我没来由的厌恶。
我以为我已经解脱了的。
“不要你管。”
我没底气的作着聊胜于无的抵抗,话音刚落,纤细的手腕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攥住,紧接着男人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用温柔却不容反抗的力度牵着我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因为扭伤了脚,我根本使不上力,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搭在男人身上,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被男人抱在怀里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暧昧的行动让我不由得面红耳赤。
旋转门推开的瞬间,夜风吹起我耳边的碎发,带着簪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不容我思考男人是不是疯了,也不容我反抗,男人一把将我塞进了出租车,熟悉的报出了我的住址后关上了车门。
东京的夜晚霓虹闪烁,我却看得朦胧一片,不尽真切。
温热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原来,是我的泪水迷住了双眼。
门铃突兀刺耳的响了起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推开门,无言的注视着矗立在夜风中的男人,下意识抱紧了双臂。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来人进前一步,一手环住纤腰。我的视野瞬间被阴影笼罩。
男人一把将我抱到了沙发上,打开抽屉,拿起医药箱处理着我红肿的脚踝。
浸润着碘伏的棉球压在伤口上,有些痛。若是在以前我大概早就哭喊出声了。如今我只是一言不发的忍耐着。
我看着男人忙前忙后,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最近工作很努力呢。”
男人的手搭在我肩上,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手指灵活的解开了旗袍领口的盘扣。
“身体,也在好好的长成大人呢。”
男人的手掌落在我的胸前,轻轻揉捏着两颗饱满,酥麻顺着胸口蔓延,我舒服得眯起了眸子,身子在男人的抚摸下一阵阵震颤。
不同于十几岁的单薄,我的双乳也逐渐发育得愈发成熟饱满,开始变成丰腴诱人的模样。
快感愈演愈烈,我的眼神愈发迷离,耳畔也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男人乘胜追击,他贴近我,将我死死压在沙发上。
男人的吻就要落下来。我胡乱的推开男人,将一双纤细的手臂抵在男人胸前,抵抗着男人的亲吻。
不要再这样了。
再这样下去………
“你别误会了。”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跟你做这种事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而清冷的落了下来。
“我只是用身体来偿还这四千五百万的损失,直到你满意为止,仅此而已,我们最初就说好的,不是吗?”
“即使你能用权力让我屈服,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我像是泄愤一样一口气说出了一串赌气般的宣誓,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
我低着头,咬紧嘴唇,闭紧眼睛,像是鸵鸟一般把头埋在胸口,绝望的等着撕裂身体的冲动。
半晌却没有。
我认命般睁开眼睛,想看看我的报应,或许是更可怕的什么。
我抬头看着男人,竟然诧异的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落寞。
只是他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转瞬间,眼里的神情又瞬间变得冰冷。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当男人用淡漠的神色说出这句话时,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在下一个瞬间,那淡漠的眼神又转为胸有成竹的玩味。
“既然你这么诚实,我也顺便告诉你一些事情好了。”
“跟你关系很好的中国小姑娘,我记得她叫陈吧。当初我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她就把你的所有事情都跟我说了呢。”
“职场可不是交朋友的地方,如果你们俩只能留下一个的话,你觉得会是谁呢?”
男人将我整个人环在怀里,他贴近我,动作如同情人的耳鬓厮磨,吐出的话语却让我不寒而栗:
“乖一点,好好帮我舔的话,我就原谅你。”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我突然意识到,我那自以为是的任性和自作聪明似乎并没起到什么拯救自己的作用,相反,还把我身边的人拉下了水。
这是我自己作的孽,这苦果也只能我自己来消化。
我放低重心,屈辱的跪了下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微微张口,轻轻含住了男人坚挺的炙热先端。
男人很注重卫生,但生理上的恶心还是让我忍不住干呕。
就在我要将脑袋往后退去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逼迫着那炙热向喉咙深处送去。
一次次被进入与抽出的感觉仿佛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腥咸的精液灌进喉咙的瞬间,我只感觉有根神经绷断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想哭,可是流不出眼泪。
这是我自作自受,可我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在这样的扭曲中成立。
不是两情相悦,情意缠绵。
而是绝对的权力压制与暴力控制。
是阴暗扭曲而见不得光的。
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我绝不能后悔。
我只能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坚持住。
还差一点点了。
我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男人,片刻,男人突然俯下身来吻住我,我下意识想要抵抗,却被男人死死禁锢在怀里,一个极具侵略性和报复意味的吻,我不甘示弱的咬着男人的舌头,直到嘴里有血腥味蔓延,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温柔中带着致命的缱绻缠绵,足以让一颗心炸裂作千万碎片。
良久,唇分。我急促的喘息着,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我身子发软,几乎脱了力,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才不至于摔倒。
我近距离的,久久的注视着男人。似乎是想把这张面孔刻在脑海里。
夜色的映衬下,男人的面庞也柔和了许多。
乌黑浓密的头发,纤长的睫毛,秀气的双眼皮,明亮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
此刻,这张面孔似乎并没我记忆里那么可憎了。
不过,这一切,也该有个结果了。
我窝在男人怀里,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像是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拥抱过后,我们分开。
有些事情他不会知道。
就像他不会知道,我头上那根精美的簪子,其实是一支录音笔。
我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后立刻拔下簪子,反手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时间停留在23分12秒。
飘扬的长发被夜风拂在脸上,如同我快跳出心口的剧烈心跳。
发簪上垂下的银铃在风中摇曳,叮当作响。
漫天樱花飞舞,又是一年春。
我盯着攥在手里的簪子出神。
如果我成功了,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吧。
如果失败了呢?
这一年的忍气吞声将毫无意义。
近在咫尺的绿卡,温柔帅气的男友,安稳幸福的日常,这一切也将会如泡沫般幻灭。
可是呢?
总有人要去做一些看似愚蠢但正确的事情吧。
只能和五年前,那个17岁就背井离乡,每天在私塾学习到深夜,在山手线的站台上泣不成声,在荒草丛生的青春里努力挣扎的自己说声抱歉了吧。
我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般将背在身后的手举起来,将攥在手里的录音笔拍在了办公桌上。
“我举报,营业二部部长,大山优树,性骚扰。”